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多此一举的婚礼（二）
尽管蒋萤非常排斥那场婚礼，可还是只能像个傀儡一样跟着刘母蒋婷一块去选嫁妆，什么木箱皮箱，就连脸盆热水瓶这些都要买，一天下来，蒋萤累的够呛，买来的东西暂时放在刘家，出嫁的时候再带去高家。
刘家种了很多桔子，刘母想着年关采购年货的人多桔子可能好卖，于是摘了两篮桔子让高国隆给她挑到集市上去卖，刘洋看到刘母出去了，悄悄进了刘家，蒋萤见了刘父，很是惊喜，连忙倒茶，刘父明明在自己家，却显得很拘谨，蒋萤问他住在哪，为什么他每次都像有飞毛腿似的跑得特别快，一下子就不见人影，刘父说隔壁村他弟弟那有栋老房子，他就住在那，一有情况从这里冲出去后，他先在屋后的斜坡下躲一会，等过几分钟才离开，蒋萤恍然大悟，她就说嘛，他一个老人家怎么可能跑那么快，扯到正题上，问他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
刘父头低了下去，好半天才低如蚊呐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没有家了，我想，我想回到这个家，就怕，就怕你妈不答应。”
“怎么会？妈她说不恨您，如果您要回来，她一定会同意的。”蒋萤激动地道，随后又大为不解地问:“您说您没有家，那您后来的妻子呢？”
刘父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脸皱成了一个大大的核桃，缓缓道出一个惊人的真相，原来当年刘父和刘母生活上产生了分歧，对门的寡妇张兰便借此机会对刘父嘘寒问暖，刘父见她一个人带个女儿挺辛苦的，遂在生活琐事上对她们多加帮助，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对上眼了，刘父鬼迷了心窍，在张兰的撺掇下，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财，跟她远走高飞，刚开始那几年张兰对刘父挺好的，因为他年轻力壮会干活，后来刘父生了场大病干不了多少体力活张兰便开始对他横眉竖眼，那个时候刘父就已经有些后悔了，刘母生了刘耀后，虽然对他忽略了不少，却从不会对他大呼小叫，可后悔归后悔，他却舍不得离开，因为张兰给他生了个儿子，为了这个儿子，他硬是咬牙挺了下去，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他的小儿子在几年前因病去世，本来他就已经伤心欲绝，张兰却以一句与他再无关系将他赶出了门，二十年来，他挣得所有钱都被强势的张兰搜刮的一干二净，没有钱他根本就寸步难行，所以他一直徘徊在家门外，没有离开，张兰的女儿也就是她的继女张青把他叫进了屋，他还以为这个继女会看在他抚养她长大的份上帮他一把，向张兰说情，让他待在这个家，或者给他些钱，让他回老家，谁知他一进门，张青就开始脱衣服，恰好张兰回家，张青哭着向妈妈控诉刘父对她图谋不轨，张兰大怒，用扫把指着刘父问，问他是要去坐牢还是乖乖滚出这个家，刘父知道他丧失了劳动力，变成了她们的累赘，眼中钉，对这个家心灰意冷，选择了掉头离去，就这样，他一路从黑龙江捡破烂捡到江西，饿了就捡垃圾桶里的剩饭吃，困了就在大桥下休息，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总算让他到了老家，可是想起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没脸跨进家门，只能躲在暗处悄悄窥看，他把蒋萤当成刘耀的妻子，所以第一次见她才会向她打听刘耀的消息，才会在蒋萤洗衣服出神时溜进门看蒋倩，他以为她们是他的儿媳和孙女，他做梦都想重新融入这个家。
蒋萤听完他的诉说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原来刘父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的苦，婚外情其实只是外包装好看的礼品，一旦拆开来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惜很多人都没有自知之明，甘愿冒着飞蛾扑火的危险也要尝试，最终也将承受同等的代价。
“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刘父紧紧端着茶杯，手背上青筋直现，说他瘦成皮包骨一点也不为过。
“没有，谁都难免犯错。”蒋萤连忙解释，这个话题让她想起刘耀，心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疼,“我曾经也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连悔改的机会都没有，我……”
话没说完，高国隆从后门走了进来，刘父惊得站了起来，正不知该走该留的时候，蒋萤蹙眉问高国隆:“你干嘛不留在那帮我妈？”
“我回来陪你和孩子嘛。”高国隆心情好时永远腆着一张有些傻气的笑脸，刘父听了他的话，产生了误会，以为他是刘耀，放下手中茶杯，目光直愣愣地走到高国隆面前，紧紧抓住他两边胳膊，老泪纵横地喊:“阿，阿耀……”
“不，您误会了，他不是阿耀，他叫高国隆。”蒋萤解释，眼神有些轻蔑地瞥了眼一脸迷茫的高国隆，“他怎么可能会是阿耀。”
刘父好半天才理清思路，迫不及待地问:“那阿耀在哪？你们和我老婆是什么关系？”
