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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他们下班有点晚了,以前都是准时五点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陆濯延了时间。

  冬天黑的早,这会儿夜幕降下,天也阴沉的厉害,好像要下雨。

  街上彩灯闪烁,川流不息的车辆,耳朵里听见的全是汽笛喇叭声。

  她怕冷,车里的暖气开的足足的,双眼看前面的路况,没有理会旁边的人。

  陆濯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用她的话说一脸苦大仇深,不知道谁得罪了他。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谁也不说话就显得静悄悄的。

  他本来便是个沉闷性子,不喜欢跟人嘻嘻哈哈。

  而她原来爱说话的,只是在他跟前,不想刷存在感。

  这么相顾无言,怪尴尬的,她开了音响,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传出来,“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又是这首歌,陆濯一愣,侧头看她,她真的挺恋旧的。

  以前,一个喜欢的笔袋,可以用三年不换,觉得抱起来舒服的娃娃,也一直在床的一个位置。

  就是用来调戏他的那盆满天星,也养了好几年。

  后来她走了,他把它带回去,现在还放在卧室的窗前,每天浇水修剪。

  就想着她回来的时候,还跟她离开的时候一个样,就好像她没走过。许青竹有些窘,连忙要换一首,陆濯一把按住她的手,垂下淡淡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

  低声道:“就听这个吧,很久没听了。”

  自她离开后,他将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收集起来,藏在屋里不见天日。

  其实是扔过一回的,那时候周样失恋找他喝酒,醉的糊涂了。

  凄凉的夜,寂静的屋子,身边没有她的人,感受不到一点温暖。空荡寂寞到极致,是他恨她恨的最深的时候。

  酒精迷惑了感情,他有些发疯,将她用过的娃娃,喜欢的小东西,统统丢进了垃圾桶。

  宿醉醒来,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是铺天盖地的后悔和后怕。

  她很喜欢的,要是回来见他丢了她的东西,跟他生气怎么办?

  她生气不要紧,他每次都可以哄好的,可要是气狠了,又不要他了……

  他该怎么办?

  那是她在他身边待过的痕迹,他怎么可以抹去她的存在。

  本来得了脸盲症就已经分不清人的脸了,要是再忘了她……

  所以他又发了一回疯,垃圾箱已经叫早起的环卫工人拖走了。

  他固执的像个失去珍宝的孩子一样茫然无措,找到街办处,硬叫人家把垃圾还回来。

  这可真是惊掉一地人的下巴,没见过这么衣冠楚楚的人讨要垃圾。

  要不是小区保安知道他是这里有名的住户,怕是要当个神经病处理了。

  知道他有名自然也知道他有钱,忙帮着跟街道办的人商量。

  还好人家环卫工人作业范围大,他丢的东西还在。

  他亲自开车过去,将东西找出来,仍用塑料袋装着。

  袋子恶心的不能再用,扫街的阿姨好心给了个袋子。

  瞧见全是小零小碎的东西,问了他一句,这些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他摸了摸手里的公仔,声音极低,“是我的命。”

  阿姨耳朵有些背,他声音又太小,没听见啊了一声。

  他没理会,仔细装好,带上她的东西回家。

  许青竹不自在,抽回手,继续开车,到了红灯停下,随意问他,“吃什么?”

  “随你。”

  ――

  “吃什么啊?好饿。”

  “随你。”

  许青竹哀叹一声,痛心疾首的教育他,“老大,跟女孩子出来吃法,你该把路线、伙食、价钱都先计划好啊,怎么随我啊。”

  陆濯规矩的背着书包,走在她身侧,在她走的歪歪扭扭要摔了时扶她一把。

  无关痛痒的哦了一声,仍是一副拽样子。

  没救了,简直没救了,她摇摇头。

  侧过身,闭着眼睛吼,“文儿!过来。”

  范文文正跟周样说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笑得花枝乱颤,嘴边两个小酒窝甜甜的。

  许青竹喊她,忙应了一声,便丢下周样小碎步跑过去。

  许青竹伸手将人往怀里一揽,笑蔑一声,“尔等匹夫,焉敢觊觎我的人,好肥的胆子!”

  周样吊儿郎当过来,双手插兜,眼睛微微眯起,嘲笑她,“咱能好好说个话吗?老大,我这么风流倜傥的人,匹夫这个词用来形容我,你是认真的?”

