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剑霜几时休（二）

　　黑衣人虽然人数众多，但那白衣男子显然身手不弱，独斗近十人，倒也不落下风，不时还出手替白衣女子化去敌人的险招。黑衣人剑落如风，白衣男子却似在穿针引线一般，在剑幕中穿插游走，片刻之间，便有两名黑衣人被他剑锋扫中手腕，长剑脱手而飞。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状，手中幻出一块巴掌大的小青石，挥指一点，喝道：“去！”那青石有如活了一般，旋转着飘起在半空，接着一道红色的光线直向白衣男子直刺而去。白衣男子赫然大惊，失声道：“天青术！”顿时脚步略显慌乱，他长剑一圈，挡去其他黑衣人攻来剑锋，疾步退了一丈有余。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白衣男子原先所在之处，竟然被那红色光线穿出一个大坑，一些碎石溅起，又如烟花般的化作粉尘而散。白衣男子此时看着那黑衣人道：“没想到，失传近百年的‘天青术’又重现人间，可惜你修行未深，还未到光随人迹的境界。”

　　那黑衣人阴阴一声冷笑道：“你倒是见识不凡，我虽未修得出光必伤的境界，但是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说罢挥指在青石上连点数道，那青石瞬间又亮，扬起数道红光，向白衣男子数丈范围罩去。

　　白衣男子微一变色，随即平复，只见他伸手向空中一招，身形平空而起，口中喝道：“破天出鞘！”白衣男子凌空虚踏，随着他的身形，一道剑光虚幻而出，刹那间金光大盛，乍看之下，好像一位飞仙从九天挟剑而来。白衣男子引剑一圈，那红光尽皆落在剑圈之上，一时风声大作，草木倒伏。白衣男子虽挡下了数道红光，却倒飞数步，落在地上，手臂微现轻颤。

　　黑衣人冷哼道：“好一招‘剑去鸿冥’。”此时青石略显黯淡，法气不足。他伸手一吸，将青石收在手中，双掌一抱，青石悬浮于双掌中间，运气传向青石。其他黑衣人则又挥剑一起攻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知道黑衣人一旦将青石运足法气，又将使出那‘天青术’，剑指急向那凌空剑光一招，一道金光呼啸而来。

　　冲在前面的三个黑衣人见剑光袭来，忙挥剑一档，只听得‘铛’的几声，三柄长剑剑尖一尺左右，全被那剑光削断，三个黑衣人忙后退数步，大吃一惊。掌运青石的黑衣人喝道：“那是‘破天神剑’，不要与它硬碰！”

　　其余黑衣人听闻后，剑锋一转，避开那剑光，只是围着递剑连刺，一时间也难近得白衣男了的身前。白衣男子不想那黑衣人将青石回复，继续施术，引剑光迫退身前黑衣人，便欲攻向施使青石的黑衣人，却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娇呼。白衣男子转头看去，只见那白衣女子在数名黑衣人的围攻之下，招式已然松散，被那几名黑衣人连番急攻，几乎便要遇险之时，勉强以蜀山奇术挡去。饶是如此，此时也显得气力不济，香汗淋漓了。

　　白衣男子哪还顾得上那黑衣人，转身引剑飞至女子身边，一剑幻出数道光影，将黑衣人全部迫开，挡在白衣女子身道，问道：“悯乔，你没事吧？”

　　白衣女子娇　喘了几口气，道：“我还好。”此时拿青石的黑衣人已经运气完毕，将那青石的一挥落入半空。白衣男子忙对女子道：“‘天青术’狠辣，你紧跟我的身后，不可枉动。”说罢又引剑圈转，将自己与女子护在身后。

　　青石又连出数道红光击在剑圈之上，迫得白衣男女连连后退。一时间‘铮铮’之声不断，天地间满是肃杀之意。每一声‘铮’的声响便都带起一阵不小的气劲，向四周翻滚，气劲过处，草木折断四下翻飞。陈光军躲在远处，虽有岩壁挡着，也觉得气若剑锋，触若刺骨，这般相斗可从未见识过，虽觉凶险，也难挡看得有些兴奋。

