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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资格


  “哦,你今天要去把人给打一顿,然后呢?”桃醉问。

  “什么然后,他怎么打他老婆,我就怎么打他。”姚言冷冷说。

  “就算你今天打了他,那明天他再打他老婆呢?你还去再打他一顿?”

  “是。打。”

  “你是不是愣头青?”

  “我不是。”

  “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人家是夫妻,你是谁?你有什么立场?对,家暴是错的,是不可原谅的,但是,你应该帮那个被家暴的妻子从法律上获得帮助,而不是,你亲自去把那个人渣给打一顿,懂我的意思吗?”桃醉瞪着姚言。

  “报案之后,你知道他们怎么解决的?还不是调解,教育,还不是最后让他们回家,还不是让那个妻子继续挨打!”姚言的话很重很大声。

  桃醉没反驳,他找不到话。

  姚言扯脱他的手,迈步走向店门口。

  “你站住!”

  桃醉喝道。

  姚言站住,转身。

  “你穿着我的衣服去打人,到时候算谁的?”

  “废话,打人的又不是你。”

  “可是你不是要戴帽子么?你不是要藏着脸么?”桃醉说。

  “到时候事发了,人家按着衣服找到了我,怎么,你打了人,我去挨罚?你做了好事,我替你坐牢?你是不是人?”

  姚言眉头拧紧,不说话。

  桃醉朝他招了招手,“你回来,这事儿我们再想办法。”

  姚言似乎松动了,提了提脚,却没迈回来。

  “我可告诉你,最近吕铮和田潇潇就快搬完家了,他们打算把婚礼和乔迁新居一块儿办,请了我,还有你。别到时候喜酒喝不了,偏偏要去看守所吃牢饭。你好好想想。”

  姚言想了很久,才终于转回身,走了回来。

  还有最后的一个箱子了。

  装的是易碎的杯盘碗碟,所以包裹得很严实,箱子看起来也很大。

  把最后这箱搬上去,就可以着手收拾新家了。

  田潇潇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幢楼。

  他们的新家在第三层,很近。把东西搬上去并不算太吃力。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丈夫。

  吕铮正在跟搬家公司的司机说话。

  她不想再麻烦别人,也不想再等了,她决定自己把这个箱子搬上去。

  之前这个箱子就是她从旧的家里搬下来的,她知道自己能搬得动。

  于是她弯下腰,用力嘿的一声,抱着箱子底,把这箱子抬了起来。

  箱子稍稍显大,有点儿遮挡视线,不过不碍事,楼前的路和楼梯她都已经走过许多次,很熟悉了。

  于是田潇潇抱着箱子,往她的新家走去,上楼前的那三级台阶的时候稍微刻板了一下,幸好,并没有摔倒。

  吕铮和搬家公司的师父说完话,结完账,跟他们打招呼再见。

  一回头,却不见了等在楼下的妻子。

  他知道妻子一定是心急,自己上去了。

  吕铮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追上去。

  进了楼梯,他刚提脚踏上第一级台阶。

  突然,空旷的楼梯间上层,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声音。

  那是杯盘碗碟落地摔碎的声音。

  吕铮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了一紧,他三步并两步,抓着楼梯扶手,朝楼上奔去。

  二楼转三楼的楼梯口。

  田潇潇摔倒了。

  她明明没有下错脚,没有踩空。

  是突然的,她胸腹传来一阵绞痛,一瞬间呼吸不畅,眼前黑了。

  她扑倒在楼梯上。

  填塞箱子的泡沫纸板摔了出去,杯子盘子碗盏从箱子里摔了出来。

  它们跌碎在田潇潇的周围,顺着楼梯滑了下去。

  她跌倒在陶瓷碎片上。

  洁白的陶瓷片,划破了她的皮肤,血水在地板上渗开。

  “没用的,完全就没有用!”

  姚言捶着吧台。

  “除非是每天都有人蹲在他们家里,否则,就算再增加去走访的次数,然而当我们走之后,他仍旧会对他老婆孩子大打出手!”

  桃醉在吧台里擦杯子,默然无语。

  “她还不愿意离婚?”桃醉终于开口问。

  “他丈夫不离。”姚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丈夫始终不肯在协议上签字。”

  “那只能请求法院帮助了。”桃醉说。

  姚言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就是吕铮和田潇潇结婚的日子了吧?”

  “是,但是……”桃醉叹了叹气,说:“田潇潇住院了,婚礼被推迟了。”

  “什么病?”

  “据说挺严重,现在还在里。”

  “也就是说不用去喝喜酒了……”

  桃醉皱眉,说:“你不会又想着对那个人渣做什么吧?”

  “我没有。给我来一杯。”

  “稍等。”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吕铮像是换了个人。

  他已经瘦得脱了相。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

  他抓着医生的袖子,用哀求的语气问道。

  医生也不忍心看见这个原本高大的男子变成现在这样,可是,他还是得告诉他结论:“你妻子……这一连串的并发症来得太快,我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她本来只是跌了一跤,可是入院不到一个星期就转到这重症监护室,插了管,就这么吊着命……”吕铮说不下去了。

  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他不接受。

  但是,医生也只是沉默地摇着头。

  吕铮没办法,他松开了拽着医生衣袖的手。

  他回到重症监护室,回到妻子的病床边。

  一根管子从床边那台庞大的机器上延伸出来,从她的口腔插入,一直连接到肺部。帮助她呼吸。

  她很辛苦,她这样子活着,比死了还要辛苦受罪。

  她很衰弱,那张本来漂亮得惊人的脸,变得异常憔悴。

  吕铮坐到床边,伸手捧住她的手。

  这只本来娇嫩柔滑的手,现在变得枯干,手背上青筋暴突,布满了针孔。

  田潇潇能感知到丈夫的存在,但是,她甚至都睁不开眼睛。

  她能活动的幅度很小,她想动动手,想帮丈夫擦去脸上的泪水,她都做不到。

  桃醉藏在围墙后边,他盯着对面的那个破旧的小区的大门。

  他在等。

  天色暗了下来。

  一个走路有些踉跄,手中拎着酒瓶的男人往小区的大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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