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流氓！！！！！！”
让小皮猴天臻始料未及的是，这漂亮小娘子旁边的姑娘竟立刻大叫起来，然后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天臻愣住了，第一时间便是收起自己手里的青提。
哇，那边的一群壮汉突然抓着棍子想冲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快！那边有流氓调戏三小姐！”
“冲啊，打死那个调戏三小姐的小□□！！”
“兄弟们抄家伙！！！”
场面过于壮观，甚至有点想站在原地看热闹。这是天臻出生以来第二次看到这样热闹的情景——第一次是还未搬家前的林子里出现大捕猎，然后邻居们拖家带口地逃难，其状与此刻不相上下，就是目标人物换了……
“小花花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随为娘跑路！”
鲁九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冲了过来，她一手拉着姐姐兮雁，另一手对着天臻的手臂一把抓过，然后火速拎着两姐妹往门外跑。三小姐贴身侍婢的这声呼喊虽然引来了不少府中小厮护卫上前，但鲁九娘脚步飞快，逃离人群似在一瞬间，众人慌乱之际，她们就已经没了踪影。
“那个大胆贼子在哪里！”
在前厅忙着主持比赛的二公子尚文听闻小妹被人调戏，便急匆匆地带着护卫赶了过来。只是当他询问时，飞毛腿鲁九娘怕是早已带着两个丫头跑出城外连个脚印都没留下，众府丁在尚文跟前面面相觑，没抓到那个小贼，他们也不敢回话。比赛被提前结束，尚府管家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观得深闺小姐的面目，特意让几个丫鬟带三小姐回到内院再作了解。
“二公子，他们……他们跑了……”
最后还是尚府管家顶了这个烫手山芋。
“他们？！”尚文听到回答直接来气，怒声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是有很多人吗？！”
“呃——据小人目测，刚才逃跑的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妇人外加两名看似十四五岁的孱弱少年。”管家话毕，默默地看向三小姐的近身侍婢红鹃。
红鹃才是那个首先尖叫的人，怎么二公子不先对她发火质问？
尚文皱眉，不禁疑惑：“你这个形容词是不是说反了？妇人为何是身强力壮？”钻研学术多年的二公子对于文字用词极其敏感。
“回禀二公子，因为方才我们本可将那小贼拿下，但是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年轻妇人，她一手抓过那小贼便能飞快遁走，似乎不费一分力气，故小人如此形容……”
周围的府丁也跟着点头称是，还说那年轻妇人也许是男子假扮，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和力道。
“我不管她是年轻妇人还是年轻壮汉，你们立刻给我追出去，查遍整个城也得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是！”
吩咐好底下人，尚文才转过身来看向被众人保护着的小妹，见她表情有异，不禁有些担心。“妹妹，你没事吧？”
“多谢二哥哥关心，我没事……”三小姐倒是礼貌地向他行礼，抬眼间见此处挤满了人，她不禁觉得烦闷，下意识伸手用手帕子遮了一下脸。
尚文会意，让众府丁先行退下。
待内院的人群散得差不多，尚文便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三小姐，见她身上虽无受到侵犯，但脸色微红，应是有人出言轻薄。他护妹心切，又看回身边的红鹃，训斥道：“不是让你们看好小姐吗，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二公子您不知道，那小流氓身手太好了，突然就出现在我们小姐附近胡言乱语，要不是奴婢发现及时，指不定会做什么呢！”
“算了，也无大碍。”
三小姐喊住了她，不想她再说下去。
“也罢。”尚文见她这般，心想也许是小妹脸皮薄，不想再回忆方才之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情若是闹大了，对小妹的名声也不好。“妹妹，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情哥哥会处理的。”
三小姐点头，微微躬身：“多谢二哥哥。”
另一边，鲁九娘早已带着姐妹二人逃出城里回到家中。母女三人刚到家门口，邻居老柳就哈哈大笑起来，感叹道：“哎哟哟，兮雁和天臻今儿打扮得人模人样的，看起来很是不错呢……”
鲁九娘瞪了他一眼。
“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冰冰小花花向来都好看！”
“那是那是…”老柳条件反射般护着自己的胡须。他可不敢和这母女三人理论，因为一般他都会变成理亏的那一个，然后天臻就会爬他身上揪胡子，皮得很。“你们今儿进城可有什么新鲜趣闻没有？”
“没有！”“有呀。”
刚好鲁九娘和天臻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老柳也笑容凝固，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毕竟说错话的话恐有血光之灾）。“啊——没有啊，那就算了……”对比天臻，鲁九娘更不好惹，所以还是向比较强的那一个低头吧。
