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恢复
终于又恢复了一个人的安静生活。
我坐在客厅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钟表滴答的声音。
看着右侧紧闭的那扇门，时间变得恍惚。
--呐，小安，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呢？大家互相说秘密，三个人一起的日子。
“我跟本没有去见关河。”梓子走到窗前，轻轻的开口。
“本来我都想好说辞了，这是小安托我来送给你的，她要上班没有时间。不过，如果你没吃饭，我们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如果他点头，我们就可以一起走。然后我会问他，一年的时间快到了，下面要如何打算。一直在学校里，女朋友会不会不放心啊。然后他会摇头说，他还没有女朋友呢。”
“我喜欢你，我就会告诉他。”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我问。
“因为……”梓子转头，对着我吐吐舌头，“胆小啊，呵呵。”
我笑着低头，心里觉得涩涩的。
“呐，小安。”梓子开口唤我。
“你说，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呢？大家互相说秘密，三个人一起的日子。”
心悠的一沉，喉咙有些发紧。
“小安，你有没有想过？”
梓子看着窗外，并未注意我的不安。
没有想过呢，偶尔划过脑际，也甩甩头忘记。我心里回答。
却没有说，只是看着梓子。
“大学毕业后，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吧？大家就会分开了吧？”
“大家一起吃饭，聊天，一起胡闹的日子就再也没有了吧？相聚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吧？”
路灯照着梓子的脸，昏黄的灯光，朦胧了梓子的脸和发丝。
“小安，我们的回忆，是不是就要结束了？”
“再见面就总是说，以前大家一起怎样，以前的我们做过什么，或者很惊奇的听着别人的近况，发现对方改了新发型，说了新的笑话，发现自己知道的越来越少，开始觉得陌生，好像自己的一部分正在一点一点消失。未来的我们会不会伤心啊？”
我低着头，说不出安慰的话。
梓子的所有问题，我都没有答案，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小安，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我急忙答应。
“我们要一直这样，好不好？我们都努力不会改变，要一直在一起。”
“好。”我点头。
“我们要很努力很努力的把对方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对方放开了手，也要抓牢好不好！”
“除非敲折每一根手指头。”
“恩。”梓子终于放心的笑了。
梓子关门离开。
很久之后，我才想到。
我应该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告诉她不要乱想，大家还会一起的，上班也可以周末相聚。
若是湖歌，一定会这么说的。
但梓子站在窗前，慌乱无措时，我却什么都没做。
当时的我，和梓子一样，需要有人拍着我的肩，说这些谎话给我听。
永远无法忘记，窗子上映出的梓子的表情，那是爱笑的梓子从未有过的悲伤和迷茫。
要为梓子做些什么，我下定决心。
要尽我的所有可能，多给梓子制造一些美好回忆。
不想再见到，那样的梓子了。
“旅游？”
“对，”我点头，“梓子，我，湖歌，还有你。”
“为什么？你有钱么？你不是要买相机的么？”你不解的看着我。
“我有办法的。”
“什么？”
“继续上班啊。”
“怎么好好的，想要出去。”你皱着眉，看着我笑。
“请你，”我着急的去拉你的手，不理会你因震惊而退缩。
“拜托你，一定要来。”为了梓子。
你终于认真的看我，低着头，好像在考虑这件事。
“只要一个周末，不会耽误你的工作的。”
“好。”你暖暖的微笑。
南京，秦淮河畔。
到处可见的雕楼画栋。河面上轻摇的船只。
一串串的红灯笼，就像是昔日女子的腰肢，轻摇着。风吹过烛火时，呼呼的声音，都似有平仄。
梓子拉着我，在夫子庙的市集里穿梭。
湖歌体贴的走在最前面，分开拥挤的人流。
我低着头，努力不让大家注意到我急促的呼吸。
“小安，这雨花石好漂亮。”姊姊突然冲到一边。
一颗红嫣嫣的石头，晶莹剔透，握在手里好像一颗小太阳。
老板娘过来招呼，“现场加工，就可以做成项链。”
“真的？”梓子把石头比在胸前，“小安，好看么？”
我点头，湖歌和你也跟着点头。
梓子灿烂一笑，握着石头，跟着老板娘跑了进去。
“我们来比赛吧。”我喊湖歌和你，指指门口的一盆雨花石，牌子上写着：十元一把。
不能这么静静的和你站在一起，会心慌。
