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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杀刀的青春


  念书它就是平淡无奇的,学习也会非常乏味!

  如果非要说什么能让处于青春期的骚年内心起点波澜的话,那么就是他们三三两两相见时玩耍说笑、独自一人不见时又想念彼此的奇妙感觉。十几岁的男孩女孩,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难免抑制不住内心和身体的情感冲击。

  一个问题,两种选择。一些人偷偷摸摸的释放身上的情愫,一些人坚持追求理想信念,为的都是控制胡思乱想。那时单纯的中学生眼里根本没有名正言顺的‘早恋’概念,他们更愿意用‘好感’来代替那个讳忌的词汇。

  兰志俩每天一起骑着蓝色凤凰牌单车从尾村出发,翻过中间的大水塘,越过村头的阔路,最后到达村外不远的小镇中学,如此循环往复三年。

  小镇中学相比路水小学,不但硬件设施好,师资配套也非常齐全。学校里面有自行车库、水泥兵兵球台、运动操场、篮球场、教师宿舍、师生饭堂,还有一个猪圈和它旁边的一口老深井。

  虽然单车库屋顶全是烂瓦破片、兵兵球台坑坑洼洼、篮球场破破烂烂、运动场还满是泥土灰尘、饭堂也只是提供学生早餐,图书室更是不知藏在何处。但对讲述路水村孩子的故事来说,它们的存在足以锦上添花,谁还会在意这些陈年建筑是否破烂,遑论新旧。

  路水村的小升初,一切显得非常自然,不用专门考试,不用疯抢学位,更没有家长彻夜排队的奇象,唯一要做的就是交学费。

  初一时的阿志,数学和语文都是强项,其他如物理化学、政治历史也非常优秀,剩下的生物地理、英语体育还需努力,他对美术音乐心有艺术向往但可忽略不计。相比阿志,阿兰的成绩就相对平平了。

  阿兰经常听说,阿志晚上解数学题有时一直研究到大半夜;有时凌晨睡醒时他还会发奋写随笔文章;午休回家时总喜欢听着收音机的英文磁带朗诵慢慢入睡,有空也会做点简单的物理化学实验。总之,那时的阿志对知识充满渴望,学习刻苦,读书用功!

  初一的新鲜很快过期,路水村的骚年们又迎来了初二的开学暨颁奖典礼。

  这边热火朝天的举行年内最高盛典,那边老深井旁猪圈如火如荼的进行杀猪大仪式。那头几百斤的肥猪是被三个大汉从那个不显眼的猪圈门前七手八脚抬过来的,此时它喉咙部位还流渗着猪红并已经大面积凝结。

  当三个大汉跳进猪圈的时候,其中屠夫(杀猪刽子手)手上还拿着四五十厘米长、尾部发着光亮的弯尖勾子,将目光全部注视在那头肥猪身上时,它就意识到自己即将任人宰割,随后摆上砧板被狂砍乱剁,成为别人嘴里的鲜美肥肉。

  猪是无意识动物,它只能根据身边环境变化来到处乱窜、垂死挣扎,死活不肯走出那道狭窄的猪圈门,试图将自己的生命再延长几分钟。

  勾了几次都没勾中肥猪下巴的屠夫大为恼火,气冲冲对他的两个伙计喊道:

  “妈的,赶紧拉住它的尾巴。”

  两个伙计,一人负责驱赶其余惊恐无状的肥猪,一人紧紧抓住那头肥猪的大尾巴随着它奔跑转圈,整个猪圈充满肥猪的喊叫声、屠夫的骂娘声和伙计的委屈声,几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有点像一首不同凡响的神曲。

  “抓住,抓紧,…尾巴,他娘的,还勾不住你!”终于勾住肥猪下巴的屠夫狠狠的骂了一句,报仇似的使劲将它往猪圈门上拉,尝试拉它出来。只要它的两只前脚迈出猪圈门,一切将尘埃落定。

  “对,对,抓住后腿,好,就这样,抓紧。”屠夫又说话了,额头上的汗如雨珠般开始往下掉落,“你妈的,老子的刀呢?”

