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气氛降至冰点，空气中暗流涌动。
“砰”的一声，碗在桌子上一砸，打破沉默。蒋妈妈站起，面色阴郁，沉声道：“蒋炎，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屋内，房门被重重摔上。
随后，争吵一触即发，厚重的墙都隔档不住，每一声质问都令夏北玖心为之一颤。
“你又去玩游戏，为什么要骗！过年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去打游戏去了，连家都不回，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们，不想要这个家了！蒋炎，你这样是会被毁掉的啊。”
声音被关在房间更显得压抑，蒋爸爸在门口踱步，焦急地手足无措。
全部人都没有心思吃饭，一桌精心准备的好菜只动了几下。
夏北玖坐在沙发上，无法不去关注那痛苦地喊叫，她下意识地抓紧裤子。
甚至，她从蒋妈妈的语气中感受到那股深深地绝望，像是被捂住嘴巴，捆住双手，眼睁睁地看蒋炎堕落。
“我不是故意的。”她眼眶有些湿润，手抓得紧紧地。
陆恒见她自责，裤子已经被她捏出两块深深地褶皱，“这不怪你，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无法避免。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他的父母也同蒋炎爸妈一般，不理解一个游戏，为什么会把儿子变成这样。
不过他们家不是争执，而是三方坐下来，其他两方态度坚决，没有任何可以回转的余地。
任谁，放弃京市大学的录取通知，去打电竞，都会被说傻吧。
“这不只是游戏，这和体育运动一样，你们凭什么阻止我去。”
“这和京市大学能比吗，你知道京大意味着什么，你努力付出既然都考上了，为什么要放弃，你可以两个都选择啊。”
“我没办法兼顾这么多。”
“我不懂，你这个比赛的意义是什么。”
妈妈没了辩驳的力气，眼睛里全是不解，怎么也看不懂儿子的心思。
“如果我是去跑步，去跳高，可以进入国家队比赛，你会让我去吗？”
妈妈被问住，腿上不断摩挲的双手表示纠结，转头看向还未发言的爸爸寻求帮助。
“那时为国争光，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恒渐渐有些激动，“都是被国家认可的竞技，都被突破人类的极限，挑战人类的可能，这有什么不同。”
“你要我这么办，我难道要说我儿子为了打游戏连大学都不读了吗？”爸爸气到脸颊肉都在发抖。
“你这是偏见！”
“社会中偏见本来就无法避免！你现在理想地认为尽管走好自己的路，未来你就会发现它会压得你抬不起头，你会后悔的！。”
陆恒站起，与父亲怒目而视，捏紧拳深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因为这就是未来每一步的预演。
“人的结局只有一个，若随波逐流又怎么知道这是我。”抗争才是灵魂的行动，绝非只是□□被摆布。
他丢下录取通知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果然，他们的儿子从小就被夸天资聪颖，注定与众不同。
闹了很久，等大家情绪平复后，时间到了后半夜。
蒋妈妈虽然看两位朋友不满，但出于主人的礼貌，让他俩睡在蒋炎的房间。
夏北玖想妈妈一定是误会了，以为他们是情侣。但她看阿姨双眼通红，拿被子的手都不稳，便不忍说出口。
等叔叔阿姨回到房间，外面只剩下他们三个。
“你睡房间吧，我可以出去住。”陆恒说。
夜深，陆恒的眼下发青，一系列发生的是让他透着疲惫。出去找酒店，不知在多远的地方，要睡下该很迟了。
“你跟我一起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
最后就这样分配了，夏北玖和陆恒睡房间，蒋炎睡在沙发上。
夏北玖躺在床上，本来心如止水，见陆恒脱下了外套，掀开被子上床，一下变得有些紧张，呼吸都不敢大声。
“不关灯吗…太亮了我睡不着。”
陆恒“噢”了一声，嗓子有些干涩，又坐起把床头灯关掉。
“吧嗒”一下，房间遁入一片黑暗，什么东西也看不清。
原本略有困意的夏北玖，因为身边有个人，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感觉过去了一个小时，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她自暴自弃，干脆明天回去再好好补觉。
保持一个动作太久，她小心地翻身，这时身侧的人咳嗽了几声。
“你也睡不着吗？”
“嗯。”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点磁性，在黑夜中引起她心跳的电波。
夜晚，总会让给人添上一些白天沉睡的性感张力。
借着月光，看清躺在一旁的他，想贴上去。
夏北玖被自己可怕想法吓到，她这是疯了吧。
“我在想明天该怎么说服蒋炎妈妈。”陆恒出声，沉稳的语气让她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那你有想好吗？”
“没有，”他顿了顿，“我连自己的家人都说服不了。”
“但是时间替你证明了啊，你现在这么优秀。”夏北玖安慰道。
“或许吧，但没上京大一直是他们心中的一个结。”
“京大？”夏北玖立即坐起来，瞪大眼睛，惊诧地重复一遍，“要是京大的话，要我我也不同意，这可是京大诶。”