“我是妈认的干女儿，阿耀他……他在外地工作还没回来。”蒋萤真的没办法将真相说出口，刘父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让他知道他另一个儿子也不在人世，他可能会发疯，思索了一下，蒋萤不得已选择了隐瞒，转移了话题:“就快过年了，您今年就在这过年吧，妈那边我去说，妈心胸宽广，我相信她一定会重新接受您的。”
刘父搓着手，显得紧张不安，“我，我怕她不会原谅我，当年我做的太过分了，我不是人。”
蒋萤给他打气:“她见了您，生气是肯定会生气的，可总不至于气一辈子，您也不能从此不见她是不是？长痛不如短痛，您就硬着头皮，让她骂一顿，过了这关就能雨过天晴了，就这么决定了，您饿不饿？我给您煮碗面吧。”
说完，急匆匆进了厨房，高国隆跟了过去，问长问短，“他是你干爸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亲爸妈呢？”
蒋萤懒得解释，煮好了面就端了出去，可刘父人却已经走了，蒋萤很是泄气，看来刘父没有她想的那么坚强，如果要让他和刘母团圆，可能还得从刘母身上着手，让高国隆看一下蒋倩，端着面往后山走去。
将热气腾腾的面搁在刘耀墓碑前，蒋萤柔声道:“阿耀，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回来了，他吃尽了苦头，总算知道回头了，可惜他回来的太晚了些，你们父子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痛哭流涕:“我不敢告诉他你已经去世的消息，我怕他受不了，你别怪我，别怪我没带他来见你，会有机会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父母团聚，我也会代替你好好孝顺他们，你放心吧……我好想你，好怀念过去的一切……可惜太迟了……”
起身欲回家，赫然发现高国隆站在身后，蒋萤一边加快脚步往家走一边数落:“你跑到这来干嘛？你把小倩一个人放在家，你就不怕坏人把她抱走？”
还没进屋，就听到蒋倩哇哇直哭，高国隆不想着帮忙哄女儿，却对刚才的事兴趣浓厚，“墓碑上的刘耀不会是你干爸的儿子阿耀吧？他死了？怎么死的？”
“你闭嘴！”蒋萤心里原本就一腔怒火，再听到他不停追问刘耀的事，伤怒交加，几乎是怒发冲冠地大喊出声。
高国隆没想到她这么激动，呆了呆，联想到刘耀坟前蒋萤的伤心，慢慢悟出了一件事，“你和他以前是不是谈过恋爱？难怪你对我跟个仇人似的。”
蒋萤冷笑回击:“你还挺能推脱，我对你的冷漠是你咎由自取，和别人没有关系，你好吃懒做，除了自己谁都不爱，你还指望别人尊重你？你算老几？”
高国隆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恨恨地想:你就想他吧，不过一个死人而已，就算你心是他的，身体还不是我的，哼。
中午刘母回来，蒋萤鼓足勇气把刘父回来了的事情告诉她，刘母听完像被点了穴似的，发了好久的呆，她就说嘛，连老鼠都不会造访她的家，怎么会有贼来，原来竟是他，她还以为他这么多年没回来过得很好，如今看来，老天爷有眼，没忽略他造下的孽，给了他应有的惩罚。
蒋萤不敢看刘母的眼睛，惴惴不安地问:“您会原谅他，接他回家，对不对？”
“接他回家？他又不是功臣。”刘母沉着脸说完这句话，起身回了房间。
蒋萤知道情况不会太顺利，虽然刘母说不恨刘父了，可和他重新生活在一起是两码事，很多伤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却很难完全放下，她想她得给刘母一些时间。
轻轻推开刘母的房门，看到刘母拿着刘耀的照片在不停抹泪，蒋萤坐到她旁边，哽咽道:“我听阿耀说他爸爸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些年您一定受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苦，和萤萤说说吧。”
刘母本不是个爱诉苦的人，被蒋萤的话打动，这才忍不住倾吐道:“不是我不肯接受他，而是当初他太绝情了，他抛下我和年幼的孩子一走了之就算了，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带走了，男人要是狠起心来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他就没有想过，没有一分钱我和孩子以后该怎么生活？还好我还有个弟弟，有个心肠好的弟妹，要不然阿耀可能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我把阿耀托付给弟妹，给弟妹算抚养费，我一个人种田，打零工，有什么做什么，我千辛万苦才把阿耀抚养大，可，可天不佑我阿耀……那个混蛋回来有什么用，我要阿耀回来，阿耀啊……”
蒋萤听着她肝肠寸断的哭声，除了陪着她哭，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许久，刘母才平静下来，语气寡淡地道:“他若要回来，他自然会来找我，我是不可能去接他的。”
蒋萤觉得她不肯放下身段也无可厚非，毕竟她是被辜负的那一方，只是这样一来，她和刘父团聚的可能就小了很多，刘父的愧疚心很重，如果刘母不肯让步，只怕他打死也不肯在刘母面前出现，蒋萤头疼不已，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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