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婚被打脸

　　赵春桂家是赵家庙村首富，有良田几百亩，大牲口几十头。

　　在东北，说哪家地产，不能说有地多少亩，得说良田多少亩。开垦多年的熟地叫良田，地叫生地，也叫荒草甸子，东北随处可见，不值钱。

　　赵占元是乡绅，也是落魄文人。年少时参加乡试，考中了秀才。再往上奔，却一再名落孙山。

　　于是，赵占元“不再扯这王八犊子了”。守着一方田园，今天把酒话桑麻，明日吟诗品菊*花，悠然怡然，其乐融融。

　　见有人上门提亲，赵占元打量打量张作霖，不认识，便问：“后生贵姓，何方人士啊？”

　　张作霖说：“我姓张，家在小黑山那边的二道沟。”

　　张作霖出生在海城县驾掌寺乡马家房村，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他兄妹三人回了娘家，二道沟是他的姥姥家。

　　赵占元去过二道沟，认识二道沟一个叫张成儒的财主，便问：“你是张成儒家的？”

　　张作霖如实回答：“不是，张成儒是我们村的财主，我姥爷是给张家扛活的。”

　　赵占元心中不快，怎么的？扛活的也来与我赵占元攀亲来了？

　　正在想着怎样应付，赵春桂从房里出来，说：“爹，是我让他来的。”

　　收到张作霖的戎装照，赵春桂就知道，她期望的婚事有谱了。

　　那段时间里，赵春桂常去北镇。北镇地处通衢，消息灵通，每天都有战争的消息在传播。

　　赵春桂不关心过程，只关心成败。

　　战争打赢了，张作霖衣锦还乡，肯定会上门提亲。

　　可是，若是败了呢？

　　战争偏偏就打败了，镇里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说，参战的清军让日本人打死一半、俘虏一半。

　　有说，被俘虏的清军都被日本人押送回国了。日本国缺男人，挨cao的多，cao人的少，清军俘虏都给日本人当上门女婿了。

　　赵春桂不知真假，心里焦急万分，只盼着张作霖活着，也没有被抓去日本。

　　夜深时，赵春桂拿着张作霖的照片，在心里一遍遍呼唤：老疙瘩，快回来吧，你忘了我的三年之约了吗？

　　张作霖一进赵家门，赵春桂在窗里就看见了。

　　赵春桂没有迎出去，而是跑进闺房，用被子蒙住头，先痛哭一会儿，又把张作霖笑骂了几句王八犊子。才出了闺房，躲在客房外偷听。

　　见女儿当着外人面，说出这样的话。赵占元勃然大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当姑娘的大言不惭，自己约了男人到家里来提亲？

　　赵占元对赵春桂说：“滚回房里去，为父在此，没有你说话的份！”

　　赵春桂对张作霖扮了个鬼脸，笑着离去了。

　　赵占元明白了，怪不得女儿媒人不见，相亲也不去，原来是自己约了人。

　　赵占元不准备对张作霖客气了，问：“小伙子，家有多少良田啊？”

　　张作霖说：“我家一亩田也没有。”

　　赵占元又问：“房产呢？几进四合院啊？”

　　张作霖说：“我家只有一间破草房，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赵占元压住心里的气，说：“既无房产，也无田产，想是家中藏金蓄银，资财万贯？”

　　张作霖说：“家中有装米的缸，一年倒有半年空。家中有装钱的匣子，装的都是欠条，最早的欠条是十年前的。”

　　高木匠在一旁暗暗着急，混小子，哪能这么说话呢，你这不是呛人家肺管子吗！

　　赵占元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碗震得叮当响。

　　赵占元说：“小伙子，你来戏耍老夫是不是？你房无一间，田无一垅，家中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脸面没脸面，要尊严没尊严，你凭什么娶我女儿？”

　　张作霖掏出他在军中得到的功牌，放在赵占元面前，说：“我刚刚在打日本鬼子的战场上下来，这是我得的军功牌。”

　　赵占元拿起功牌，看了看，敲了敲，又扔回桌上。说：“凭这些破铜烂铁，就能养活我女儿吗？”