“欸？有呀，叉叔叔～”天真烂漫的天臻丝毫意识不到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危险，反而想走近老柳身边和他分享今日之事。九娘见状，大步地朝天臻走了过来，然后抓着天臻的衣领子就往屋里带。“进来吧你，那么多话。”
“哎呀，哎呀娘，你揪到我耳朵了…”
“哦，不好意思。”
鲁九娘把天臻带回了屋子里，说话前还特意瞄了一眼门外，看看门口那个八卦的老叉有没有暗中偷听。……嗯，似乎没有，他要是敢偷听，就把他耳朵拧下来！“花花啊，今天在城里发生的事情，你可不能随便跟街坊邻居们说啊……”
“啊，为什么咧？”
你要是说出去了，邻居们岂不是会说为娘老不正经为老不尊教坏小朋友？“唉。”鲁九娘佯装为难，天臻越是问她，她就越是摇头叹息，勾起了天臻的好奇心。
“说呀，娘亲。”
“唉——”你等会儿，我还没编好。
天臻见她欲言又止，自己复又想起今日尚府之事，细想了想，是有些奇怪。“娘亲，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喊的那声小娘子……我听到有个姑娘说有流氓，那个流氓是指我么？”
九娘看向她，见她满脸纯真且陷入自责，一时间自己也滋生怜爱之情。啊，这个小崽子真是太可爱了，好想把她抱在怀里猛亲几口！“不是的，小花花，你不要怪自己。”这么没有心机的小崽子，谁会舍得伤害她呢？还是说点美丽的谎言哄哄她吧。
“主要是因为啊——那个人嫉妒了。”
“嫉妒？”
“是呀。你想想看，她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你只对其中一个人这样夸赞，另一个人肯定心生不忿觉得生气对不对？”九娘见她若有所思，忙又换了个例子解释道：“就比如你和你姐姐在一块儿，娘亲说你姐姐真漂亮，然后不夸你。”
“吼！！怎么这样呢！”
真是聪明的小崽子，一点就透呢。
鲁九娘感到欣慰。
“娘亲，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嗯？什么以后？”鲁九娘还没反应过来。
“我觉得她长得好好看，而且，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天臻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今天自己喊的那个‘小娘子’，啊，她好美，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天臻看到她第一眼时便想用这个称呼称赞她。娘亲说，这是看到一个顶好看的人，好看到想咬她两口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评价！
“喔？然后呢。”鲁九娘漫不经心地听着，甚至坐了下来开始研究自己的指甲。哎哟，这个颜色好像不是很搭啊，要不然改天找六婶重新做一个花色？
“我还想见她。”天臻勾唇笑了，满眼期待：“下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想这样夸她，可是……万一她身边还有人，然后别人嫉妒了，那可怎么是好？”
噗。
九娘差点没把早上喝的那杯玫瑰花茶给吐出来。
啥，这孩子还想再体验几次这种被群殴的感觉吗？看来这个美丽的谎言实在是太奏效了，傻崽子丝毫不觉得她娘亲是在骗她。“那——呃——”九娘一时语塞。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到了！”傻乎乎的天臻突然雀跃起来，回过身来对着九娘喊道：“下次我单独见她时才这样叫，若有旁人，我便不喊，娘亲觉得如何？”
“如此——”也就是说，当你俩在一块儿的时候，你就喊人家叫小娘子？鲁九娘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个画面好像哪里不对……这人家若是不介意可还好，那你还免了几顿打；这要是介意，你岂不是九条命都不够逃生的？
不对。
若人家不介意……
九娘蹙眉。
事情怎么好像往什么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
当夜二更，尚府内外皆已熄灯入睡，除了巡夜的府丁和丫鬟仍在各处忙碌，府内四下一片寂静。而尚家三小姐此刻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攥紧身上的被子，指尖摩挲被面上所绣的图样，一下，一下，又一下，根本没有就寝的念头。
她想起了今天那个出言轻浮的小公子。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得知，都会觉得那人狂妄流氓，心中没有道德廉耻。所以那时，守在身边的红鹃才会第一反应大声喊叫，希望把那人抓起来，以治他轻薄之罪。
但是……
三小姐心中纠结，却不知该如何理清思绪。
这样的事情若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她接受礼仪教导多年，被人这般调戏，岂能容忍？只是，那个人的眸子实在澄澈，他似乎心无城府，所以才会说出让人讶异的句子。
只是为何……是喊小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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