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行你上（修）
那长发飘飘的老者名叫林东，是凉州城里有名的人物。曾经在京都的太医院工作过，据说，有一年先帝病危没了气息，整个皇宫哭天抢地，还是他用一根银针插入神阙穴起死回生，帝后赏赐了黄金百两又封了地升了官。后来因为年岁大了，不喜欢京都的尔虞我诈，这才告老还乡。
普通人要请他是绝对请不来的，估计是看在冯易是地方官又是新科状元，才卖了这份薄面。
蓝瑞叹了口气
“连死人都能救活，这回估计是轮不到我们戴罪立功啦！”
谁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那林医生就提着药箱出来了，对着冯易一连做了三次揖。
“老朽无能为力，还望大人恕罪。”
冯易压着失望说了些客气的话，又差人去临县聘请别的医生。
很快，整个凉州府数得上号的医生都请了个遍，却没有一个坐诊超过半分钟的。
不是嘴里连呼“授受不亲”就是拱手作揖喊着“无能为力。”
蓝家父子向一旁的丫鬟打听嫂夫人得的什么病，这才知道年近40的嫂夫人在生产，怀的还是第一个孩子。整个凉州城里数得上号的稳婆全都请来了也无济于事，这才破例请了医生。
“恐怕是一尸两命”那仆妇说着说着红了眼睛。
再看冯易，摘了官帽，闷闷地坐在地上。
若在当代，蓝盈盈没有不管的道理，可如今心下却有些迟疑。
一方面，不知产妇的具体状况，如果胎儿没能入盆，以武朝的医疗条件需要施行剖腹，那么她的用处也未必会比这些稳婆大多少。
另一方面冯易对自己似乎有些偏见。
虽然不知这偏见从何而来，也不会因为这种偏见就生出别的心思，可还是担心有这偏见在前，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别人性命，还要搭上自己。
况且她终究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冒然插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带来什么蝴蝶效应也是不可知的。
这么迟疑着，蓝家父子忽然痛心疾首大喝一声。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蓝盈盈心里一惊……莫非……
来不及阻止，蓝瑞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冯大人”蓝瑞道“在下虽然医术不精，但也愿尽绵薄之力，既然寻遍了凉州名医稳婆都没有结果，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在下试试。”
蓝盈盈没想到蓝家父子竟然主动请缨。
这凉州城里哪个正经人家敢找他们看病？更不用说堂堂知府大人了。
众人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可谁知冯易竟显出犹豫来。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医生稳婆们能做的都做了，腹中的胎儿却还是生不出来，顾不上理智思考，心态早就乱了，想着二人的庸医事迹皆是道听途说，三人成虎，自己并没有见过，何况主动请缨或许是有些手段也说不定。
病急乱投医是人的常态，再加上尤家长孙和黄幕僚的怂恿，他也就把心一横决定试试。
“只是……”想到蓝家人的荒唐冯易还是丑话在前。
“试试便试试，若没能治好，重重治罪！”
“大人，我们好心帮你，治的好就治，治不好也没办法，你这样，天下谁敢当医生？”
“就是就是。”蓝棋棋附和。
没想到蓝家老少却傲娇起来。
冯易见二人态度坚决，想着或许他们真有独门的药方，只求给嫂母多一分希望，此时担心他们反悔，咬了咬牙便忍了下来。
“罢了，是我不好！你且治吧！”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蓝家父子这才兴高采烈领了命，摩拳擦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本来接生就不属于医生的职责，何况蓝家医馆门庭冷落。蓝盈盈害怕二人耽误产妇病情，将二人拉到一旁询问。
“你俩真会接生？”
蓝家老少一脸坦然。
“不会啊。”
……
不会…
不会…
不会…
那句“不会”响彻在公堂上空。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蓝盈盈想不明白这蓝家父子这么理直气壮到底是谁给的勇气，活到这么大没被人打死也是不易。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快了。
蓝盈盈脑子飞快转着要怎么收拾这残局，是请罪说明情况还是吩咐他们装模作样一番，又或者自己随同进去出手相助？
然而，不等想出个所以然，蓝家老少就大咧咧朝堂外走去。
“可是要请什么帮手？”
众人心下疑惑。
片刻，蓝家父子雀跃地抱了一沓书进来。
“有了这些东西，嫂夫人就有救了！”
众人以为是什么，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些医书古籍。
“《产经》说，要先烧热水一盆。”蓝棋棋如获至宝。
“《十产论》说有四种胎位不正，分别是，横产、倒产、偏产、碍产……”蓝瑞不甘示弱。
“可以画一个催生灵符，蓝棋棋举起手里的《妇科千金》。
蓝盈盈只觉得脑袋发麻，耐着性子努力和爹爹弟弟使眼色，怎料他们豪爽地挥了挥手。
“没事儿，我们研究就好，你歇着。”
再看冯易更是一脸青黑。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自幼父母早亡，由兄嫂带大，如今兄长病故，长嫂身怀六甲却又遭遇难产。见蓝家父子请命冯易才勾起一丝希望，期盼着或许蓝家父子有着不一般的能力，怎知这父子不入内院，却当堂研究起了医书古籍，还都是些痴人狂言，全无用处，惹得公堂之上一片嘲笑。
一时之间又气又恼又悲又怒，觉得这家人有意要给自己难堪，举手拍起了惊堂木。
“大胆庸医，病人危在旦夕还在公堂之上哗众取宠，来人，封了蓝家医馆，把这父子二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蓝家父子沉浸在医书里不可自拔，直到官吏拿人，才发现大事不好。
再看冯易一张脸白里泛青，青里泛黑。
蓝棋棋吓得一把躲到蓝瑞身后。
“爹，我怕！”
“别怕，爹早有准备。”
蓝家老爷从衣兜里掏出一瓶上等的金疮药！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姜果然是老的辣。”
冯易被这二人搅得胸口一热，险些吐出血来。
“拖出去，拖出去……”
不知怎地，蓝盈盈竟下意识地拦住了衙役，这举动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按理说这两人的荒唐种种也该长点记性，可是棒枪无眼，万一衙役们看冯易气急，故意使了内劲，伤了筋骨，留下残疾，甚至一命呜呼可怎么好？虽然这蓝家父子着实缺心眼，可对自己倒不坏，而且她一介女流之辈，在这古代没有父兄恐怕诸多不便，不知不觉动了情。
这么想着干脆跪到地上。
“大人，且慢！”
黄幕僚抬了抬眼。
“怎么，你也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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