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法理，人情
龙陆爷回到桌前坐下。
林管家凑上去小声询问了他什么，龙陆爷扭头瞧了姚言一眼，摇了摇头。
耿叔见姚言站在侧边窗前神情呆滞的模样，悄悄走了过来，拍了拍姚言肩头。
“言儿，怎么回事？你跟龙陆爷说了什么？”
姚言抬头看见是耿叔，他眉头紧蹙，摇头摇头。
的确，龙陆爷一个问题之后姚言马上就哑口无言了。
是因为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虽然完全有可能，并且可能性非常大，是真的，但是他没有证据，连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现在能够证明的，绝对证据只是王局陈厅和杨老板的行凶行为。
也就是说，龙陆爷现在是赢家了。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发展。
就算他否认这个计划，但是它还是照常实施了。
姚言身在这个计划中，他挣扎着，试图抽丝剥茧看清楚解释清楚，他把这深茧子掏开了一个孔洞，看见了光明，但是，他依旧身在茧中。
这种被舒服的感觉，非常难受，难受得就像是溺水窒息一样。
是个阴谋，姚言完全深陷其中。
姚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行，龙陆爷身上那种让他不舒服的气息，他不能放弃追查，在大黄他们上来之前，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他一定要将龙陆爷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一旦大黄他们上来了，那现在的这些线索和证据之下，龙陆爷完全就把这三个老人咬死了。
虽然姚言知道他们也该死。
但是，那样的话，龙陆爷是很有可能逍遥法外的。
姚言心中确信，龙陆爷肯定才是这次事件的最大的幕后黑手，一切都是他计划操纵的。但是需要证据。
他需要完美的证据，而不仅仅只是他自己的合理推测。
“耿叔，你之前跟我们说的，陆五爷的事情，是真的吗？”
耿叔一怔，姚言突然在这时候问他这个，他有些不理解。
耿叔挠了挠后脑勺，犹豫着。
见他犹豫，姚言有些着急，抓着耿叔胳膊，“是不是真的啊？”
“是。”耿叔肯定地一点头。
姚言笑了，“那这些，你能不能证明是真的？”
耿叔摇了摇头。
姚言愣了下。
“不能？”
“不能，这都是当年龙陆跟我说的。我认为是真的。”
姚言瞬间觉得糟了，当年？他们还是面包店和酒楼学徒的时候？
可是那个时候，并且还是龙陆爷亲口说的......那就意味着，没办法证明。
这原来是耿叔相信的真相吗？
可是......这也应该就是真相。
只是没有办法证明罢了。
姚言觉得很失望，也很失落。
他现在已经能够体会到之前发生火灾还有黑衣人事件的时候，耿叔那种紧张的心情了。
因为好好思考一下，这的确很有可能是龙陆爷的复仇行为。
只不过，龙陆爷非常高明地做到了他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动作，那三位他的仇人就会自己做出足够让他们万劫不复的事情来。
这是姚言的假设。
但是也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姚言相信龙陆爷完全有足够的资源和智力来完成这个陷阱。
包括耿叔，包括他和小张，都是龙陆爷的计划中的一部分。
龙陆爷需要他们参与进来，不管是以特邀的厨师还是助手的身份。
因为他们是市局刑侦队的人，就算是在假期中，但是他们依旧是警察的身份。
龙陆爷需要这个身份做见证，来证明他根本就没有过什么逾矩的动作，完完全全都是王局陈厅和杨老板三个人在针对他。
姚言将脑中的情况理顺理清楚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龙陆爷的估量还是错误了一些，他太低估龙陆爷了。
他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同时也是一个阴谋家。
“耿叔......这一次，你愿意相信我吗？”姚言抬头瞧着耿叔。
耿叔看着姚言的双眼。
姚言在市局是个什么地位他很清楚。
这孩子虽然不在编制里，但是他参与过许多重要的奇怪的可怕的匪夷所思的案子。
黄副队长很倚重他，局里的大伙儿也都服他。
耿叔是愿意相信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一轮的孩子的。
可是，耿叔很清楚，姚言这是在逼他做出选择。
姚言肯定是已经发现了龙陆爷有问题了。
耿叔并不清楚龙陆爷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但是他的感觉里，龙陆爷不干净。他很了解龙陆，了解陆五，但是龙陆是他年轻时候的一个要好的朋友。他们曾经肝胆相照。
而现在，耿叔也猜测过，龙陆这次找他来，就是利用他的特殊的身份。他是市局厨房的厨师......
耿叔不知道该怎么选。
情感上，他偏向龙陆的，这没有丝毫犹豫，可是他的理智却在他的脑子里拉扯着他。
让他不要干预姚言，让姚言查出真相。
“姚言，”耿叔郑重地喊出了姚言的全名。
姚言点头，“耿叔，你说。”
“我愿意相信你。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但是......有些事情，有时候连律法也没办法让它圆满......”
姚言很清楚耿叔在说什么。
在那黑暗的年代里，那么多人，把一户地主的家门踏破，财物搬空，到了如今，已经没有办法追溯了，何况法不责众。
“耿叔，可是现在是现在。从前的事情我们可以不去管，可是别人有人在意，他一旦把从前的事情扯到了现在，那就没有办法了，现在有现在的法，我从来都是依法行事。”
耿叔沉默地点头。
姚言的话没毛病。
他伸手拍了拍姚言的肩头，也没多说什么。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耿叔支持你。”
耿叔说完转身回去了。
他依然是在龙陆爷身旁的椅子里坐下。
姚言瞧着耿叔，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刚刚被耿叔拍过的位置。
假设这个局真的出自龙陆爷，那他设这么个局，将三个已经半条腿跨进棺材的老人诱骗至此，也只不过是为了替当年他的家和家人讨回公道而已。
他这么做，有错吗？
没有错。姚言很清楚，他这么做是没有错的。
因为时间和年纪还有他们地位的关系，那三个老人，普通状态下，他们是不可能再遭受审判的。
如果法律没有那个权力，龙陆爷是不是只有自己动手？
可是，他究竟有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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