14.狐与虎
娇小玲珑的霜晨月和体型巨大的白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不禁担心她会不会下一秒就进了老虎的肚子。
下一秒，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摩擦声，霜晨月居然猛地将剑收进剑鞘，然后将剑鞘砸了出去！
一阵惊呼，很多人怀疑霜晨月是不是疯了，毕竟剑入鞘之后就没有剑锋，到底算是劣势。而且这么劈头盖脸地一砸，毫无章法技巧，不可能伤到白虎分毫。
结果果然和人们预想的一样，霜晨月以鞘为棍，虽然正中白虎的脑壳，但是并没有任何用处，自己反而被虎尾抽到了一下，不得不退了好几步。
老虎的躯体最是坚实，而白虎的身躯恍若千年寒冰，几乎不会受伤。这么一下子砸下去，它脑门上连一个小包都没有，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
而霜晨月连连后退，时不时用剑鞘抵挡一下，几乎要退到场边去，模样几分狼狈。
场下的人都大失所望，但心里却隐隐有几分兴奋。原来霜晨月也没有那么强啊，一只老虎都打不过，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天才一旦输了，下场会比蠢材还要惨，这个道理，人人都是懂得的。
但还有很多人抱着对霜晨月的信心，相信她一定有什么惊人的后着。
连烨斜倚着树，在伞下悠然吃着葡萄，并不理会那些时不时“路过”的小姑娘。
“大师兄，你有没有看懂现在什么情况？”梁珂着急地问道。
叶七摇摇头，苦笑道：“他们那一对最不走寻常路，鬼知道他们怎么想。”
老四胡筠则是神神道道的，不断念叨着：“我到底买谁好呢，现在换一个人买还来得及吗？”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有冰凉的目光向他射来，带着几分杀气。
一道来自身边的小师妹，另一道……胡筠抬头，看见不远处伞下的少年，心下已然明了。
“呵呵，师妹，你看霜晨月虽然退，步法却丝毫不乱，肯定有什么厉害的招式。”胡筠摸了把冷汗，随口道。
不料这话却是说对了，梁珂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始研究起来。
伞下的少年收回目光，嘴角噙着几分笑意，抬头认真地看着场上。
霜晨月已经一退再退，退到了阵法的边缘，再退一步就直接出局了。
白虎大张着嘴巴，后腿微屈，准备着下一次的扑咬。
白虎跳了起来，虎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快如电光石火。
霜晨月同时凌空跃起，脚尖轻踩白虎的头，待她翩然落地时剑已出鞘，白虎也已经在空中急扭腰，换个姿势向她重新扑过来。
清漪依然立在那里，脸色越来越苍白，流的血也越来越多，看样子不会支撑太久。
霜晨月终于出剑。
她步步后退，终于来到了这个方位。
白虎在她右手边，而清漪在她左手边。
霜晨月没有理会白虎的攻击，而是举剑向天，缓缓画了一个圆。
她的动作很慢，很认真，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像是巫女在举行祭天仪式。
不错，霜晨月的确在祭天。
随着这一剑的舞动，洁白的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顷刻间整个剑坪都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场外的人只感觉一阵阵凉气扑面而来，仿佛瞬间回到了初冬时节，有的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有的人开始憧憬雪花。
九离山位于南边，但不算特别南，每年只能有一场下雪，一下午也就化了，根本没有出现过大雪封山这种情况，是以弟子们看见下雪都很兴奋。
兴奋之余，更多的则是震惊。冰雪之力真的这么强吗？居然可以转瞬之间下雪，不敢想象，等霜晨月境界大成之后，能力会是多么的强大。
梁珂兴奋地欣赏着雪景，忍不住感叹道：“好漂亮啊，我一年都难得看见一次雪，你们还不让我玩雪。”
老六舟维立刻道：“师妹你还是省省吧，去年不知道是谁照着掌门的样子堆了个雪人，事后又赖得干干净净的让大师兄背锅呢。”
梁珂瞪了他一眼，噘嘴道：“就你知道的多。”
叶七r揉揉她的脑袋，动作有几分生涩，话倒是说得很流利：“师妹，下次我们去珉都，我们一起看雪。”
梁珂身子僵了僵，过了好一会，才咬着嘴唇道：“好吧，就勉强和你们一起去。”
