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百泽欢的客串
魔界，平境殿。
烛火摇曳，火光透过溢着光彩的琉璃罩落在百泽欢的脸上，晕出一片不断闪动的光团。
她端正地坐在书桌前，细长的手指夹着一张书页，却并没有翻动，只是用指腹摩挲着书角。她的视线虽落在书页上，却没有焦距，好似在透过那面书页在看着什么其他别的东西。
天已黑了，或者说，天已快亮了。
门窗紧闭，黑泱泱的偌大宫殿中只有那勉强笼住书桌的一团光亮，除了那微弱的可怜的烛光外，就只剩下外间簌簌的落雪声。
“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
百泽欢警惕地望过去，只见一道淡淡的影子落在窗上。
“谁？”她问道。
来者并未出声，仍旧定在原地。
百泽欢见对方不言语，于是合上书拿在手中，按着桌角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地向门口移动。
门口的身影也动了动。
打开门，落入百泽欢眼中的只有一个背影。
来者身着白色长袍，背对百泽欢立于门外阶上，一手提着琉璃灯，一手微微扬起，接住飘落下来的一朵红梅花。
一副雪夜美人图落在百泽欢眼中。
百泽欢皱眉道：“微生河，我说过，我不想看见你。”
说罢，她的手落在门上，就要关上门。
“欢儿，我们去看日出吧。”来者温柔出声，话语间，慢慢转过身来。
百泽欢关门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她抬头，将手中的书册狠狠扔出去。
哗——
君流芳抬手接住百泽欢朝自己面门丢出的书，无奈柔笑道：“欢儿，为何如此生气？”
百泽欢咬了咬牙：“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欢儿喜欢，只要是欢儿喜欢，我都会为欢儿做。”君流芳宠溺道，话语间，他将手落在百泽欢耳侧，伸手揉了揉百泽欢的耳尖。
百泽欢侧眸扫了一眼脸侧从君流芳手臂上垂下的白色衣袖，挑眉道：“我喜欢？”
“我本来以为欢儿你喜欢的只是微生河。”君流芳将目光从百泽欢发红的耳尖移到她的双眸上，温声道，“可是后来，你为了钟未止私自向岱舆出兵，我才发觉，你喜欢的不只是微生河，而是……”
“像微生河和钟未止那样好穿白衣，温文尔雅的男子。”君流芳将手游移到百泽欢侧脸上，拇指温柔地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他附身对着百泽欢发红的耳垂吹了口气，道，“怎样，欢儿，够不够温文尔雅？够不够芝兰玉树？”
百泽欢勾唇笑笑，抬手抵住君流芳的胸口，将他推开。
她摇头：“你说错了，我并不喜欢穿白衣的男子。”
“哦？那欢儿喜欢穿什么的男子？欢儿喜欢什么，我就穿什么。”君流芳抬手握住百泽欢的手，问道。
百泽欢朝君流芳勾了勾食指，笑道：“附耳过来。”
君流芳照做。
百泽欢侧脸，对着君流芳的耳朵一本正经道：“比起你穿白衣，我更喜欢你不穿。”
说罢，百泽欢后退一步，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君流芳。
“这有何难？”
只一瞬，君流芳的外衫便消失不见，全身上下只留了个小裤在腿上。
见百泽欢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君流芳笑了笑，像是刻意想看百泽欢羞赧的模样，道：“如何，欢儿还满意吗？”
百泽欢朝他的中裤努努下巴：“你把这个也脱了，也许我更会满意。”
“欢儿~”君流芳面露难色，似是撒娇，“我……”
“滚！”受不住君流芳矫揉做作的姿态，百泽欢抬手阖上门板，咒骂一声，“晦气!”