　　张作霖说：“这些牌牌不值钱，拿集市上，两块大饼子都换不来。但是，它们是我拿命换来的，不是破铜烂铁。它们能证明我不是孬种，能证明我身子里流着烫人的热血。赵家老爷，我现在是没有钱，可是，将来一定会有钱的，我会让你女儿过上好日子的。”

　　赵占元微微一笑：“小伙子，心高气傲，勇气可嘉。这样吧，你先来个实际的，看见院里那两只桶了吗？去河边给我挑一挑水来，咱们再谈。”

　　张作霖看了看立在墙边的两只桶，桶比一般的桶要粗，也高。张作霖只有一米五九的个头，挑起这样两只桶，桶底触地，根本没法行走。

　　这是开始刁难了。

　　张作霖笑了笑，二话不说，挑起两只桶就出了门。

　　河边离赵家庙足有二里地，空桶时，张作霖可以用手拎着桶。装满水后，没法再用手拎，张作霖就把钩桶的铁链在扁担上绕了一圈。

　　桶是离开了地面，挑着却费劲了。两桶水变得死沉死沉的，一点儿也借不上扁担的悠劲。

　　好在张作霖当了两年货郎，肩膀双*腿都历练出来了，挑起这两桶水，快步如飞，顺利地回到了赵家。

　　按赵占元的估计，张作霖长得又瘦又小，是不可能把这两大桶水挑回来的。没想到，张作霖竟然完成了，而且，面不改色，好像没费多大力气。

　　赵占元拿出一支长枪，说：“你当过兵，枪法一定不错。”

　　赵占元的枪是德国连*发毛瑟枪，张作霖在军中用的就是这种枪。甲午战后，很多枪支流入民间。

　　参军之前，张作霖只用过一次老套筒，就是一打一团火的老式枪。到了军中，第一次用德国毛瑟枪打靶，就打了个优秀。赵长官难掩惊讶：“看来，你小子还真是当兵的料。”

　　张作霖说：“枪法不敢说准，一百步外，打死头牛还有把握。”

　　赵占元把一发子弹压进枪里，对张作霖说：“院里有鸡，街上有猪，地里还有马和牛，你随便打，我来赔钱。但是，你只有一颗子弹。若是什么也打不着，就直接走吧，不要回来了。”

　　张作霖接过枪，走出房。

　　院里有一群鸡，二十多只，都挤在墙角。随便开枪，都能打中一只。

　　张作霖看也没看，径直出了院。

　　村街上有猪有羊，田野里有牛有马，闭着眼睛都能打中，张作霖却宛若不见。

　　刚才挑水时，张作霖看见河边有一片树林，林子中有乌鸦，还有麻雀。

　　张作霖进了树林，瞄准一只麻雀，一枪打了下来。

　　麻雀的头打碎了。

　　张作霖把死麻雀放在屋外，进屋把枪还给赵占元，说：“麻雀在外边，请老先生检验。”

　　赵占元早已得到仆人汇报，知道张作霖一枪打下一只麻雀。

　　赵占元又拿出一本书，指着书中一段说：“你把这段给我念一遍。”

　　张作霖接过书一看，是曾子的一句话：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张作霖放下书，把这段曾子曰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赵占元大为吃惊：“你念过书？”

　　张作霖说：“念过几天，后来都就饭吃了。”

　　张作霖小时候，时常躲在学堂外偷听老师讲课。他家穷，念不起书。

　　学堂的老师叫杨景镇，是辽西一带有名的老学究。发现张作霖后，就把张作霖叫进来，跟别的孩子一起听课，不收张作霖学费。

　　张作霖就此有了三个月的私塾学历，学的就是儒家经典，当然会背曾子曰。

　　高木匠说：“赵老爷，你看，你让孩子做的，孩子都做了。孩子他娘还在家里等回话，是不是……”

　　赵占元不理高木匠，对张作霖说：“你一没钱，二没权，三没房，四没田，让我如何答应你？”

　　张作霖说：“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女儿，我会让她享福的。”

　　赵占元说：“你这样的话总是让人心里没底。这样吧，彩礼你总是要给的吧。我也不跟你多要，你若是拿出来三百两银子的彩礼钱，我就把二丫头嫁给你！”

　　送张作霖离去时，赵占元强调：“我可以等你三个月。”

　　下章：三百两银子把张作霖逼上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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