场上，白虎身上已经落满一层雪花，看上去臃肿了几分，像是穿上了棉大衣一般，但它的动作却依然灵活至极。
雪色可以掩盖白虎的毛色，更难判断目标在哪里，霜晨月到底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动用冰雪之力？只是为了证明什么吗？
她举剑的姿势不变，目光却不断盯着白虎的动向，下一秒，她已然从原地消失，陡然出现在清漪的背后。
白虎猛地扑了过来，因为雪花的重重阻碍难免有些笨重，动作慢了几分，越过清漪头顶的时候也有几分笨拙。
霜晨月挥剑，无数雪花在空中飞速凝成一个雪球，不偏不倚地塞在了白虎嘴里。
雪球被白虎一口咬碎，雪花四溅，覆盖了清漪一身。
施法的女子已经面无血色，全身上下像是穿上了一件毛茸茸的大衣，鲜血已经凝固，任她怎么使劲都没有用。
白虎继续扑去，姿势不变，下一秒，霜晨月的剑已经轻轻插在了它额头的王字上。
很轻的一剑，轻到刚刚流出一滴血而已。但是白虎却陡然间失了力气，从空中跌落下来，不及落地就变回了一个雪球般的绒毛团子，趴在清漪脚边。
清漪猛地落地，狼狈地趴在地上，只能用手肘支撑住身体。
洁白的雪地上多了几串新鲜的血，触目惊心，很快又被新雪覆盖住。
霜晨月轻叹一声收剑，走到清漪面前，问道：“师姐，你还不肯认输吗？”
直到此时战斗结束，才有几个人明白霜晨月的用意。
步步后退，是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方位来解开神魂相通的术法。
化出冰雪，一方面是为了阻住白虎的行动，另一方面，则是凝固清漪的真元。
最后那轻轻一刺，用了冰雪之力，才能一招让白虎败退。
一连贯的动作，看似乱七八糟不合常理，实则处处有玄妙之处。
“师兄，我分析的对不对？”梁珂笑问道。
叶七有一瞬间晃了神，很快回道：“没错，但也不是每一步都是好棋，不过只要关键的几步下对了就行。”
“而且，”叶七斟酌着补上一句，“霜晨月很心软啊。”
清漪伏在地上苦笑着，这一个术法本来就极其消耗真元，要不是霜晨月及时用冰雪之力凝固她的真元，不然她很有可能重伤甚至当场暴毙。
但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她的敌人，她又能怎么样？真的跪下道歉吗？
霜晨月静静站着，脸上反而没有任何的骄矜之气，只是道：“师姐，我想问你一句话。”
清漪面无表情，恨不得把耳朵塞上。点点薄雪落在她身上，几分微寒，像是小姑娘的眼神。
“师姐，如果我输了，你会怎样？”霜晨月脸上带着笑意，一字一句问道。
清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咬牙道：“你不用逼我，我跪就是！”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惊讶于自己还能站直，但是愤怒一旦上头，就再难褪去。清漪双膝微屈，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霜晨月却摇了摇头。
于是清漪没能跪下去，膝下的风及时地托住了她，让她有心无力。
“你到底想怎么样！”清漪几近癫疯地质问道。
霜晨月平静地看着她，眼里多了几分悲悯：“师姐，玩物丧志这个词用在你身上，真的很合适啊。”
清漪心口一酸，莫名地吐出一口血来，低声道：“小狐狸，我总有一天要见到你的真面目。”
“师姐，你就真的不肯认输吗？”霜晨月问道，“有那么难吗？”
清漪倔强地不答话，只是死死盯着小姑娘的脸看。
白净秀美的脸庞，在漫天风雪下依然一尘不染，有着让人不敢轻视的圣洁，还有几分小姑娘的稚气，组合在一起却像是浑然天成，很是美丽。
这样美的小姑娘，可以想象她的狐狸形态是多么可爱。
恍惚间，听到霜晨月叹了一口气，她慢慢走开，只留下几片雪花。
清漪又吐出一口血，在心里笑话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就是不肯承认呢？
事实证明，连烨的话没有错，她的确打不过这个刚刚入门的小姑娘。
他们都可以成大事，而她还在玩物丧志呢。
伴随一声轻叹，她未说出口的那句话，霜晨月是再也听不见了。
其实，师妹，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玄霜灵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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