“简直自取其辱。”湖歌挽着袖子走过来。
你也笑着挽起衣袖，“不能耍赖哦。”
“我手小很多好不好？”我伸出手，这两人真没风度。
“不会很多吧？”
你说着，竟然走过来，把你的手贴到我的手上。
像被烫了一下，浑身一颤。呼吸霎那停住。
还好你未发现，只是很仔细的看着贴在一起的两只手。
“是小了一点，不过手指很长。”你点点头，“还算公平。”
我猛地把手抽回来，按在胸口。
心跳的好慌乱。
抬头，梓子站在店门口。
“小安，好看么？”
梓子走过来，把那颗雨花石戴在我胸前。
“好看。”我点头。
梓子微笑着看我，竟有些伤心的痕迹。
“喜欢么？”梓子又问。
我和梓子从小长大。
梓子第一个牵我的手。
梓子相信我们的默契。
她相信的对，我知道，她是在问--
喜欢关河么？
“是你的。”
我摘下那颗雨花石，交回到梓子的手心。
借口有作业要完成，我一人跑了出来。
握着相机，坐在音乐台的走廊上。
脑子里满是昨日的梓子，梓子哀伤的笑，梓子的话。
还有，你手掌的温度。
深深的恐惧，害怕梓子，害怕你，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作业完成了？”身后有人说话。
我吓得跳起来。
“湖歌。”我长舒一口气。
“以为我是谁？”湖歌在旁边坐下来。
“没有。”我摇头。鼻子一阵发酸。
湖歌坐在我身边，没有在说什么。
我依旧径自出神。
远处有两个小孩，幼稚园的年纪，手里握着面包屑在喂鸽子。
一只鸽子大胆的飞到小女孩的手臂上，小女孩吓得大哭，小男孩竟然一个箭步冲上去拍打鸽子。
鸽子扇扇翅膀，便飞了。两个小孩牵着手跑开。
他们三人也曾那样过。
心里一阵感触。突然，一只手罩到我的头上。
湖歌拨弄着我的头发，对我微笑。
“小安，要相信你的梓子。”
闷在胸口的泪，终于留下来。
就是因为相信梓子，相信梓子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就是因为了解梓子，始终记得那些从小到大的私语和彼此才知的秘密。
就是因为，对方是一生一世的梓子。
才这么无所适从。
电话响起。我擦干眼泪，接通。
“作业还顺利么？”你的声音。
你温柔的笑意，好像有魔力，可以拥抱无措的我。
“还算顺利。”
“哦？那我和梓子现在过去找你。”
我转头看湖歌，湖歌没听到一样看着地上的鸽子吃食。
“不用了。”我回绝，“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们先吃吧。”
“那好，加油吧。”你的声音似乎疏远了一些。
挂断电话，不知现在的你是什么心情。
奢望的想，若你的心多少和我有些相似。那我今日的苦处，进退两难，也不算白白煎熬。
“湖歌相信梓子么？”我问身边的人。
湖歌站起身，将手中的鸽食狠狠抛出。
呼啦啦，引得漫天的鸽子展翅飞奔过去。
“走吧。”他转身往外走。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
没人再提起那个漫长的夜晚。
我忙碌的做着小吃店的伙计，朝着目标金额前进。
时常有你的电话打来，叫外卖，我下班时顺便跑去。
顺便蹭些吃喝。
“天气越来越冷了，马上到了冬天，大家又可以吃火锅了。”一想到那满屋子的香气，心里就暖呼呼的。
“呵呵，”你低头给我夹菜。“最近学业如何？”
“你还真是做老师的材料。”我玩笑你。
“哦？”你拉长语调，好像在想，“真的么？”
“真的啊，你总问我学习，而且我们不懂的你也讲的耐心。高中如果遇到你，也许我都能去清华北大了。”我点头，还未注意到你渐渐沉默的表情。
“小安。”你放下碗筷，“我在考虑辞职。”
我抬头看你，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
“辞职？”
“还在考虑。”你点点头。
可是我清楚的知道，你已经有决定了。
你决定离开。
是啊，已经一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距离我们相遇的那个烟花季，已经快有一年了。
如果是现在的我，也许会做出更合宜的举动。
比如，笑着鼓励你，或者问你原因，或者设身处地的考虑你的心情，了解到当时的你心里的困惑。
可是，那是的我，什么都不懂。
幼稚变成了我的借口，伤害你的借口。
“做老师不好么？”我问你，“你走了，我们要怎么办？”
“我还在这个城市啊，我们还可以一起吃火锅啊。”怎么听都不能信服。
“那也不一样啊！”我站起来，要离开。
“小安。”你上来拉住我。
“为什么！”我挣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
“为什么要变！为什么要改变！现在这样不好么！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开！”
你震惊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有这种强烈的反应。
我夺门而出，哭了出来。
梓子说的没错，终有一天，大家都会分离的。
