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过 年
温泉别苑身为皇室私企，员工节假日的福利待遇自然不同一般。
除夕的头一天，别苑里的大小员工都得到了二皇子的赏银~每个人的赏银分量不同，用制作精美的荷包包着，有点过年红包的意思。
谷雨是新员工，来了没几个月，所以红包的分量比其他人少了些，只有一两银子，不像钱师傅他们“技术岗位”的，红包都是二位数走起……
不过，红包虽然有多有少，但是员工们的“年假”却都是统一的三天。刘总管说了，在除夕、大年初一、大年初二这三天里，除了不幸被安排留守的员工，别苑里其他员工都可自行回家过年。
谷雨听到这个好消息，兴奋得差点从炉灶后面跳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到了别苑要干满十年活才能下山，没想到这里的福利制度如此人性化，果然皇室私企就是不一般呀！
过了几天，刘总管安排留守的员工名单下来，钱师傅和她都不在上面。小混混大喜，连夜收拾了小包袱，到了除夕这天早上跟着钱师傅父女两个有说有笑地下了山，蹭着顺风马车回了长安城。
马车进了安化门，谷雨和钱梦桃两个只听见车外闹哄哄的。
钱师傅笑呵呵道：“晚上城内驱傩，可热闹了……小雨你是第一次在长安过年吧？”
谷雨点点头，和钱梦桃两个撩开窗帘子一看，只见大街上有群人拿着各种鬼怪面具和不认识的乐器，正在叽里呱啦地交谈着，看他们那行头和架势，极有可能是跳大神的~
“小桃子，等会到了永安坊你先回家去。小雨她姨母家在西市边上群贤坊，阿爹把她送去时正好买点过年要用的东西。”
钱梦桃听说要和谷雨分开，顿时拉着谷雨的小手有些不舍起来。两个小女娃抓紧时间叽叽喳喳聊了会天，到了永安坊门口，钱家早有人在坊门处等着，钱梦桃只好和谷雨依依惜别。
过年时西市要闭市，所以最后一天集市上赶集的人比往常更多，都踩着最后的点来采购。
钱师傅下马车的时候，谷雨也跟着跳了下去，她准备买点礼物回去——毕竟是当过扛把子的人，江湖规矩她还是懂的。之前她和包子阿娘、小牛三个吃住在范家几个月，已经引起姨丈范明磊的不满了，现在她怎么说也算是有了工作的人，到人家地头上过年，两手空空的回去总不是个样子~
在皇家私企干了几个月烧火丫头，年底发到手的工钱加上“年终红包”及平日里零零碎碎攒下的赏赐，小混混目前的钱袋子可是足足有五两多的“巨额过年费”呢！
钱包鼓了，谷雨的小腰杆子不由也跟着挺了几分。
她先是到点心铺花五百钱买了五提各色糕点，又跟着钱师傅进了珍宝阁。
钱师傅要给他媳妇和女儿挑头饰，谷雨踮着两个小脚在店里转悠了几圈，忽然想起自己那包子阿娘素面朝天，连个耳坠子都没有……她小手一挥，豪迈地指着柜台上一对标价七百钱的银丝珍珠耳坠奶声奶气喝道：“伙计，劳烦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看到店里的银制长命锁特别适合自家小牛，她又道：“这个也包了！”
珍宝阁的伙计难得见到买东西这么利落的小客人，赶紧跑上跑下的招呼着，笑得合不拢嘴。
钱师傅在一旁被她的大手大脚惊得目瞪口呆，心想她一个小女娃娃买东西都如此干脆，他作为大男人还费老劲挑，实在是……于是也狠狠心，索性把给自家媳妇挑了好久还定不下选哪支的两支银步摇一并买下了，又给他女儿钱梦桃拿了三朵珠花。
……
在西市逛了小半天后，钱师傅与谷雨两个满载而归，特别是谷雨，大包小包的，要不是钱师傅帮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东西扛到范家去。
马车载着年货到了范家，正好赶上午饭。
因为今晚就是除夕夜，胡饼店早早就闭了店门，姨夫范明磊拿着账本出门讨债去了，包子阿娘和菱芳姨母正在准备年夜饭，守门的叶三见了谷雨立马进去通报。
片刻的功夫，只见包子阿娘两手沾着雪白的面粉就奔了出来。
“小雨！你回来了……”
“阿娘！”
母女俩久别重逢，包子阿娘把谷雨抱得紧紧的，让她差点都透不过起来。
等包子阿娘抱够了，钱师傅已经把谷雨的年货都从车上搬了下来，小混混赶紧给两个大人相互介绍了下。
包子阿娘听谷雨说钱师傅是谷雨的顶头上司，平时又很照顾她，顿时千恩万谢的……钱师傅也客气了几句，因为家里等着回去，他水也不肯进门喝一口，与包子阿娘和谷雨到了别，急吼吼地驾着马车回家去了。
包子阿娘没想到谷雨能回来过年，脸上一时间喜气洋洋，母女两个叫上叶三一起把年货搬了进去。
谷雨到厨房喝了碗面片汤，整理一番后就跟着包子阿娘去见过了菱芳姨母。小混混本来准备给范家送三提糕点和两盒蜜饯，没想到包子阿娘那也早备着两盒上好的胭脂和一匹布，于是就一并拿了过去。
“哎呀！玉兰姐你也真是！都是一家人，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干啥！”
