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章 父亲

　　“见过郡主。”贺清婉来到悯郡王的书房外，守门的侍卫过来行过礼，便开口说道：

　　“王爷吩咐，这会儿谁来都不见，郡主要不您先请回吧。”

　　“可否进去帮我通报一声？”一来就吃闭门羹，贺清婉倒也不恼，只是，她既来了，自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郡主，您别为难小人，王爷这会儿情绪不佳，小人真不敢进去。”那侍卫有些为难的开口解释。

　　贺清婉见侍卫为难，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她此时也是心急如焚，自然是不肯回去的，索性便等在了书房的廊下，想着在这里等叔父出来。

　　“是谁在外面？”悯郡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丝沙哑。

　　“叔父，是婉儿。”贺清婉提高了声音回了一句。

　　“进来吧。”等了良久，就在贺清婉以为自己今天吃定了闭门羹时，悯郡王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桃锦你留在这里等我。”贺清婉拿过桃锦手里的东西，抬脚走进了书房。

　　“坐吧。”悯郡王此时坐在圈椅里，见贺清婉进来，点点头，没再多说。

　　“叔父，您这是？”贺清婉虽说回悯王府只有一年，与悯郡王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可哪次见到悯郡王，他不是神采奕奕的！如今日这般神情颓丧的样子，贺清婉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地令她感到心慌。

　　“今日入宫，与陛下多说了几句。”悯郡王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后面的话该怎么说。

　　“有你父亲的消息了。”良久，悯郡王才低声开口。

　　“他在哪里？”贺清婉急忙看向悯郡王，不过，看到悯郡王的模样，贺清婉一颗心沉了沉。

　　“父亲，他还在吗?”

　　悯郡王摇摇头，贺清婉只觉一颗心立时坠到了谷底。

　　“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悯郡王有些怜惜的看向自己的侄女。

　　“我，我竟然不记得······”贺清婉悲从中来，瞬间红了眼眶，说起父亲，她就想起了异世的父亲，此生怕是一样再也见不着了吧？

　　“傻孩子，不哭，这事又怪不得你，要怪，也只能怪这造化弄人吧！”悯郡王走到侄女面前，开口安慰着，像是在安慰哭泣的贺清婉，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贺清婉哭了一会，慢慢平复着情绪，渐渐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只是心中一时还是十分难受。悯郡王见此情景，便开口安慰道：

　　“你父亲虽去得早，不过，你还有个妹妹，这几日已经在往京都的路上了，要不了几天，你们姐妹便能团聚了。”

　　“妹妹······”贺清婉脑海中蓦地闪过几个画面，快的她来不及抓住！

　　“婉儿？可是想到了什么？”悯郡王久久不见贺清婉出声，有些疑惑的看向贺清婉。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我也不知道。”贺清婉一手扶着额头，想了想，接着开口：

　　“父亲的事，叔父打算告知祖母吗？”

　　“叔父也正在考虑此事。”悯郡王叹口气。

　　“祖母年事已高，婉儿怕，她老人家承受不住······”贺清婉说出自己的担心。

　　“那就先不说与你祖母知道，你父亲的墓，我会尽快找了人看好日子迁回来。”说到这里，悯郡王再一次的哽咽，想当年，兄长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他又怎会心如死灰的远走他乡？更让他心酸的是，兄长这一走，竟成了永别！

　　“是，叔父。”贺清婉低头，一大颗泪珠落在了手背。

　　出了悯郡王的书房，贺清婉脸上挂上淡淡的微笑，这微笑似乎已经成了她的面具一般，连身边的人都看不出她的情绪。等回到倚梅轩，贺清婉遣了屋里的丫鬟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暖榻上，泪水不知不觉便爬满了脸颊。平日里她总是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前世的种种。今日提起父亲和妹妹，她的情绪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再也控制不住！

　　“爸爸，妹妹，我好想你们······”贺清婉抱着靠枕小声的啜泣，哭的累了，竟渐渐睡了过去！

　　傍晚贺清婉醒过来时，只觉得鼻塞头晕嗓子也火烧火燎的，想来是哭得太久了。

　　“桃锦，桃锦！”贺清婉嗓子有些哑，声音也低了不少。

　　“主子，您醒了？可是要喝些水？”听到声音，桃锦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壶刚泡好的蜂蜜水。

　　贺清婉点点头，接过桃锦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什么时辰了？”贺清婉揉着太阳穴，问道。

　　“已经酉时三刻了，主子饿不饿？小厨房备好了晚膳，您看要不要······”

