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逃出
得到了越辰想要的答复，他立马将自己所有的计划悄悄展露给周小凡，低沉着声音说道：“你听我说，要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死亡，你别害怕，先听我说完，其实你自己也应该猜到了，那些没有再回来的人八成是已经死了，可尸体呢，尸体会怎么处理？”
“你是说……”
“没错，这里并不是有进无出的，只有死人可以被带出去，我们就利用假死让他们把我们送出去。”越辰坚定地回答着，说出了他们目前唯一逃脱的可能。
“可……可怎么假死，我们不会的……”周小凡怎么也没有想到，越辰所说的计划既然是这样的，稚嫩的面庞上全是震惊，显然是被吓到了。
“我们是不会，可我有这个啊。”越辰意料之中的回答着周小凡，接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只只有他手掌一半大的小瓷瓶。看着这个通体白亮的瓷瓶，周小凡疑惑道：“这是什么啊？”
“可以暂时失去心跳造成假死的药。”
“你……怎么会这种东西？”周小凡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点也不了解越辰，他在今天真的给了自己太多的不可思议了，为什么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孩，身上会带着这种药，他之前……
越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小凡这样的问题，眼底也不自控的溢出悲伤来，含糊地回答：“……说来话长，总之我不会骗你，处理小孩尸体这种事情，他们不会安排太多人的，不然动静就太大了，而且我有一天无意间听到过他们的对话，应该只会有一两个人，我们出去之后你就用你的能力杀了他们。”
周小凡颤抖着眼眸看着越辰，像是再次确定般说道：“杀，杀人……”
越辰怎么会看不出呢，在他想出这样的办法时，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神情和现在的周小凡没有区别，后来他也时常会想，是因为他被折磨疯了吗，才会变今天这样的坏小孩，可时至今日越辰已经不会犹豫了，坏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坚定了自己的内心，越辰选择继续说下去：“你的能力他们一定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这世间的面具人已经少的可怜了，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是普通人，只要出其不意，还是很有机会成功的。我……小凡，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周小凡不再像往常一样看着他的眼睛，这让越辰忽然失去勇气，明明他们相处的时日没有很长，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越来越在意自己在周小凡心里是什么样的，他还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应该是什么样，但他知道，一定不能是害怕的，他试探地伸出手，去抓被他视为唯一的光亮，还好，周小凡没有躲开，光亮还在，被他牢牢攥在手中。
周小凡渐渐回过神来，抬眼望进了越辰紧张试探的眼眸里，温柔地低语道：“我确实有点吓到了，但放心吧，不是因为你，我只是怕会连累你，我……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听到周小凡还愿意和他说话，也没有拒绝他，越辰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连语气也轻柔了很多：“可我们只能这样做，如果放他们回去，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嗯……我知道……”
那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周小凡面色都不是很好，虽然他不像越辰那般聪慧，可他也知道越辰的计划的确是可行的，可要他杀人，周小凡始终胆怯，无法下定决心，也很害怕如果自己失手了，那他会不会害了越辰，那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样，终究还只是涉世未深的孩童啊，决心和勇气怎可与大人比较。
越辰也没有再说过这件事，他知道周小凡会和他一起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那一日，越辰照旧被人扔了回来，听到那人从隔壁石洞里漠然地抓出另外一个哭泣的孩童走远后，越辰才被周小凡唤醒：“阿辰，阿辰……我……”
“你想好了？”越辰肯定的说。
“嗯！”
现在这个时间，其他石洞的孩子还会有清醒的，越辰只能挪到周小凡的耳边低语着：“那就明天行动吧，我们已经装了好几天了，得尽快了。”
“好！”
逃亡的时刻终于来了，他们一如往常被依次带入了那扇厚重的大门，承受着一如往常的“折磨”，在那些人进来之前他们吞下了假死药，随即失去心跳，意识彻底昏沉，留给了那些带着黑金面具的人两具瘦小的“尸体”，随后被重重地扔在了板车上，仿佛他们如尘土一般无足轻重。