  许青竹收了笑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哦,这可真是风流倜傥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范文文小心拉着她书包带子,声音软软的,“不是啊,点点,我觉着周样挺好看的。”

  毕竟学校里那么多人都喜欢他,点点自己也说过,周样身上有一种痞痞的气质,很吸引女孩子的。

  猪队友!许青竹瞪人,范文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委屈巴巴的闭了嘴。

  周样闷声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他策反了敌人的内线,很是得意。

  朝范文文眨了一下右眼,飞过去一个电眼,瞧小姑娘被撩的面红耳赤。

  顺带损人,“我才觉得‘点点’这么软萌的名字造了什么孽,你这么剽悍,用这个名字?啧啧啧。”

  那模样实在太欠,气的许青竹咬牙,范文文这回又找到机会夸好友了。

  瞪了周样一眼,噘嘴道:“我觉得点点很适合这个名字啊,你别乱说。”

  许青竹笑容欣慰,摸了摸范文文的头发,还不忘怼回去,“呵,你不知道你站在这里,就碍着别人眼睛了吗?”

  “我碍人眼?我明明这么养眼好不好?你才又凶又可怕,怕不是恐龙来的。”

  “我要是恐龙来的,你就是屎壳郎来的,牛屁烘烘的哦!”

  两人互瞪着对方,一副要决一死战的模样。

  范文文夹在中间很为难,哭着脸道:“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我……”

  “你闭嘴!”

  异口同声,范文文不敢说话了,小鹿一样的眼睛,滴溜滴溜乱转。

  周样说不过许青竹,便找陆濯寻找认同感,“莲儿,你说呢?”

  空气静了一秒,许青竹一个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可是看见某人黑如锅底的脸色,又不敢笑了,忍得实在幸苦。

  陆濯除了那张俊俏的脸,存在感实在低的可以,拿着书坠在队伍后头,听他们闹。

  不是周样叫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回了神,一双眼睛看着周样冷飕飕的。

  许青竹拉着范文文,后退一步作壁上观。因为陆濯的名字来自周敦颐的《爱莲说》,周样品味过来,一拍大腿,便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

  本来也没什么,亲近的人开玩笑而已。只是好巧不巧,陆濯的奶奶叫他的时候,也是莲儿长莲儿短。

  这就太尴尬了,周样知道的时候,差点没笑死,时常逗他。

  可是陆濯是谁啊,能顶着这么个娘气的名字,还搞得人尽皆知吗?

  不能吧,所以周样喊一次,他将人往地上摁一次。屈服在他强无敌手的暴力下,周样也是个见风使舵的,立马不喊了。

  今天也是叫许青竹气糊涂了,口不择言,陆濯冷冷的看他,语气凉凉,“想打架是不是?”

  我脑袋叫门夹了想跟你打架,周样忙捂住自己嘴巴,一脸茫然,“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你俩听见我说了吗?”

  简直是戏精附体,许青竹对他的表演叹为观止,轻掀个白眼。

  陆濯没说什么,隐藏释放冷气的功能,继续往前走。

  好了危机解除了,周样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闹了这一通,还是没找到吃饭的地方。

  许青竹啧了一声,“跟你们两个出来,简直浪费时间,文儿,咱俩下次还是单飞吧。”

  范文文点头如捣蒜,饿的实在不行了,还找不到好吃的地方。

  周样气的想打人,愤懑道:“我还饿呢,明明是你们两个太挑了好嘛?这家的饭,你嫌煮的太稀,那家的面,你说味道不好,老大,给个痛快成吗?”

  这还是几人熟悉之后第一次出来吃饭,没想到就状况百出。

  许青竹轻撇他一眼,哦了一声,“你要吃软饭你去啊,别带上我家莲....操,不是,陆濯。”

  叫周样给带跑了音要死人的,许青竹偷偷瞧陆濯。他没什么表情,可能...没听见?

  一直怒保低存在感的陆濯,这会儿才开口,“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那儿东西好吃。”

  “哪儿哪儿?做的什么?”

  “那还愣着干嘛?走啊。”

  “男神说的地方,东西一定好吃。”

  许青竹跟周样同时回头看她,一脸无语――小马屁精。

  范文文缩了缩脖子,“怎么了嘛?我说的真话啊。”

  “还去不去?”陆濯打断几人之间的哑迷直接问。

  许青竹悠悠道:“去,怎么不去,不去是小狗。”

  陆濯侧头看她,眼睛清亮,心里不断想:她跟小狗有什么仇,每次都拿小狗说。

  终于能好好坐下吃一碗热腾腾的面了,其他几人已经开始。许青竹还不忘叫老板娘,“醋呢醋呢?老板娘来点醋!”

  于是,几人就看见这么一个场景,许青竹拿起醋瓶子就往碗里狂倒。

  周样瞧的牙都酸了,瞟了瞟四周,“行了行了,你跟醋多大仇,这么多,老板娘脸都黑了。”

  范文文忍不住咽口水,替她解释道:“点点喜欢吃酸的,没有酸吃不下去饭。”

  周样一阵恶寒,受不了,没再说什么。陆濯停下筷子,看了她一眼,瞧她吃的挺欢乐,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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