  屠夫及其两个伙计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边勾住肥猪的下巴,一边扯住肥猪的尾巴,并抓住肥猪的两只后脚,缓缓将肥猪往狭窄的猪圈门方向拉。那头肥猪只能任人摆布,绝望的向着天空“嗷嗷嗷……”的发出一阵阵哀嚎。它也知道自己的日子到头了!

  “好好好!”当那头肥猪的前脚都迈出猪圈门时,屠夫连喊了三声好,意思是叫他的两个伙计死死的扯住猪尾巴、抓紧猪后脚。

  屠夫的眼神开始左顾右盼的寻找那把约三十厘米长且锋利无比的尖刀,找到以后拿在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深深插进了那头可怜肥猪的喉咙,停留了几秒又拔了出来。看来这是个经验老道的屠夫,要是刚入行的屠夫可能还要插多几遍才能找准肥猪的咽喉要害,否则只能徒增它的痛苦。(可人非猪,孰知它之痛苦便为它之痛苦乎?)

  随着白勾刀子进、红勾刀子出,那头肥猪的喉咙不断发出“滋滋滋……”的诡异声响,一团团猪红随后像河坝溃堤那样喷涌而出,洒满了猪圈前的空地,它再也无法任性的发出之前“嗷嗷嗷……”的喊叫声,身体在不断抽搐了一会之后,终于静止不动。

  三个大汉强拉硬拽的将大猪抬到老深井傍边的木板上,开始用装满滚烫开水的大铜茶壶淋遍它的全身。从猪尾巴到大猪头,一股股白烟雾腾空而起,肥猪全身显得白嫩光泽,体毛逐渐变得松动起来。屠夫拿起旁边十几厘米长刮猪毛专用短刀,开始大面积除去肥猪肚皮上的杂毛,复复往往,直至开膛破肚……

  “杀猪有什么好看的,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屠夫一边刮着猪毛,一边嘻嘻哈哈的将泛红后的猪红水用手指弹向围观的几个学生,试图赶走他们,“走,走,走。小屁孩!”。

  这几个学生里没一个是女孩子,胆子小的和心地善良的孩子是不会观看这种仪式的,只有那些调皮捣蛋的骚年才够胆看,或者他家是卖猪肉的、卖鱼的、卖鸡的、卖鸭的等等。

  屠猪仪式热火朝天的同时,校长的声音也从篮球场那一边通过大喇叭不断飘来……

  校长吧唧吧唧的念完讲话稿后,主持人开始让副校长宣布初一各学科获奖同学名单。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时刻,有人心切期盼,都希望自己榜上有名,有人满不在乎,只管嬉戏打闹搞小动作,尽管前边不断传来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洪亮声音。

  “……,第一名是……;第二名是……;第三名是……”秃顶的副校长掷地有声的念着一个又一个同学的名字,并提高嗓门重复强调最后几句话:

  “希望获奖的同学,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成绩更进一步!”

  “没有获奖的同学也不要灰心,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得奖。”

  “请刚才念到名字的同学尽快到讲台前领取奖状和奖金。”

  “得奖的同学,散会后还要记得前往学校饭堂领取猪肉。”

  (暂时说完了)

  鼓掌……

  ——发奖状奖金。

  鼓掌……

  (再来一遍)

  当就要念到数学科获奖名单之时,阿兰用手扯了扯阿志的衣角,示意他肯定会金榜题名,她脸上的笑容比阿志还要显得灿烂。她悄悄的对他说:

  “你肯定能获奖,学校的猪肉必须有你一份。”

  “应该能吧!”阿志没有阿兰想的十分把握,他脸色平静无光泽,淡淡的说:

  “这次不进前三名,下次拿奖也可以。”

  除了阿兰如此关心阿志之外,还有他的几个“狐朋狗友”或者说调皮捣蛋分子也目视着他,他们相信阿志也能分到猪肉,切确说是顶好的五花肉。

  当阿志站起来走向领奖台的时候,刚才扯他看他的人全沸腾了,欢呼声、喊叫声、击打声混杂在一起,差点盖过了会场的扩音大喇叭声。他们乱起哄道:

  “阿志你真行。”

  “阿志好样的。”

  “加油,阿志。”

  “请吃粉皮!”