终有一天，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
转天，我假装生病，请了一天的假。
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安静的呆在家里。
烟花季的那一晚，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出现。
一切，就要结束了。
电话铃响起，是你的号码。
我看着手机犹疑着，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我不懂得要如何与人分别。
傍晚，你来敲我的门。
以为是梓子和湖歌回来了，打开门，你却站在门外。
你递过来一个纸盒，“赔罪的礼物。”
我推回去。
“我没有生气。”我示意你进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微笑着点头，表示了解。
“小安，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注视着我。
我没有想过，我摇头。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么？做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样的人生？”
我害怕这些问题。
“我想过。每一天都在想。”你开口，“我想建一座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房子。我要让全世界都意识到，C国的建筑所包含的精神，就好像C国博大精深的文化一样。”
那一刻，你在发光，你知道么？
就像那晚你坐在窗台上，大声颂着，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时候一样。
只是这一次，更加耀眼，更明亮。
“大学是个好地方，但不是我实现梦想的地方。”你看着我。“小安，你明白么？”
我点头。“祝你梦想成真。”
“谢谢。”
相视一笑的瞬间，我竟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不舍。
呐，你在我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不过是填补无聊的工具。
“不是在做宣传么？”
“今晚休息，特意关心一下我的歌曲进度。”
真是个堂而皇之的好理由。
我坐在东方对面，完全没有胃口。坐如针毡。
东方拓可以肆无忌惮的吃喝，同我讲话，我却无法习惯四周投来的目光。
“想吃什么？”他放下菜单看我。
“最快的。”
奇怪这间餐厅的灯火怎么这么亮，现在不是号召环保节能么？
“着什么急？夜长着呢。”
东方好不惬意的饮着酒，似笑非笑的看我。
“我的电视剧要演了。”我扯谎。
若是告诉他我讨厌被这么看着，他一定又会嘲笑我。
“哪一部？”东方开口问。
“西游记。”
“哪一集？”
“三打白骨精。”
“哪一台？”
“中央一。”
“几点钟？”
“十分钟后。”
“呵呵，”东方看看手表，然后把手腕晃到我眼前。
我看着手表指针，郁闷的紧。
怎么才七点钟？和他一起度日如年。
还有，提醒自己，不会说谎就千万不要说得那么快。
“这么难受？”东方推开酒杯，“和我坐在一起？”
“我不是个能上台面的人。你也不想把我和你的绯闻牵扯到一起吧。”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东方看着我笑。
“如果你要拿我做宣传，我们的价码就要重新谈了。”我放下刀叉看他。
也许很多人怕他，但是，我并不害怕这个人。
东方看着我，突然笑了。
“你给郑湖歌吃了什么*，会让他觉得你是个需要保护的公主？”
“呵呵，你又是用了什么*，让天下的女人都觉得你是她们的梦中情人？”
“我有哪里不够好么？”东方竟然不介意，还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及湖歌。”
东方的神情一冷。
“长安，你知道么，你有把人逼疯的潜质。”东方开口。
“彼此彼此。”我笑。
“你真的很不一样。”东方看着我，好像在探索一样。
“每个女人都有这一面，”我摇头，“只是你从来没见过而已。”
“我相信。”东方自信的微笑。
无药可救的男人。
我低头继续攻击美食。
我知道东方在看着我，我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如果变的手足无措，只会让他得意。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打击他的嚣张气焰。
幼稚，我自己笑自己。
“走吧。”东方突然站起来。
走？我看着桌前的食物。
东方伸手，招来服务生，结帐。
“可是……”太浪费了吧。
“我以为你完全没胃口。”东方笑着示意服务员打包。
“帮我带上一块蓝莓蛋糕。”我对服务生说。