而且陆恒是什么神仙，她记得水瓶说过，他高中时就开始打电竞了，还拿过奖。
“我选择了自己的理想，不值得吗？”陆恒问。
“不值得。”夏北玖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可是京大诶。
说完后双双沉默，她在安静中又思考了片刻，“好吧，其实也是值得的，对于我来说，走自己想走的路最重要，对吧。随波逐流又怎么能知道那是我。”
上天写好人生的剧本，社会的规则，人类在游戏中生存，跟随潮涌那只是具没有思想的躯壳，斗争才能证明自己真正的活着。
那夜，夏北玖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困倦，在说完话不久后睡着了。
睡着前的那一刻，她想的还是，陆恒有没有和其他女生这样同床共枕过。若没有，那她在他心中会不会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到她的脸，蒋炎家的窗帘很薄，亮得她无法继续入睡。
身边的人还在熟睡，姿势和昨晚的一样，绅士地与她隔着条楚河汉界。
夏北玖甚至希望他可以不这么礼貌，当然，她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有这层心思。
悄悄地洗漱完，房间外没有一点动静，这个家好像就她起得最早。
无所事事，在房间里轻声走，躲进窗帘里去看窗外的海。
蒋炎家楼层高，能眺望到远处，海平面上的朝阳，海水翻涌起的浪潮，勤劳的渔民正在收线准备出海。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远处的楼上也有人在观望，为他们送行。
看差不多了，夏北玖出来，视野突然亮度的调换让她眼前一黑，当缓过来时刚好走到陆恒的面前。
听话的睡姿，没有一点点声音，连细微的呼吸声都没有。
夏北玖拿手去探了下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因为距离很近，她一下子被他又长又密的睫毛吸引，闭上眼时眼下一片，让女孩都为之羡慕。
除去睫毛，还有线条流畅，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
陆恒的嘴巴没表情时给人一种冷峻的距离感，但明明笑起来很好看，而且此时没有防备的样子，看起来很好亲……
夜晚会释放人的兽性，那白天呢，若果白天还那么冲动，答案昭然若揭。
那只能是——她就想如此。
夏北玖拍过不少吻戏，她承认，从来没有此刻这么紧张，或许是因为她偷偷摸摸占别人便宜的缘故。
当距离逐渐拉近，陆恒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触及到那一处柔软时，她闭上了眼睛。
黑暗带来的是唇上柔软的触感，和神志的恢复，吓得她赶紧撤离。
慌乱之中手肘打到床头柜的麻筋，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坐在地上等疼痛缓解，抬头看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听到屋外传出动静，她抿起嘴，偷偷站起，抱着手肘蹑手蹑脚地出去，刚好撞到经过的蒋炎。
“你起床了啊，脸怎么这么红？”
夏北玖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气声道：“陆恒还在睡觉。”
殊不知，在关上门后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翻动了一下身子，将头埋进被子里。
陆恒出来时，夏北玖正在吃蒋妈妈买来的早饭，看见他，面色如常地招呼他一起。
“等一下。”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恒把蒋炎父母叫到一边，讲起蒋炎的事情。
“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我们现在非常需要他。叔叔阿姨，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领域，注定平庸，而他现在就知道自己的长项，这不是很好吗？”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沉淀，叔叔阿姨不像昨晚那样执拗，语气上有些松动。
“这个我知道，他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我想着上个大学至少以后好找工作，他跑去打游戏以后能干什么呢？”
“阿姨，电竞也是一个职业，这也是正规的比赛，可以当选手，退役后可以当教练，投身于我们热爱行业。我们打比赛学到的东西未来也能受益。”
“大学只是一条路而已，幽僻的小路一样有同伴，我就是这样走来的。阿姨你放心，我们绝不只是打游戏而已。”
陆恒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的话。
蒋妈妈眼睛又红了，双手扶着眼睛掩面而泣。
蒋爸爸把她揽在怀里，摆着手，沉痛道：“要走就走吧，自己选的，不走一下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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