  “我要吃烧鸭饭。”

  “阿志、阿志。”

  “志仔、志仔。”

  “啪啪啪……”

  “砰砰砰……”

  倒是阿兰的反应最正常,她笑嘻嘻的不断鼓掌,而他们却是疯狂的拍凳子跺脚,凡是能制造音效的东西他们都不放过,直到手疼方止。也许他们已经忘乎所以的以为是自己拿奖分猪肉了。

  如果说兰志俩的相识是上天注定,那么阿志当初认识他们则是上天无意的安排,并直到后来上天又有意的让他们离开。所以说,命运怎么如此难以揣测。难怪有人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大会散了之后,获奖的阿志和其他得主一同来到师生饭堂前领取五花肉,他共拿了三份。没错,数学、物理、化学三科他都进前三了,可惜语文只得了第五名,政治历史也排在前十。难怪他的死党们刚才那么骚动,真是一群青春骚年。

  回家的路上,对阿志脸上看不出的失落,阿兰半是安慰半是玩笑的对他说:

  “阿志你还不知足啊,我连闻闻猪肉的机会都没有,你有三份耶。况且老师常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你整天就知道玩,都不好好学习。”阿志微笑着对阿兰说。像是表达他的不满,因为阿兰没有和他一起拿奖,尽管他知道这是一件艰难的事。他同时鼓励阿兰:

  “少看点电视剧,多看点书、做点题,你迟早也可以拿奖的。”

  “我可不稀罕,我没你那样的定力!有你拿就行了。”阿兰嘟囔着对阿志说。

  “不稀罕么,刚才谁说肉都没得闻呢?”搞怪的阿志突然拿着手里的五花肉凑近阿兰的鼻子,“来来来,让你一次闻个够……哈哈哈。”

  “你,你,你干嘛!”阿兰大声喊道并迅速躲开,让五花肉与自己的鼻子保持一定距离,推着单车一边快跑一边生气的说,“真恶心呀你!”

  “是你自己想闻的,别跑!哈哈哈。”阿志先是同样推着车跑,当看到阿兰跨步上车飞速骑行后,他也骑上了单车在阿兰后面紧追不舍,继续大声叫道:

  “别骑那么快,等等我,喂,不和你闹了,慢一点……”

  等阿志刚喊完这句话,她就出事了。

  由于车速太快,阿兰的单车被路中间砖头大小的石块给绊翻了,人自然也会跌下来。

  幸好单车是把她甩到了长着一些杂草的路沟边,她的小腿、膝盖、手臂、手掌等部位有不少伤痕。虽然是轻伤,她也感到火辣辣的疼,全身皮肤都在发麻。

  这时阿志和阿兰的距离相差有几十米,她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衣服裤子都沾了不少泥土,变得很脏,她坐在那里不停地拍打那些身上被弄脏的地方。

  当她眼泪掉下来的时候,阿志早已跳下车来到她身边,任他的单车歪倒在路中间,哪怕有人把它扔到田里,他此刻也不会去管。

  “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捉弄你,真对不起啊!”阿志一边帮阿兰拍打身上的泥土沙尘和枯死杂草,一边慢慢扶着她站起来,逐一查看她手掌、手臂、膝盖、小腿等部位的伤势,嘴里还在不停的道歉: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骑车追你的,对不起。”

  当看到阿兰受伤的部位渗出血丝时,阿志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扯着自己的衣服,就像典礼上阿兰扯他时那样,对她伤口进行轻柔的擦拭。他怕弄疼了阿兰,低声又重复的问她:

  “疼吗?”

  “嗯!”阿兰如实答道。

  阿兰每答一次“嗯”,他就停下一次,轻轻吹吹那些渗血丝的伤口,减轻擦拭的痛度,然后再慢慢继续,一会又接着问:

  “还疼吗?”

  “嗯!”阿兰依然如实答道。

  他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来回这样好几次后,阿兰的那些伤口血丝已自然凝固,不再往外渗血,阿志就停下来了,但他的衣服也变得很脏。过一会,阿兰身上的伤疼已缓解了很多,眼泪也同时止住了。尽管她的摔倒直接与阿志有关,但她当然不会责怪他。她说:

  “没事了,你帮我把单车推上来,我们回去吧!”

