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收留
树林子前方那片影影绰绰的便是夜晚的农庄。穷困之地的人们总是日落而息早早入睡，省下些灯油钱。只能借着点月光才能看清楚整个村子的轮廓来。那零落的座座小院落，看不出你家我家，只搭建了一些简陋的围墙栅栏。其实那里的人并不在意这些。早已经贫穷的很了，哪里还有值得牵挂的值钱东西呢。
生活稍好一些的人家，也不过就是在院落里搭个牢靠些的鸡舍，养一两只能下蛋的鸡。比起防人，更需要防的是被饿极了的黄鼠狼。院子里稍有些动静，鸡主人就起床查看鸡舍是否被钻了孔子。除此之外，整个村子真真是宁静安祥的了。
看上去确实没有可担心之处。
神秘人立于高木古树之端，遥望远处，将这些尽收眼底。又想到刚才收到回召密令。
“你不想见他们吗？”
那声音轻飘飘地，落在阿凉的耳朵里却分量颇重。
“你是不敢见他们吧。”
的确如此。阿凉知道自己这点心思被那人看得透透的，也就不辩驳什么。
“难道你就这么一直躲着他们，永不相见？”
这或许是好办法，最简便的处理方法。也是最决绝无情的不负责任，只有小人和懦夫才会选择的。阿凉自觉自己原本就不是君子，但被神秘人如此说，心中总归还是有些不服气。自己又不敢出言否认自己的确有此打算。
“怎么不说话了？”神秘人难得都是自己在讲，而一贯多嘴的阿凉却是一语不言。
“哎，就算你说的都对吧。”
阿凉有些不耐烦，懊恼自己那点儿心思都被神秘人捅破，于是破罐子破摔，索性都承认下来。
“反正我就是懦弱无能又胆小怕事。我不敢见他们，不敢提绿桃，事情被我搞砸了。我有负所托。”
阿凉已经把自己一贬再贬，换来的是神秘人一声冷哼。
“有悔心却无悔意。”
这算什么意思？阿凉有点不明白了。是说自己只会做表面功夫吗？要他拿出行动来？他要怎样拿出行动来呢？
“我已经习惯被别人看扁了，你也不用怎样的讥讽我。要是能做个好人做个有用之人，谁又会想像我这样呢。”
“有用之人谁都能做，只看心不挑人。”
神秘人随口一句，却是让阿凉眼亮了起来。
难道这个神秘人是在提点他吗？
“能指条明路给我吗？”
神秘人也是有些后悔自己多嘴，惹上这样的麻烦来。
“路，你脚下都是路，只看你想怎样走。”
阿凉不明所以，踩踩脚底下松软的泥地。抬眼看四周，皆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上面能孕育的物种千千万万，他也能算在其中吗？
“这路太多太广了。谁知道哪条是正道，哪条是邪道。”
阿凉此话一出，神秘人哈哈大笑。阿凉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里哪点让人觉得好笑。那神秘人却是从高枝上翩然而下，落在阿凉的面前。
“正道邪道其实只在于人心，你偏向哪边便是哪边。”神秘人笑毕，“这些都是你自己该考虑的。”
说完，却是不回头的走了。阿凉原以为他会给自己指路，却没想到都是闲聊。他还是气鼓鼓地跟上去。那人走也似飘着一路，阿凉又跑又追，也跟了一路。
“你别跟着了，再跟着就是死路一条。”
神秘人好心劝他，可惜阿凉听不进去。
“你刚才自己说的，路随自己走，那我就随你走。”
神秘人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些话把自己给带了进去，阿凉能这般理解。他停下脚步，见阿凉还在喘着粗气，站在不远处，顺势赖靠在一棵大树旁看着他。
“你这般坚持，用在别处倒是能成器。”
“成器？成什么器？”
“你真的不怕死？”
阿凉倔强的仰头一哼。
“不是没死过。”他说的是那次为了救绿桃落崖之事，却忘记自己之后后怕要哭的样子。
“我给你一次机会来后悔。”
“我……”
阿凉还未嘴硬，只觉得耳边一瞬凉风带着尖锐寒光闪过。先是左侧，后又有右侧同样异感。阿凉未及反应，缓缓转头，见身旁树干上插着两道银白之光。是细长的金属深埋入树干，露出的一端在月光映照下闪闪发光。阿凉这才惊觉刚才自己遭遇了什么。回过头来，正要质问那神秘人，又觉得自己两颊隐隐作疼，伸手两边一抹，竟是血迹。
这下，阿凉不再与神秘人多言，不再质问他什么。这般明确的态度再傻的人也明了了。
神秘人见他是吓着了，也不说安慰人的话，继续扭头便走。随后，阿凉反应过来。
“喂——你就用这个吓唬我？”
阿凉在身后向他吼着。见神秘人不理睬，他跳脚起来。
“这点还吓不倒我呢！你敢再……”
又是一阵寒风，更大更猛，却是刮至阿凉身旁不动了，那神秘人已然站在他身侧，只默默看着他那张早已吓白的脸。
“你威胁我也不管用。”
一支银针被抵在咽喉之处。神秘人眼中开始不耐烦。
“你的确是个无赖。无药可救。”
口吻之中带着点厌恶，却又无奈。
“你不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个无赖嘛。再说我哪里无药可救了，有药可救。你刚才的好心肠哪里去了？为什么不送佛送到西？”
神秘人这回是真后悔了。早知道那次落崖他就不该多管闲事的。这下惹了个麻烦来。
“你是佛吗？”
“但你是好心人啊。”阿凉似乎笃定了神秘人不会伤他，“好心人就该做好事。你就收留我吧。”
神秘人瞪大眼睛，紧锁眉头。
阿凉大起胆，微微侧脸看他。如此近的距离，阿凉再一次见到那双迷雾闪烁的美眸。
在月光之下，波光粼粼如同湖水一般，但湖水深处带着忧郁的杀气。这才是一个暗袭者该有的气质。
阿凉心头一寒，比刚才更是恐惧。他挣脱了神秘人赶紧退了开去。
“你还想跟着我吗？”
“跟。”
恐惧与毫无希望相比也算不上什么了。阿凉下定决心。
“那你就抛弃过去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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