不知过了多久，越辰在四面全是阻拦的板车中缓缓清醒过来，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后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随即又唤醒了躺在他身侧的周小凡，看着旁边另外两具真正的尸体，二人心里很是难受，越辰暗暗说道：“等我们出去了，一定要去报官，把他们都救出来！”
“嗯，一定会的！”孩童心性永远是那么纯真，面对这样极致的恶，依然赤诚着这颗心，怀有悲悯，可孩童却未必能够分清什么是真正的善……
“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下没了五个，真是废物。”
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讨论声，二人立马就躺下身去，装作他们从未醒过，随即身边便响起了重重的闷响，又一个小孩无辜丧命，越辰猜到，这里的生命每天都在以毫无公道的方式死去，只活出了短暂而痛苦的一生，却没有人会知晓和记得。
板车缓缓起步，被推着向前，那是二人生的方向，而带着面具的两人还在继续着刚刚的抱怨：“这面具人实在太难找了，这么久了，一个都没有，白费功夫。”
“那可未必，我可听说了景阳那边已经出现一个了，而且能力不凡。”
“在这暗无天日的崖洞里待了这么几年，死了这么些人，竟然还没有一个成功的，你说首尊到底在想什么，这么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重见天日，直接……”
其中一名面具人察觉到自己同伴说的话逐渐危险，赶忙制止，音量不自觉地拔高：“闭嘴！你不要命了，再敢肆意妄论，别指望有人能救你！”
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那人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只是无奈的叹着气：“唉，我都知道，这不……没意思嘛。”
“赶紧走吧，回来害得听这些小屁孩鬼哭狼嚎呢……”
而把对话无声收入耳中的周小凡越辰二人也从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今世间格局安定数年，二十八城一分为四，景阳、祀水、古耀、风霄，名为四朝，四朝之上即是圣都，定都此处的正是上位不久的帝王谪仙，然在这庞大醒目的盛世之下，竟然还盘踞着这么一条毒蛇，啃食着万千太平。令越辰毛骨悚然的是，这样的地方不仅仅只有一处，一时之间，变数暗藏，野心迷离。
片刻后，果然如越辰所料，这二人已将他们带离岩洞，绕岩石而行，进入一片凄凉的荒地，这片荒地左右两边皆有遮挡，寒风无处逃窜，被迫挤压进了荒地中心，一时之间狂风肆意，彻骨寒凉。
那二人将板车停下，无视着寒风，慢悠悠地走向板车前方，伸手触摸板车，想要将尸体扔出，而就在他们眼前的尸体下，一只瘦弱脏污的小手悄然抚着板车，一双眼眸骤然睁开，稚嫩而凶狠，仅一瞬之间，寒气从手中钻出，游入板车露出至阴的寒牙，咬进了板门上的两只手。
寂静无声，耳边只剩寒风萧瑟之音，越辰好奇地睁开了眼，想要打量情况如何时，眼前景象却令越辰难以想象这是人力所为。他和周小凡所占之地以外，板车外十步以内，皆是寒冰所化，其寒至阴，与这耳边的风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越辰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两个面具人面前，透过寒冰朝里看去，竟发现寒冰正在深入那两人的身体，以极为凶猛之势迅速扩充着自己的地盘，逐渐变得透明，越辰猜测，不出意外只怕这两人会从被冻住转而成为真正的寒冰。
”小凡，你这……也太厉害了！”越辰激动着。
周小凡仿佛也很是震惊，听到越辰的夸奖却瞬间害羞起来，没什么自信地摸了摸头，恍惚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就想着一定不能失败，一定要中，然后一不留神就……变成了这么大一片。”
周小凡碎掉部分寒冰后，两人才终于从板车内逃离出来，如愿看到了人间的夜晚和皎洁的月光，一时兴奋难挡，竟看着对方傻笑起来。
越辰习惯般的逗弄着人：“你笑什么，像傻子一样。”
周小凡鲜少的还嘴道：“你不也是，天天骂我傻。你现在你也是了。”
“好啊，刚夸完你，就仗着自己厉害了欺负我是吧？”
“哪敢啊，你可是我老大，我祖宗哎！”
“老大我认了，祖宗你就留给别人吧，行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终归是不安全的。”越辰心有余悸，不敢久留。
“嗯！”
他们不知该往何处去，可只要离来时的路越远，那他们就会越安全，他们向着风的方向跑去，踩过无数焦黑的土地，将曾经的折磨和绝望狠狠甩在身后。
路过一片片焦土，周小凡和越辰心里都有了共同的答案，可这真相对于不足十岁的幼童实在过于的沉重，周小凡颤抖着声音说：“阿辰，这里是不是……”
“嗯，我说过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使已经死了。”越辰拉起周小凡的手，两只瘦小的手紧密地握着，分担着勇气与温暖，共同守着彼此心里仅剩的微光。
幼童年岁未有十载，目光所及皆是丑恶，脚下所踏满是冤屈，此情此景，尽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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