才合上殿门转过身，百泽欢便双腿一软，捂着心口瘫坐在地。
“百泽欢！”
君流芳推门进来，身上已换回了他平日里的玄衣，见百泽欢这番情状，忙走进来扶住了她。
百泽欢面上毫无血色，握住君流芳手臂的手指亦是苍白。
“你怎么了？我听说安境将军回来了，他罚你了？”君流芳抬手去探百泽欢的脉搏。
百泽欢推开君流芳，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伏在地上缓了口气，才慢慢直起身子，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犹豫了片刻，君流芳才心虚道：“钟未止逃出魔界了。”
听到此话，百泽欢好似并不吃惊，她只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叹了口气：“逃了就逃了吧，我也未曾想过他能安分留在魔界。”
她用手撑着地面，借力艰难站起身，仍旧是一瘸一拐地挪动自己的步子。
君流芳冷冷盯住她的腿，沉声质问道：“百泽欢，你腿怎么了？”
百泽欢随口答道：“挨了我那老父亲一掌，用他的话说，打断我的腿，省得我撒丫子乱跑。”
说来她也是倒霉，才从幽冥井回来，就被在边界巡逻的百泽晴明给逮住了。
百泽欢走到桌前，倚着桌腿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叹道：“你别看咱们安境将军上年纪了，打这一掌的风采可不减当年，我还真有点疼，嘶~”
君流芳没有说话，他只走到百泽欢的身前，蹲下身子，抬手帮她揉了揉膝盖。
他沉默了半晌，抬头，盯着百泽欢的眼睛，突然认真道：“百泽欢，你跟我成亲吧。”
“什么？”百泽欢不可置信地挑挑眉。
说罢，她抬手摸摸后脑勺，自言自语起来：“这两天怎么了，老被求亲？难道我红鸾星动了？”
君流芳眉心一皱，松开百泽欢的膝盖。
“老被求亲？还有谁向你求亲？”
“天帝三子天瑟，和你。”百泽欢如实道。
两个不算多，可是对于求亲这种事来说，两个亦足够多了。
“神界三皇子天瑟？你何时见过他，他为何向你求亲？”君流芳咬牙问道。
“昨天在幽冥井。”百泽欢回想了一番当时的情状，也是摸不着头脑，“他莫名其妙地就说要向我求亲，我也不知道他肚子憋着什么坏水。”
“对，就跟你现在一样。莫名其妙地就跟我求亲，也不知道你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百泽欢抬手指了指愣怔的君流芳，“说吧，你肚子憋着什么坏水？”
“你想知道？”君流芳站起身来，俯视百泽欢。
百泽欢冷哼一声：“废话。”
“百泽欢，你觉不觉得，你们百泽家跟连凤家的关系对于我们君家来说是一个威胁。”君流芳眯了眯眸子，“魔族八成兵力都在你们手中，若是有一天，你们两家生了造反的心思，我们君家是不是该将魔君之位拱手相让。”
听到君流芳的话，百泽欢并不害怕，亦不惊讶，她反而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流芳太子你还有点脑子。”
“但君流芳你想过没有，安境军在我父亲手里，平境军在我舅父手里，我空有一个平境少将军的名头，并无实权。你娶我，也不过是娶一个空壳将军，相比于你想要的，我能给你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你真想要兵权，还不如去娶我父亲。”
“况且，一个成熟的君主，可不会在外患当前的时候，思考如何挟制自己的臣子。”百泽欢揭开桌上的琉璃灯罩，用银簪挑了挑灯芯。
“没想到，百泽欢你还有点脑子。”君流芳将百泽欢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她。
“多谢夸奖。”
“你们连凤家跟百泽家，一个瘟魔，攻身；一个梦魔，攻心。有你们在，我们魔界何愁抵不过神界。”君流芳慨叹道，说罢，他朝着百泽欢笑了笑，“百泽欢，方才忘了告诉你，钟未止逃出魔界之后落到天玦手里了。”
闻言，百泽欢挑灯芯的手顿住了。
“一个成熟的将军，可不会因为儿女情长失了分寸。”君流芳低头瞥了她一眼，抬步走出殿外。
啪——
百泽欢将银簪拍在桌上，咬牙道：“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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