　　“先搁着吧，现下还不怎么饿。”肚子虽然空空的，可是刚睡醒，头晕眼花的，还真没什么胃口。

　　“是。”桃锦小心翼翼的瞧贺清婉一眼，见她眼睛都是肿肿的，一时想安慰，又怕再惹得她伤心。

　　“郡主，要不起来走走，刚睡醒，是不大有食欲。”绯云进来掌灯，听到贺清婉的话，便开口劝到。

　　“也好，桃锦你拿披风过来，我去院子里走走。”贺清婉这会儿头晕晕的，想着出去吹吹风也许会好些。

　　“是。”桃锦连忙拿了一件带帽子的杏色绣海棠花的棉斗篷给贺清婉穿上，便陪贺清婉出了屋子。

　　此时，走廊下都亮着灯笼，红彤彤的灯笼映照着新年的喜气，只这么看着，都觉得似乎不那么冷了。贺清婉所住的倚梅轩占地面积不小，这院子不仅紧邻着悯王府的大片梅林，就是院子里也生长着几株繁盛的骨红梅。贺清婉走到梅树下，看着梅树上一簇簇的花苞，闻着阵阵的梅花清香，脑海之中忽然就闪现出一个片段来。雪夜，路边的红梅树，还有手持钢刀的黑衣人！

　　“主子！”桃锦见贺清婉慢慢停下了脚步，脸色有些不好，一时不知怎么回事，便出声叫了贺清婉。

　　“嗯？”贺清婉回过神，脸色有些苍白，强压下脑海中那些血腥的画面，贺清婉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咱们回屋吧，外面怪冷的。”

　　“是。”桃锦有些忐忑的偷瞄贺清婉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晚间沐浴过后，贺清婉散着头发歪在暖榻上看书，桃锦与绯云则坐在一边绣贺清婉的贴身小衣。贺清婉虽说手里拿着本《孙子兵法》，可心思却已神游到了天外，她一直在想着自己之前脑海中闪现的那些画面，难道，自己当时就是在那里出事，才会被二哥所救吗？那些黑衣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山贼，自己以前究竟是个身份，才会惹来这种杀身之祸？贺清婉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脑子灵光一闪！对呀！叔父既然能得知她父亲与妹妹的事，那么说不定，自己当时的事情他也能查到呢！思及此，贺清婉恨不得立马跑去问叔父，只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又是朝廷开印的日子，贺清婉只能先歇了这个心思，想着反正不差这一日，倒不如等明日叔父下衙后再去过问。思虑间，只听得桃锦已经捂着嘴在打哈欠了。

　　“什么时辰了？”贺清婉看向两个丫鬟，二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外面已经传来打更的声音，原来已是二更天了！

　　“这么晚了？你们快些回去睡觉吧！我这里今晚不用守夜了。”贺清婉下午睡了一下午，此时还真没什么困意，所以便忽略了时间，如今天色已晚，两个丫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便放了两个丫鬟回屋休息。

　　“是，那您也早点休息。”贺清婉浅眠，外间稍稍有些声响便睡不好，所以两个丫鬟便睡在了贺清婉旁侧的耳房，这样既不影响贺清婉休息，两个丫鬟也能休息好。

　　“快去吧！”贺清婉摆摆手说道。打发走了二人，贺清婉又看了会儿书，只是古人的书籍读来，她始终觉得不似白话文那么有趣，于是便放下书准备回床上休息。正脱着身上的外衫，忽然听得外间似乎有些响动，贺清婉手上动作未停，还以为是两个丫鬟过来了，便调笑着开口说道：

　　“不是说让你们回屋睡觉吗？难不成都不困了，要陪我熬大夜吗？”

　　说完话半晌，都没听到声音，贺清婉后知后觉的想到，难不成她这屋子里是进贼了？四下看看，也只有床前的脚凳还能算得上有杀伤力，可这东西实打实的纯榆木制作，以她这点子力气，搬都搬不起来，更遑论拎起来砸人了！只一瞬间，贺清婉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正巧这时屋子里的蜡烛发出一声噼啪的响声，贺清婉灵机一动，想起灯座下有一把剪灯芯的剪刀！

　　“你们乐意熬，就慢慢熬，我是困得眼皮都要打架了！”贺清婉一边佯装困乏的说着话，一边轻手轻脚的到了灯座下面找到了剪刀！剪刀握在手里，贺清婉刚刚舒了一口气，内室的帘子猛地被人掀了开来！

　　“啊！唔~”贺清婉惊叫的同时，已经拿着剪刀朝来人刺了过去！可惜，想象跟现实总是有差别的，贺清婉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人一手捂了嘴，一手夺了剪刀！贺清婉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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