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十三章 画师病苦
院中里满是晒干了的药材，还有一些皱巴巴的咸腌菜，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宫女在门口打扫，她面前有一盏发黄的灯笼，那灯笼太小，光线细弱，要不是走近了，云瑶夜都没发现院子里有一个老人。
她的动作太慢太轻了，偶尔停下动作看看远处，干咳几声，眼神有些漂浮，似乎视力有些低弱。
“这位老姑姑，夜安，我找墨寻大人。”
老宫女眼中的人影清晰了一些，原是有人前来，一年未见有人来访，她激动得声音颤抖:“你，你是……”
“我是御前宫女幸儿，前来拜访墨寻大人，还请姑姑引见。”云瑶夜谦卑得朝她一拜。
老宫女即刻扔下扫帚，飞快得跑去屋里，因腿脚不便，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得，但她要快些，快些告诉主子这个好消息，是幸儿，是他心心念念的幸儿来看他了，他病体缠绵，幸儿来了，他的病也许就好了呢。
云瑶夜跟着老宫女进了屋，印入眼帘的是的简朴房间，掀开珠帘，床上的那人慢慢睁开眼睛，见到云瑶夜之后，他迷蒙的双目难藏喜悦，这段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每日在窗外看着温煦的阳光，高高的宫墙，身体变得弱不禁风，病痛犹如数不尽的乱麻，度过一天，就像是苦熬了一天，要不是有个盼头，他怕是真的熬不下去了。
她来了，她终于想起他来了。
云瑶夜见那人坐了起来，他的眉毛舒展若柳，目光之中的情意流盼，夹带着数不尽的复杂心境，他嘴角微扬，仿若看到了黎明的骄阳，那般纯粹的快乐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那样孤寂、悲怜。
他的气质出众，一个眼神便诱人无比，云瑶夜目光深邃，望着他出神，她嘴唇微张，心下却是一惊，不是为他倾城的美丽，而是……
他和阿肖勒一模一样！
若不是他有个长相一致的兄弟，那便是其中有一个人，和云瑶夜一样用了易容术！
“墨寻，好久不见。”
她简单的问候，也让他艰难得下了地，他咳嗽几声，身旁的老宫女为他披上外衣。
他怎么会瘦成这样，身躯那样细弱，脸上和手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双肩下垂，柔弱无骨。
“幸儿，宫中事忙，来见我可是求了陛下？”他的声音带着沙哑，握着拳头又是一阵咳嗽。
云瑶夜在桌上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上。
“慢慢说，不必着急，我的确是求了陛下好久，她才给了我令牌。”云瑶夜神色淡漠，静观其变。
墨寻喝了一口水，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颤动，他神色疲惫，闭了一下眼睛，环抱着双臂，身子虚弱略有不适，他鞠下身子道:
“你还是回去吧，我无需你来看我。”
老宫女叹了口气，公子没日没夜得等，不就是为了幸儿可以来看他么？怎么她来了，他却赶人走呢？
真是口是心非啊。
“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云瑶夜在木凳上坐下，眉宇之间的沉稳，已与当日的幸儿有所不同。
墨寻也觉得她变了，她来这里，是为了打听消息的？她什么时候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果然，她与他已不在似当年。
“你说。”
“陛下让我彻查一件案子，有人在通明殿放火，接着我在王府又撞见一神秘人，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那神秘人掉了一个玉佩，听说那玉佩是魅安国的东西。”
“魅安国经历过什么？我查了许多资料也没有查到。”
云瑶夜将地上的本人高的木篮放到桌上去，里面是她给墨寻带的东西，算是作为交换利益的补偿。
墨寻抬了一下目光，又变得涣散起来。
“魅安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太注重仁德，所以连一丝恻隐之心也无，当年北月出兵攻打魅安国，魅安国开城投降，成为北月附属国，可是后来，北月将魅国人当作奴隶进行贩卖，土地分给其他国家来获得其好感和丰厚报酬，魅安国人生得美艳，又很会经商，不就便在京城扎根，成为皇商，也就是当年的暮家，后来，先帝野心昭然若揭，灭魅安，将里面的国民全部变成贵族的私人禁脔，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私人禁脔？原来如此，那么这些事，一点是魅安国人做的，为的就是扰乱民心。”云瑶夜目光炯炯，已心领神会。
墨寻睡倒在枕头上，力气全无，他闭着眼睛微微喘气，神情有些痛苦，却也能忍得，说话也断断续续。
“你走吧，我，我这个样子，小心也……传染给……你，病气如邪……你，要小心。”
云瑶夜拿出篮子里的五十两银子，走向墨寻。
她其余的都拿去给染衣堂还债了，也就剩这么多了，希望这些银子可以让他的日子过得轻松一些。
“这些银子，你拿着。”
老宫女笑着接过:“贵女是个好人。”
“把银子还给她！”墨寻嘶吼了一声，喉咙里又是一阵撕裂，他使劲咳了出来，却是合着手上的手帕后，血迹染红了雪白的手帕。
云瑶夜未料他已病入膏肓，真正的幸儿根本无法与他相见，就算她不顶替她，她也许不会来见他，因为在她先前和幸儿的交流之中可以看出，幸儿告诉了她皇宫的位置，告诉她在皇宫里一共认识了哪些人，却未提到墨寻的一丝一毫。
无论是为了什么，幸儿想必已经心意不在，负了旧人。
“你怎么样了？”云瑶夜坐到床边去，扶起他，将他倚靠在床头。
墨寻将老宫女手上的银子夺过，放到云瑶夜手上:“我不要你的银子，我不想欠人情。”
“你给了我情报，我自然要与你交换这些，是你应得的。”
云瑶夜在袖口拿出自己的手帕，擦去墨寻嘴角的血迹，心中一疼，墨寻看她的目光深情不移，如此钟情之人，实在惹人怜惜。
墨寻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以为她还是有点在意他的，忽是泪眼婆娑，捂着口鼻抽泣。
“幸儿，你我终是错过了，你又何必找这些理由来搪塞，你是个善良之人……只是，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如今只希望可以见你最后一面，如今见到了，我也……我也死而无憾了……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来看我，你走吧，我不想让你见到我这个样子。”
老宫女将银子放在桌上退了出去，只希望他们能和好如初。
可是覆水难收，墨寻和幸儿怕是这辈子在难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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