　　那边待青石再黯，红光停住，白衣男子虽然无碍，但也略显疲态。‘天青术’一停，其余黑衣人又上前围攻，让那拿青石的黑衣人运气休养青石，只待下次再击。此时白衣男子不免着急，他虽能与‘天青术’一时相峙平手，但也耗去不少玄气。那黑衣人能缓气休息，他却要面对其他黑衣人的围攻，时间一久，必然玄气不济。他自己落败而亡倒也罢了，可是师妹她可是……

　　想到这里一咬牙，运剑悬于身前，双手捏着剑诀，口中喃喃吟着咒法。白衣女子大惊，叫道：“师兄，你要施展蜀山的禁术！？不可……”

　　话音未完，却听得山顶上突然一声巨响，一道蓝色身影如闪电般飞落而下，‘噗’的一声，趴在了白衣男子与黑衣人的中间。场中诸人皆是一阵愕然，白衣男子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大笑道：“小耗子，我常听翟玲说你爱行侠仗义，可是你这行侠的出场方式，实在有些不雅啊。”

　　陈光军远远观望，只觉那人眼熟，细细一看，正是那叫南浩尹的书生。

　　南浩尹这会已然起身，看着场中诸人也是一阵愕然，看到白衣男人，略显尴尬的道：“呃，苏小五，你误会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与人拼斗，我是被人打下来的……”

　　那白衣苏小五一惊，以为还有强敌，道：“山上还有强敌？究竟是什么人？”此时黑衣人见场中忽然来人，也停住不攻，盯着南浩尹与苏小五等三人。

　　南浩尹看了看面前的这些黑衣人，不加理睬。说道：“前一会，我从山下上来，欲往九华山寻我师父，哪知才到这山顶，就碰到了我师父，他酒醉正酣，卧在一块青石上，呼呼大睡。我唤了几声，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要上前将他拍醒。哪知这时，天上突然有三道人影飞过，我那师父也不知怎地发了酒疯，眼睛一睁，将那身边的酒葫芦一抛，直朝那三人砸去。天上的那三人也是一惊，见山顶有人挑衅，身形一闪，都降在了这山头。”

　　苏小五心想：“早听闻点苍派掌门放荡不羁，随心而行，但也是遍行天下侠义之事，可没想会这般滋事，却是为何？”

　　南浩尹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三人两男一女，一男的白发白须，瞧着已过花甲，另一男的也是到不惑之年，而女子恰是花信年华，可模样妖媚，倒不似什么正经女子。那老者见我师父，愕然道：‘点苍子！’，我师父似酒醉未醒，脚步虚浮，口中说道：‘来……来，三十多年了，我们好好打个过瘾。’说罢就朝人家攻去。那三人也不敢怠慢，急忙运功向我师父迎去。我见师父与人相斗，身为弟子，自然要去帮忙，那知甫一动，就听我师父道：‘去……去……去，小孩子跟小孩子玩去。’就这样，我莫名的被打了下来。”

　　苏小五听的又是一愣，道：“你的意思是，你是被你师父打下来的？”

　　南浩尹摸了摸下颔，道：“可以这么说，不过看来他是知道你这有场热闹，让我来玩来了。”

　　这时那黑衣人已将青石回复，但见场中多出南浩尹，与其他黑衣人一起，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正对峙着，忽然山下又跃上两个黑衣人，见场中状况，向那拿青石的黑衣人问道：“怎么回事？”拿青石的黑衣人道：“对方来了点苍派的南浩尹，山上还有点苍子，恐是不妙。”

　　新来的两个黑衣人一惊，对望了一眼，对拿青石黑衣人说道：“你且拖住，得手便走。动手罢！”只见两个黑衣人各自伸手一变，一人持着乌黑双锏，一人持着一把银色钩镰刀，向苏小五等人攻来。

　　南浩尹与苏小五见黑衣人新来两人，心里已生防范，对方甫一动手，苏小五引剑而出，剑光如一道疾电，向黑衣人直刺而去。那持双锏黑衣人将手中双锏对击一震，‘铿’的一响，竟将剑光荡了开来，持锏跃起向苏小五头顶压下，苏小五剑诀一转，剑光回转迎着双锏挡去。只听得一声大响，双方都是一震，那乌锏在与破天神剑硬碰之下，居然丝毫未损，应也是神兵利器。

