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孩童回忆（下）
孩子矮小瘦弱的身体，萧无意再怎样加快脚步也快不了多少。为了躲避身后那道视线，如同真的能扎入身体内，隐隐疼痛着。萧无意只能快跑起来，忘掉以往的家规，顾不上路过的厮人惊讶的眼神。他只想躲起来，一直躲着，直到这场赏春游园结束。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还是想再见到元主正清。即使元主正清不喜欢自己，但总归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还小，但已经懂一些道理了。如果有一天，元主正清愿意认回身份……
萧无意涨红了小脸，又疑问为何元主正清不能是个女孩子呢？
是她不乐意？她的确不乐意。自己刚要说出口的真想就被她吼住了。她很不高兴。她还讨厌自己的弱。
这些在萧无意幼小心灵中被击出一道裂痕。
之后的游园，萧无意只跟着自己母亲，乖乖与元主正清保持着距离。他不想惹正清不高兴。
而事实上，他也没有机会再惹到元主正清。因为跟着大人游园对正清来说实在是乏味的很。她只老实的跟着用过餐点后，又和博昌不知溜去了哪里。元玉夫人也从不担心她。
“正清是调皮了些。又不爱静下心来学些琴棋书画。就干脆让他学了武。我也是指望着他能继承大铜城，所以也一直不太娇惯了他。”
“看着这孩子精气神十足，活泼好动，我可是羡慕不来啊。无意从出生以来就瘦弱，不爱吃，也不爱闹。自然长得不够结实。我曾想将他送去习武强身，但又舍不得他吃苦。”
两位夫人互相聊着自家孩子，如真亲家一样唠家常。萧无意跟在身边有些乏了，他也不爱听这些，不由自主地去寻找那道身影。可惜早没了踪影。
“看无意安安静静地，性格端秀，自然是不需要习武了，好好读书定是能成高才。”
“哎，看他这弱的身子骨，我只希望他能健康无灾的成人就好。”
萧夫人说完，见萧无意左右无暇地寻着什么。心里也明白了儿子，笑着对他说：“坐不住就去找正清玩吧。”
这句话如同特赦。萧无意收到后就离开自己的小椅子，朝着两位夫人行礼后才离开瑞华厅。但他没有依照自己娘亲的话去找正清。而是想借着这机会回去照看莹鸟。
那只会发光的小鸟在他的照顾下已经有了一些起色。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些微光来。萧无意想将它带了出去见见阳光。又怕被其他孩子看见，行动有些偷偷摸摸。但一路上他都未见到一个刁难过他的孩子。心里觉得自己这日过于好运了，好运的有些奇怪。
他将莹鸟带去捉到它的那棵紫藤树下，将它轻轻放在弯曲妖娆的枝条上。高处藤枝交错，垂挂下来串串艳丽的紫色。
萧无意个小人矮，难以勾到那些高处的花。他也无心去摘，只是远远看着，这种美感已经能让他感动。他索性闭上眼感受整棵树，那些枝条、花朵，化作无数点点精灵般散布环绕在他的身旁。他再睁开眼，见到这不同一般的美景却无法对任何人说，无法分享他此刻心中的喜悦之情。不光不能分享，他更不敢与别人分享。因为这般的奇景，是他发觉的，也是他制造的。他就是被别的孩子叫做“怪物”的异类存在。
那些星星点点真似有生命般，能感知到萧无意逐渐低落的情绪，开始缓缓在他周围游动起来，由缓慢的漂浮变得焦躁的快转起来。最后，突然快闪着消失无踪。就连萧无意也不知何故。但他听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喊声。
萧无意收回莹鸟，好奇寻着声音过去。
“让你不老实，让你去告状。”
萧无意听出了熟悉的声音，还有拍打声和求饶声。他立刻停了脚步，不敢往前一步。
“我，我只是说事实嘛，你干嘛打我。我要告诉我娘，告诉我爹。”
一个孩子哭着喊着，还在继续强辩。而施暴者还在继续。
“正清，你别打了。出手重了，让他受了伤，你就要挨骂了。”
“反正打也打了，你就别管了。到时候我就说你一时没拦住我，所以才出手重的。让娘别怪你。”
“他们已经知道厉害了。你就饶了他们吧。”
“上回我们已经放过他们一回了。今日又撞见他们偷偷跟着萧无意那个小子，还嘴里不干不净说些蠢话。如果我没遇上，这回他们又要去欺负人了。”
“我们只要告诉别人来处理就好，你动手就成了你的不对。”
“指望别人来处理，只怕会向着他们。而且，萧无意那小子胆小的很，根本不敢告诉他娘。所以，只有我来出这个头。”
萧无意悄悄躲着元主正清，缩在墙角。把她与博昌的话都听个完整。心里跳的快了些，也捂着怀里的莹鸟突然细细地轻鸣了一声。
萧无意怕被发现，又好奇的探出头去看。却见抱头蹲地的几个孩子已经完全不敢反抗，声声对着元主正清求饶。正清得意之色难掩，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有博昌，转过了头朝着他张望。
博昌收回了视线，悄悄对着正清耳语了几句。她踢着那几个孩子的屁股一人一脚，算是放过他们。几人一溜烟没了踪影。
“好了，没人了。都赶跑了。”
博昌略大声对着空气道，萧无意也知是说给他听的，便从墙角转身出来。对着元主正清有些难为情。
“谢谢。”
元主正清却不拿正眼瞧他。只对着博昌道：“刚才活动了下筋骨，有些饿了。我们去吃点心吧。不知道这里的点心比小元斋的怎样。”
博昌不去接她的话，只拉了拉她的袖子，对着她又朝萧无意那边努了努嘴。元主正清这才勉强转过脸朝着萧无意那张粉红脸蛋。
“你可别哭出来，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萧无意摸了摸脸颊，确定没有让泪水溢出眼眶来，努力正视着正清。
“我还是谢谢你帮我。”
“别谢我。我是正好手痒而已。”
“你讨厌我？”
“我可没说。”
“但我知道。”萧无意说着说着低下头去，“我这是天生的，没办法。只能尽量控制自己。只在没人的地方才稍稍用一下。”萧无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用“用”这个字，自身带来的怪异力量让他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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