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 踪迹
迷惑无知者，妄取五蕴相，不了彼真性，是人不见佛
——《大方广佛华严经》
生存的技能是必须的，技能不分高低，只看是否有效，有效的技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经得起实践的检验，所以说，没有什么是无用的，就看怎么用。
南下。
西域的夜空，朔风呼号。
远望着偶露出的光亮，小弃一眼不眨。
那是合议镇，那里有自己曾经许多的记忆，有着母亲留给自己的印记，有着自己无数次出现的梦境，当然，也有自己曾经以为还算和善的何员外。
“小弃哥，要去么？”
裴豹骑马一旁，也在打望着合议镇，这里对他来说，留下的也有很多。
“是得去！”
小弃双腿轻轻一磕，坐骑温顺地迈着碎步向合议镇走去。当然得去，何员外那座府邸透出的光亮，就是要去的地方。
小弃终于知道，何员外不仅是一个员外，更是大魏朝的坐探，那几个大魏军卒已经说了一切，死在黑石谷里的员外家的何老三，也是明证。
夜里寒风渗骨，小弃端坐在何员外家的正堂，听着屋外“呜呜”的风声，有些失神。
“除了一些甚也不知的下人，都走了，”老锅头走过来低声说道。
“小弃哥，就连驼背和张老六都不见了，”裴豹大步从外面进来紧跟着说。
单剑依旧懒散地靠在柱子上，“他们是早有准备，以防意外，老鬼！”
“三当家，现下你看……，”老锅头望着单剑。
单剑努努嘴，向着小弃。
“少谷主，这……，”老锅头心头明白，这以后拿主意的事不再是几个当家的，而是这少年了。
“可问出甚？”
“少谷主，这几个下人只知道前些天他们员外就出门了，把管家也带走了，现在府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只是说去生意上的事，他们也不知其他，”老锅头恭敬地答道。
小弃沉思着，众人看着都没吭声，几个员外府里的下人战战兢兢站在角落，看着昔日的牧羊娃和屠夫儿子，心头惊骇不明，这不就是小弃和裴豹吗？甚时候与这些贼人一路了？
果然是贼性不改！
“收拾东西，咱们走！”
小弃起身出门，裴豹跟上，单剑对老锅头使了一个眼色，依旧是懒洋洋走了出去。
老锅头心底明白，对老皮等几个兄弟一挥手，“收拾一下！”
众人会意，四下散去，顿时大宅内一阵喊叫声，老皮带着弟兄冲进府库、厨房，将风干的牛羊肉干、馕饼席卷一空，纷纷挂于马上，手举火把，呼哨声中，扬长而去。
员外府内这些下人眼看着一群贼人肆意抢夺，搜刮一空后呼啸而去，均是惊魂未定，两股瑟瑟，无人敢上前阻拦，镇上大街关门闭户，居民熄灯灭火，一家老小躲在屋内不断祈祷。
街道上一片漆黑，留客楼也是没了昔日的喧闹，那些僧人也不知躲去了哪里，四下里静寂无声，只有马蹄敲打着卵石铺就的街道发出的“得得”声。
“小弃，向何处去？”
出了镇子，单剑打马走在小弃身旁问道。
小弃手上一紧，勒住坐骑，“单叔，这何员外既然是大魏朝廷的坐探，此番身份泄露，必不会继续逗留，然回转长安亦不可能，没得到许可擅自离开，是要受到惩处的。”
小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还有，这些年合议镇与黑石谷相安无事，为何突然领军袭击黑石谷？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得到了大魏朝廷的命令，那么，何员外提前离开，一来是避免袭击未果受到报复，二来也是收到讯息转去某个地方，黑甲士就在去雪蕃的路上，因此咱想，何员外极有可能前去与之会合，我们只要向雪蕃方向一路搜寻，就能找到他们！”
一口气说了许多，小弃也是心中忐忑，望着单剑。
单剑眼里透出笑意，心头极为欣赏，这孩子，长大了！
小弃一年多来随着宗战等人磨炼，心智大开，早已不复当初浑浑噩噩的放羊娃，无论是见识、功夫都已不可同日而语，剩下的就是不断的积累，终会有大成之日。
“那就去雪蕃！”
单剑点头赞同，“不过……，我们是去寻吉姑娘的，现在去寻何员外，是否有些南辕北辙？”
“单叔，吉丰儿与雄二娘、善意他们被杀散后，目标小反而容易走脱，但也更不易寻找，何员外带着的，据府内下人所述有二十余人，目标更大一些，况且无论是他们还是何员外，都是要南下与各自的人会合，这样我们的大方向就不会错了，是这样吧？”
单剑点点头，面带喜色，“不错！现下我再教教你！”说完打马往前走了一段路，火把映照之下，见路边有一大树，便下马走过去，围着大树看了一圈，点点头道：“你看。”
小弃也举着火把跟着，顺着单剑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大树一侧的树皮上有一道刻痕，深入树干，犹如一柄劈砍出去的刀刃，指向前方。
“这边是我黑石谷的暗记，这是善勇的，老皮回报说，他们是在冲出谷后再遇到一伙人，才被杀散的，依照时日算来，善勇留下这个暗记之时，他们还是在一起的，这个暗记所指的方向就是他们的行踪，我们顺着这暗记走，就不会错，”单剑看了看前方如同黑幕一般的夜色，就像是巨大的黑洞要吞噬众人。
“上马，出！”
众人随着单剑前行，消失在夜色中。
“单叔，你也有自己的暗记？”
小弃默默走了一会，忍不住问道。
“当然，黑石谷里每个兄弟都有自己的暗记。”
小弃转过头看着走在左侧的老锅头，“老锅头，你也有？”
“少谷主，属下自然也有的，”老锅头点头轻声回答。
“是个啥呢？”
“那个……，就是……那个……”，老锅头神情忽然扭捏，有些拘谨起来。
小弃正疑惑之间，听得另一兄弟笑道：“是啥啊，就是一口饭锅呗，哈哈……”，众人都是纵声大笑。
“狗子！”
老锅头怒道：“你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一个狗头罢了！”
小弃一愣，哈哈笑了起来。
“单叔，我能不能也有自己的暗记？”
“当然可以，待我想想……”
“单叔，某也想有！”
裴豹禁不住高声说道。
“豹儿，别打岔，你一个和尚……”
“小弃哥，咱还不是和尚！”
单剑众人闻言大笑，笑声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希望又回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夜风呼号中，但听得蹄声碎碎，笑声阵阵，终是沁入无边的旷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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