东方不语，只是挑眉看着我。
谁能拒绝美食的诱惑，红尘男女，不都说食色性也么。
“有没有胃口，是因人而异的。”我微笑。
汽车驶出餐厅，向着另一个方向。
“去哪里？”我并不担心，他比我的命值钱很多。
“我不接受。”东方看着前方，冷冷的开口。
“不接受？”
车子开始驶离公路，还有明亮的路灯。
“不接受什么？”四周变得陌生，我开始觉得不安。
“不接受，竟然有人对着我食不下咽。”
什么！这人竟然自恋到这地步？
“难道天底下的人都要喜欢你？！”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
从来，都讨厌这种闪耀的生物！
车子一下急煞，东方伸手挡住我。
“没错。”东方看着前面，自信的微笑。
我转头。
从来不知道，这座城市，竟然还有这样的景色。
车窗外，一片灯火辉煌的阑珊。
“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有山。”我的确吃惊。
“人人都知道，我怎么还来得了？”完全没有自负的样子，他说的是实话。
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是被人探知的秘密。
“在这里，可有胃口了？”他拿起餐厅的打包袋，惬意的很。
我点点头，伸手接过已经切好的牛排，决定接受他的好意。
不应让良辰美景虚设，这是暴殄天物的行为。
“你经常来这里？”
“偶尔，想要透口气的时候。”东方直接用手取食，“次数太多会被发现。”
“家里不行么？”
“家里？”东方似在沉吟。
“是啊。”我点头，开始进攻蛋糕。
“就像我现在住的地方。”看着眼前的灯火，这里也有我的家呢。“其实，是上大学时找的住处，不过住的时间长了，觉得越来越像是家了。”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到那个房间的样子，我和梓子手拉着手，一见钟情一样的激动。
已经多少年，过去了。
“我的房间总是冷冷的，夏天也是。”东方突然感慨。
“呵呵，那你应该多吃火锅。”我脱口而出。
“火锅？”
“是啊，”说到火锅，我开始滔滔不绝，自己都无法停下来。“我们几个都不喜欢做饭，所以经常吃火锅，简单方便，所有的东西丢下去一煮就好了。”
“冬天的时候，热气会熏到窗户上，玻璃就变得迷迷蒙蒙，完全看不清外面，好像与世隔绝一样的安静。”
回忆开始无法阻止的深陷。
“从来也没有一张像样的桌子，大家就席地而坐，把锅子放在茶几上。小小的客厅塞上四个人就满了，刚刚好的四个人，好暖和。”
“明明没有人拥抱，却从头到脚都是暖暖的，好幸福的感觉。”
那间小屋，从搬入的第一天开始，就已被无法改变的，变成我们三人的家了。
梓子，湖歌和我的三人的小家。
关河经常会来作客，晚饭也多半是他和湖歌任务。
每年冬天，四个人都会窝在小小的客厅里吃火锅。
胡言乱语的谈天说地，梓子酒醉后红红的脸颊，湖歌弹着吉它即兴演唱，你低沉的笑声，我头晕的靠在一旁。
分明是在胡闹，却觉得那么温暖，明明没有人在身边拥抱，却没有孤单寂寞的冰冷。
完全没有寒冬的感觉。
一切，都是那么温暖，那么安详。
家不正是这样的么，呵呵。
为什么总会有些东西，是不能永久的呢？是逝去了便不会再有的呢？
感觉到它的珍贵后，可不可以回来再给一次机会？
一阵灯光闪过，忽然回神。
对了！我还坐在东方拓的车里。
转头，东方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沉默的看着我。
“对不起，我走神了。”我低头。
竟然，又想起从前的事情。
意料之外。
Happyeverafter
Happyeverafter
四季循环，这已经是我和梓子，湖歌，在这里过得第二个冬季了。
这里的天气寒冷，阴霾，却从来不飘雪。
房间里面的空调是使用率最高的电器，总是在转。
今天是我们三人同居一周年的纪念日。
三人忙活了一天，大扫除。
晚上照旧的传统安排，火锅。
我看着柜子发愣，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纸盒。
是上次你低着头来赔罪时的礼物，自从南京之后，已经有四五个月的光景，没有见过你了。
大家还是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啊，这样的承诺，没有效力吧。
只要松开了手，就再也无法握到一起了。
有人敲门。
梓子惊讶的叫声，关河。
我惊慌的关上柜门，虽然明知你不会进到我的房间来。
“小安，关河来了。”梓子喊我。
“好。”我起身四下寻找，房间里竟然没有一面镜子。大扫了一天的房间，这样碰头垢面的见你么？
我用力拍打身上的尘土，还有头发和脸上的。
只觉得越弄越糟。
“需要帮忙么？”你敲我的房门。
“不用了！”我伸手挡住门，大喊。“你和梓子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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