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觐见
卯时刚过，万家的正房已经灯火辉煌了，二夫人带着她儿媳妇陶裕谦和女儿万辰恬，以及回来参加皇后出阁典仪的大奶奶按品大妆，已经坐在了晏歇处。
今儿个是皇后娘娘大婚后，第一次升凤座，也是召见内命妇和四品以上外命妇的日子。
而此时的万大夫人，正盯着满脸不虞，且有些心不在焉的二儿媳妇陈雅宁谆谆嘱咐着：“我们即刻出门，你在家时且用心看顾着点，切勿见客受礼，凡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的，须等我们回府后再议，可是明白了？”
万大夫人说到了后面，声音略略高了一些。
这个二儿媳妇，她看着便头疼。
自从外甥女儿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她竟然张扬开了，且不说会在外面的场合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竟然还私自受礼，连着禀告长辈的规矩都撇在了一边。
万二哥知道后，与她大吵了一架，禀告了父母之后，直嚷嚷着要休妻。
只是万府自来不曾有过休妻这样的丑事，更何况如今她们是皇后的外家，更不能落人于口舌。
只能揉着胸口，闭着眼睛强自忍下心中的恶心，将她禁足。连着她娘来看她，万大夫人都是冷眼相待，十次里面就有七次推脱了去。
而当得知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时，万大夫人二话不说，立即选了一个落魄举人家的好女儿为良妾，放到了万辰鸿的院子里。
如今的她挺着五个月的身孕，还必须站着听万大夫人的叮嘱。
再看看二房那个庶女，竟然打扮得比着公府家的姑娘还出挑，陈雅宁心里憋屈得厉害。可是她被长辈拿捏住了把柄，本来就话说不响，如今又被丈夫万辰鸿弃之如敝履，她还少了依靠。
更何况，她娘家因着要做有十倍之利可赚的大生意，从她这里拿走了所有的现银。
如今的她，正是无权无势更无银子时候。
“是！”面对万大夫人严厉的措辞，陈雅宁暗自磨牙，勉强应了声。心里却是哼声四起：待我的三万两银子变成了三十万的时候，看我怎么折腾你们。
万大夫人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嘀咕什么，闻言便轻轻地舒了口气站了起来。大奶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娘儿们说着话，一行五人便坐了轿子出了门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万大夫人一行到了西华门时，轿子、车马的队伍已经排成了一溜，再等得一炷香的功夫后，她们的身后，更是犹如长龙般地快望不到尾了。
其实外命妇召见的时辰是已时，此时不过卯时过半，宫门才开呢，其实还早着呢。
可是谁敢抠着时辰去紫宸宫？她们情愿在紫宸宫外站着、跪着，也不肯落人半步，被御史参奏个“藐视皇后”的罪名。
等到大华门两扇大门齐齐打开之后，总算那些轿子开始磨磨蹭蹭地往前挪动了，等着万大夫人们到了门口下了轿后，也快到了辰时。
“大夫人”，“娘”。
万大夫人抬头望去，看见梁三太夫人和她女儿，正站在门前十几步的地方笑盈盈地看着她们。
顿时娘儿们一阵子契阔，再亲亲热热地结伴往北而去。
路上自然也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夫人们，一个个无不十分羡慕地看着她们，再是万分殷勤地寒暄着。
自然也少不了有人暗暗的指指点点呀。
“到底是皇后外家，今天这样的日子，谁敢带着没有品级的媳妇、女儿进宫？”
“听说万家就这个姑娘没有出嫁了，其他的闺女嫁的可好了呢。”
“可不是，您看，梁三太夫人身边的就是她家的二姑娘，啧啧啧，一嫁过去便是超品的国公夫人啊。”
“这么年轻的国公夫人还真没有见过呢。”
“是吗？不知道那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听说那是个庶女。”
“哦？原来是个庶女啊。”
万大夫人们走在一处絮絮叨叨的，自然没有听见别人已经将她们议论的沸沸扬扬，热热闹闹了。顾自走的端庄持重，直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才到了隆福门，再折东而去。
等她们拐不过了弯，再走上一炷香的功夫便能到紫宸门时，却发现一个穿着墨绿色半臂的小宫女匆匆往前而来，不期与前面百十步之远的一位二品夫人撞在了一起。
万大夫人等人看了，自然吓了一跳，急忙紧走了几步，正好听见那位夫人正温言安慰着她：“无妨，姑姑还请走了慢些才好。”
“刘夫人？”、“刘夫人？”梁三太夫人惊讶地喊道，同时喊道的还有秦瑜，她正好出门来接应万家夫人们一行，不妨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那位刘夫人闻言先是一惊，等看清了面前之人时，才笑得十分和蔼：“原来是梁三太夫人，万夫人和秦瑜姑姑啊。”
竟然还是熟人啊。这位刘夫人正是淮安漕运总督刘千惟的夫人。
陛下大婚，漕运总督刘大人携着夫人进京恭贺。今日刘夫人身为二品诰命夫人，自然也要进宫贺喜觐见皇后娘娘了。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紫宸门前发生这样的事儿。
“刘夫人没事吧？可要招了太医看看？”秦瑜一边问着刘夫人，一边打量着眼前低着头的小宫女。
刘夫人看上去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想来可是经不起这样的碰撞，虽然今日肯定顾不上许多，但是客气的话还是就要说的。。
刘夫人见秦瑜看着那个小宫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笑着解释道：“多谢秦瑜姑姑，该是无妨了。这位姑姑本是无意，且让她走吧。”
说完她又递了个眼色给梁三太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不同往时，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说得也是，看看刘夫人没事，夫人们倒也放心了。
那个小宫女跪着磕了头，便低头走了。
于是夫人们寒暄了起来，毕竟梁矜橒在杭州和淮安时，还得过她许多的照应。万大夫人也有意调和着气氛，一时十分和谐起来，再一起跟着迈进了紫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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