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欲乘风破浪
一夜过去，似乎谁都没有好好睡觉，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许是因为年轻人精力旺盛的原因，这天大家更加兴奋，等待着主峰弟子之间的较量。
能上九离山主峰的都不是弱者，有些师兄师姐平时很少抛头露面，却一直在默默修道，境界实力已经提升到几乎可怕的程度。
强者之间的对战，总是令人兴奋的，就连本山的弟子都想看看前辈有多厉害，好把他们当成目标来激励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俗气的原因——这是连烨第一次以九离山弟子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试，不少人都想知道他的境界实力究竟如何，也有不少小姑娘是冲着他去的。
于是，连烨没走几步就已经遇见了不少拦路的少女，一个个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脸红红地希冀他可以注意到自己。
连烨摇摇头，缓缓撑开白面紫竹伞，挡住无数少女的秋波，神态自若地走向剑坪。
初升的阳光还带着几分凉意，斜斜映在少年的伞上，衬得他仿佛是从云间走下来的。
连烨微微叹了一口气，向路边看了一眼，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意。
伴随着几个少女的尖叫声，另一个少年沿着同一条道走了过来，三两步追上连烨，适时地挡住了她们看连烨的目光。
少女们抱怨了一句就讪讪地退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有心之人却故意留下一支钗子或者一封信，依依不舍地离开。
后赶来的少年眼圈有些黑，打着哈欠笑
道：“她们倒好，我一来就全跑了。”
“小白，那么认真，看来是想拿第一名啊。”连烨扭头笑道。
路小白连忙摇头笑道：“我怎么能抢你的风头，我可没有被这群小姑娘骂死的志愿。”
连烨瞥了两眼路边零零碎碎的东西，适时补刀：“说的好像你能赢我一样。”
路小白被噎住了，翻着白眼道：“喂，我可是你账房先生，信不信我把账本一把火烧了！”
连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问：“为什么不是拿着跑而是烧了？”
“你……”看着连烨清澈的眼睛，路小白终于忍不住冲他吼道，“你是傻吗？想让我早点死就直说吧！”
要是拿着账本跑了，以连家的实力，他不用出九离山山门就会尸骨无存了好吗？
“大早上的，你这是何苦呢。”连烨一点也不生气，懒懒道，“快去抽签吧，再不去原天成可以剁了你。”
路小白愤愤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问道：“为什么不剁了你？”
连烨丢给他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撑着伞飘然从他身边走过，颇有几分谪仙的风姿。
路小白叹了口气，顿感出师不利，大早上的就不应该跟这疯子交流。
很快抽完签，这回轮到比赛的可是自己，霜晨月却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微笑着对原天成道：“师兄，没想到我们九离山主峰有那么多弟子啊！”
原天成点头笑道：“虽然每次收的人都不多，但加起来就多了。不过来山里久的师兄师姐都怎么抛头露面，这次却全都报名了，肯定是一大盛景了。”
一身水碧衣衫的姑娘站在不远处，轻轻对霜晨月道：“师妹，你便是输了也不必自责。”
她的话很柔，但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落在耳膜上字字清晰。
霜晨月蓦地想起来，这是元绝第一天带自己去找东西吃时遇见的清漪师姐，似乎元绝还提醒过自己什么。
“多谢师姐好意，我必将全力以赴。”霜晨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签，下一场正是她对上清漪。
没办法，单纯拼实力，后入门的总要吃点亏，不过她也不在乎。
清漪随意地点点头，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道：“你是玄霜灵狐？”
霜晨月刚刚点点头，就感觉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带着几分笑意：“可惜了，这么白嫩的小脸，真是我我见犹怜啊。”
霜晨月后退半步，不着痕迹地拂去她的手，淡淡道：“多谢师姐夸奖。”
“小师妹真可爱，不过，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清漪并没有生气，而是依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霜晨月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来什么——
“清漪是你师姐，最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下次看见她当心一点。”
头顶上忽然感觉多了什么，霜晨月下意识扭头，看见撑着伞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根签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多谢师姐夸奖了，到时候还请师姐全力以赴。”连烨很自然地说完，拉霜晨月的手道，“我们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
清漪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还真想看看小狐狸的原形啊。清漪这样想着，暗暗决定了一件事情。
“多谢师兄解围啦。”霜晨月拉着连烨的手，有意无意地往他怀里钻，仰起脸笑道。
连烨一笑，故意道：“说吧，怎么谢我？”
霜晨月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不然明天我们对上的时候，我就手下留情好了。”
连烨从喉咙里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宠溺道：“你不要用冰雪把我埋了就好。”
“为什么不呢？”霜晨月眼珠子转了转，得意地道，“如果你身上都是白雪，肯定也很好看。”
“你不怕被那些小姑娘打死？”连烨逗她。
霜晨月噘起嘴，看了看周围，的确有很多偷偷摸摸往这里看的小姑娘，还有几个更是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把她吃进去才好。
霜晨月展颜一笑，扑进他的怀里，用手指轻轻点着他的心口，糯声道：“喏，你的命，我也有一份。”
这话的确不假，相爱的人之间总是生死相依的，而霜晨月指的，更多是那次帮他解毒的事情。
想到那天香艳的吻，霜晨月的脸不禁有些发红。她把头轻轻靠上去，感受着连烨灼热的温度，细细嗅着他身上的香味，心中几分温暖，几分满足。
连烨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心口尚余她手指的温度，唇边残留着她的香甜。心口自然涌上一股冲动，少年眼神越发幽微，抬手用力搂住她，将头埋进她的发间。
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的。
他们近处没有什么人，远处的人看过来，也只能看见一把伞，伞内的人都被不自觉忽略掉了。
只有那些痴心的姑娘才会心心念念着，就算什么也看不见，也一定要等到眼睛发酸才停止。
一个坐在树上的少女眼神有几分晦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签子，目光又沉重了几分。
另一边，相似的场面也在发生着。
“风隐，谢谢你……”金思华跟在他后面，轻声道。
风隐没有回头，只是往前走，淡淡道：“你这句话已经说了五十次了。”
金思华脸一红，依然固执地道：“我就是想谢谢你……”
“我知道。”风隐转过头，依然面无表情，语气中却有几分生气，“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好好修道才是正事。”
“哦……”金思华低低应了一声，咬着嘴唇道，“你会不会嫌我烦？”
风隐突然停步，直直站住，金思华一下子没有刹住步子，撞进了他怀里。
金思华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了风隐，不让自己摔下去，待反应过来想后退，身子却已经被一双手牢牢禁锢住。
风隐的声音里不再是波澜不惊，而是多了几分温暖。他轻轻叹息着，在她耳边道：“思华，你不要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金思华乍然听到这句话，耳边传来热气，顿时心如鹿撞，红着脸道：“什么意思？”
“我救不了你一辈子。”风隐手下更用力，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如果到了那种时候，你愿不愿意放弃一切跟我走？”
放弃一切，跟我浪迹天涯。这是很多很多故事里会有的话，就因为这句话，往往会出现很多的悲剧。
既然没办法跟你一生携手，不然还是就此放手。
金思华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恍然间，她才惊觉，原来自己就像是……一锅温水里的青蛙，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再难移动。
她有勇气，有决绝，有本事，却没有信心，没有目标。
从小到大，她所有的信心，都来自于父母的期望，如果没有背后的鞭打，她不会知道自己要什么。
金思华苦笑一声。
迷离间，风隐轻轻放开她，头也不回地向剑坪走去。
她的耳边还留着一句话：“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你自己都不想救自己，就别怪别人不救你。
他还说：“希望将来，我不会后悔为你下了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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