　　南浩尹手中的武器，是一把文人的折扇，只见他把扇面一张，向数名黑衣人一招，像是磁石一般，竟将那黑衣人手中长剑引得几欲脱手而飞，那几名黑衣人虽死死握住，也被带得跌跄数步。南浩尹趁这空档，折扇一收，飞跃而出，接连数点，竟一出手便点倒了数人。

　　持钩镰刀的黑衣人喝道：“这是点苍的引剑术，大家小心。”说罢挥一劈，刀锋幻出数道刀气，劈向南浩尹。那刀气凌厉，挟空呼啸而来，南浩尹步法微换，如蜻蜓点水一般，避过刀气，刀气‘哧’的几声，扫过几棵一人粗的大树，接着轰隆声震，大树颓然而倒，竟被劈断。南浩尹不敢轻敌，左手握折扇，右手捏剑诀在扇身向前一划，一道朦黄的三尺剑光显在扇尖，接着挥扇朝钩镰刀黑衣人刺去。

　　正在此时，青石又被那黑衣人祭出，又有数道红光攻向南浩尹和苏小五。苏小五见红光只是打向他与南浩尹两人，松了口气，又以圈剑护在身前，挡住红光。南浩尹见红光袭来，嘴角一扬，扇面一张，朦黄剑光化作数道剑气，他在剑气上一弹，那剑气竟直刺红光，待剑气红光对撞，啪啦几个声响，竟然便将天青红光御了去。拿青石的黑衣人正欲催使青石继续施术，却见一道剑气疾去，啪的一声，青石被剑气打中，向山下直落而去。

　　场中黑衣人皆是一惊，少了‘天青术’侵扰，苏小五登时松了口气，引剑长飞，五指收放一推，破天神剑犹如一道长虹，接连挥向场中黑衣人。正在这时，却听白衣女子‘呀’的大叫一声，苏小五忙回头望去。原来之前那拿青石的黑衣人，在青石被打飞之时，却趁南浩尹与苏小五专心制敌之际，悄然潜至白衣女子身边，出手便制住了她。

　　苏小五大急，见那黑衣人欲将白衣女子擒走，剑气长虹急转，向白衣女子身边挥去，却听南浩尹一声急叫：“苏小五，小心身后！”身后刹时一道刺骨的气劲袭来，他知道定是那双锏黑衣人，趁他分神回救白衣女子露出空档，持锏攻向他的后背。虽是明了，但他急于救人，运起护身罡气，便不理会。手中剑虹更不回转，直向制住白衣女子的黑衣人扫去。眼见便要在那黑衣人当头扫落，却听他‘噗’的一声，背上已被乌锏扫中，嘴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剑虹失去气机，刹那消失。

　　南浩尹见苏小五被乌锏打中，向地上栽去，折扇一收，双手抱成连环剑指，大喝一声，身后显出数十道朦黄剑光。手持钩镰刀的黑衣人大惧，喊道：“‘流云剑歌’！其势难挡，快退！”一众黑衣人疾退，片刻之间，尽皆散去。

　　南浩尹待黑衣人退尽，口中溢出一道血丝，身后剑光忽散。这‘流云剑歌’本是他师父当年名扬天下的玄术绝学，他玄法修行尚浅，刚才强行施展，也只是唬人罢了。饶是如此，还是牵引了玄气，乱了经脉，致使胸中血气翻涌，溢出一丝鲜血来。

　　南浩尹拂去嘴角血丝，忙向苏小五行去。到了跟前，只见苏小五倒栽在地，那乌锏虽正中其背，幸好有蜀山罡气护身，虽受了内伤，性命倒也无忧，只是昏了过去。南浩尹运起玄气，以手抵住他后背被乌锏打中的伤处，缓缓度入他的体内，替他清瘀伤化劲。

　　不多时，苏小五缓缓醒来，但也无甚气力，他扬头一看，急道：“小耗子，我师妹呢？”

　　南浩尹早先一时只顾着苏小五的伤势，倒未注意他那师妹，此时听他一说，方觉刚才那些黑衣人退去之时，似挟那白衣女子一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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