菱芳姨母见了这许多的礼品，推却再三，最后还是拗不过包子阿娘，被逼着收下了。她笑着直夸谷雨懂事，念及表姐母女两个许久不见，菱芳姨母很体贴地放陈玉兰先回屋，到院子里喊叶三进厨房来帮忙。
母女两个回到范家的西侧屋内，一进屋，包子阿娘忍不住给谷雨又来了个爱的抱抱，虽然女儿的脸上看去圆润了不少，但包子阿娘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小雨……你到了那边没吃苦吧？没人欺负你吧？”
“怎么可能？！我力气这么大，一般小孩不是我对手~钱师傅又很照顾我，阿娘您就放心吧！忘了说了——那边伙食可好啦！您瞧，我脸上都长肉了呢！”
包子阿娘望着谷雨的小圆脸，欣慰地点了点了头。
正在这时候，屋外忽然人影一闪，原来是小牛和范家两个儿子在院子里玩耍，听到他姐回来，小家伙麻溜地就摸回了屋。
“阿姐！”
谷雨回过头，就见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娃娃朝她扑了过来。
“哎呀！我滴小牛呀~”
小混混欢乐地将自家小弟抱了个满怀，两个小屁孩抵着额头黏糊极了。包子阿娘看着小牛身上的泥尘直皱眉头：“真是头小野牛，又到院里打滚去啦？瞧把你阿姐身上粘的……”
说着，她就把小牛扯了过去，扑扑扑的一通拍打，将他小褂子上的泥土拍下大半来。
谷雨趁机从衣襟里摸出荷包和两个红绸袋子塞到包子阿娘手上，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邀功的小表情：“阿娘！荷包里的三两银子是工钱，您帮我先收着；两个小袋子里是我送给您和小牛的过年礼物，快打开看看！”
包子阿娘有些不可置信，打开红绸袋子，看见一对闪闪发光的耳坠子和一只精致的长命锁躺在通红的绸布上，她整个人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自从嫁到张家十几年来，陈玉兰没添过半件首饰，反倒是为了生计陆续把嫁妆一件件都拿去换了钱……要不是今天女儿给她买了珍珠耳坠，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是个正当年的女人呢！
“小雨你这孩子……咋乱花钱呢！看珍珠的成色，价格怕是不便宜呀……”
包子阿娘捏着珍珠耳坠，嘴里开始念念叨叨起来：“还有这长命锁，做的这么精细，肯定很贵吧！”
“不贵不贵！这些都是我拿过年赏赐买的！阿娘看，小牛带上去可喜气了！您也把耳坠戴来给我们两个瞧瞧！”
包子阿娘闻言，缩手缩脚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带着去干活也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
小混混最不喜欢她这样，蛮横劲儿一上来，跳过去强行给她戴了上去。陈玉兰相貌本来就不错，虽然这会儿穿着一身灰色的黯淡衣裙，脸上也没什么脂粉，可是闪着柔光的珍珠耳坠在她两耳边上一点缀，整个人居然瞬间就明显亮了许多。
“阿娘，好看！”小牛拍着两个小手老实巴交地说。
“对对对！我看到这耳坠的时候就知道适合我阿娘！阿娘，咋样，你女儿眼光不错吧？”
见两个孩子围着自己看，陈玉兰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鹅蛋脸立即上泛出两块红晕，她嗔怪谷雨道：“以后可不许随便给阿娘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虽然知道这是女儿一片的孝心，可是花这么多钱她心疼啊！
“哼！我才不要呢！等我将来赚了钱，还要给阿娘买更好的！各种金银首饰都给您来一套，保准让您每天都满头珠翠，穿金戴银，美轮美奂的……”
“啧啧，照你这样说，那阿娘可不得被你扮成个妖精啦！”
包子阿娘被谷雨逗得大笑起来，母子三人坐在一处边吃着香甜的糕点，边说着分开几个月来见闻，温馨的氛围充满了整个房间。
天渐渐黑了下来，外面跳大神的队伍轰轰烈烈地沿着街道行动起来，范家院子里燃起了几堆大火，冲天的火光将院子照的通亮。
范明磊一大早就出去收债，几乎磨破了嘴皮子，到了晚上只讨回账面上十分之一的钱。他心情很不好，走到家附近时看见范大仁和范大义两个凑在街边跟着驱傩队伍跑，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过去拎起两个儿子骂骂咧咧地就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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