  “真的吗?我再看看。”阿志又朝阿兰身上受伤的地方逐个看了一遍,直到确认伤势不再那么严重的情况下才放开脚步,走到路沟边把阿兰的单车扶起来推到她旁边。他说:

  “阿兰,你不能再骑单车回去了,我载你回去吧!”

  “不用,我真的没事。”阿兰一开始拒绝了他的请求,尽管她身上还有些许灼痛感,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把单车扔在这里。

  “不行,这回必须听我的,好吗?”阿志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说了个能让阿兰放心的理由,“我载你回去之后,我会载人过来这里取回你的单车,我们先把它上好锁放这里先。好不好?”

  阿兰看看阿志全身肮脏不堪,又看看自己手掌手臂等伤处,便沉默不语。

  阿志知道阿兰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他赶紧扶起自己的单车,车筐里红塑料袋装着的三份五花肉还散发着迷人的肉香味,偶尔沾了一点泥土沙尘,根本不影响食用。

  阿志扶稳自己的单车,确认阿兰轻轻在单车尾座坐稳后,才慢慢的踩动脚踏,以他估计能减缓阿兰疼痛感觉的舒适速度,缓缓骑行在乡间的泥土小路上。一路上,煦风一阵阵吹来,凉爽也就一拨拨袭来,风的速度,车的速度,让阿志已分不清清风和单车,是哪个在推着他前行。

  齿轮转动,尘沙飞舞,远近各处美景不断的映入阿志的眼帘……

  首先,九月后初秋的田野里金黄水稻中犹存着青绿一片,早稻已完全熟透并被收割完,现正是晚稻蓬勃生长的大好时机,农夫已不曾见得几人,没有了繁忙的灌溉,到来的将是迷人的丰收季节。

  不多时,阿志看见路过的大水塘恬静得像一块碧玉,圆润光泽,静影伦奂。它是天地赐予路水村民的奇珍异宝,滋养这里的世世代代,子子孙孙。

  骑行到村尾的神灵宫,还有一段路程兰志俩就快到家了。此时天边太阳西下,红日映照晚霞,光芒依然耀目,阿志心生感叹:最美正是夕阳,长久不若两人。

  不知何时,阿兰的双手早已搂住了阿志的腰,头也惯性的偏倚在他背后。阿志只能感觉到以上两点,其他的只能靠猜:

  阿兰现在是不是半眯着或已闭着眼睛,思考着?远眺着?睡着了?

  如果是睡着的话,绝不能叫醒她,扰人好梦,谁心何忍?

  以前阿兰的单车偶尔坏了,阿志也会载着她上学放学。可是同样的时间、地点、人物,他从未有过这个黄昏傍晚的美妙体会。

  原本最多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次阿志载着阿兰回到她家竟花了一个多小时。到家后,他赶紧搀扶着她进去坐下,又出去拿了两份五花肉给她家人,并解释之前发生的情况。阿兰家最后只收了一份五花肉。阿志又从家里找出红药水和棉签拿给阿兰,之后又急忙带着她弟弟去取单车了。

  没过多久,阿兰的伤势就痊愈了,她又像往常一样朝气蓬勃,活蹦乱跳,和阿志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只不过阿志每次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她玩耍。

  初中生活本来就很平淡,要不是发生一些特别记忆的事,那么它给人的印象就是固定的:早读-做操-早餐-上课-午休-上课-放学-晚自习-下晚自习。总有一些人、一些事试图在小范围内打破这种思想的枷锁与桎梏。例如,以写情书这种最单纯的方式来表达青春时期的骚动,化解内心的苦闷。

  转眼又是一年。

  05年,兰志俩在路尾村委照相点拍下了二代身份证的个人头像,十年有效期,这一年他们已读初三。

  初三,这是人生的第一个分水岭。毕业后,有些人选择流浪远方,有些人选择苟且繁华,有些人留在路水平淡,生活相似之处又大有不同,兰志俩终要各奔东西了。但他们都明白:

  “暂时的分别只是为了更好的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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