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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鬼车


  鬼车,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爱入人家烁人魂气。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

  ————————刘恂《岭表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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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知己嘴巴虽毒了些,可在这件事上,他却没瞎扯。自打三岁起,家人、邻里、师长,无一例外,都把他当作是个早慧的神童。

  张太岳两岁辨指“王曰”,李太白五岁口诵《六甲》,蔡文姬六岁听弦识律,司马光七岁砸缸救人,华夏自古就有出神童的传统。虽说比起那些神乎其技近乎妖孽的甘罗、项橐之辈,儿时的吴知己或有不如;可若说他早知早熟,博览群书,那却实实在在没半分虚假。

  吴知己三岁那年,与那位金溪方仲永一模一样,忽闹腾着要家人笔墨伺候。吴知己没方仲永那么好运,无端端被家人抽了两下,只得可怜巴巴地自个东翻西找,恰好寻着一支b铅笔,便学着电视里的神笔马良,把家中白墙涂画了个遍。

  吴知己的涂鸦并未如马良的画一般破壁而出,但庆幸的是,除了家长的一顿狠揍,那些涂鸦还为他带来了一位少年宫的书画老师。习字半年,吴知己已能自个儿阅文读书;初时或还有些五柳先生的毛病,可渐渐的,吴知己思学并举,书不分薄厚,必反复批阅,不亦乐乎。

  久而久之,吴知己所思所学,倒背如流,渐成气候;而吴知己的脾性却也不自知的慢慢异化。家人、师长、同侪对吴知己的态度也大都经历了初初惊喜,渐渐膈应,终究反感。

  用庞司空的话来说,能长期与吴知己相处得好的,必然都是为人极其厚道,胸怀格外大度。或者说,吴知己的朋友,没有一个不是性格极好极好的;因为但凡脾气有些棱角,心性不算圆融的人,肯定与吴知己白首如新,老死不相往来了。

  作为与吴知己相处最久相知最深的朋友,庞司空的这些话虽似打趣,可每当他说起时,眼中总隐隐掩着深深的悲悯。在庞司空看来,吴知己所学所知越多,他就越来越失去一个“人”该有的烟火**。更可悲的是,吴知己一边不断趋于“太上忘情”,一边却仍在强扮着玩世不恭,嬉笑怒骂。

  而眼下,吴知己正是挂着那副人厌狗嫌的嘴脸,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打着哈欠。

  {}/  乌发半赤的吴知己抹了抹面,便如川戏杂耍般,忽得没了先前那满满的卑惧之色,而那副没心没肺的臭脸不知不觉又被摆上了台面。

  吴知己眯着左眼,颇有兴致似的言道:“道行真的是不够啊露了九首之像,连话都说不连牵了。呃,不好意思,‘说不连牵’是老家方言,估计你听不懂。不过无所谓啦”

  吴知己说着,不再去看鬼车鸟,只环顾着四周大大、均一脸戚容的自己,随即颇满意点点头:“不知此难,何明彼苦?在他人的痛苦中,我们所同情的只是我们认为我们也难免要遭遇的那些痛苦。这句话,你们都还记得吗?”

  “记得自然记得。”身旁一个模样颇稚嫩的吴知己擦了擦鼻角的泪水,奶声奶气道:“《爱弥儿》里的话,六岁时读过的。”

  吴知己目露慈祥,抚了抚吴知己的脑袋,又看了看那身旁一个个目露恍然之色的自己,方才抬首朗声道:“落毛鸭一只,也敢叫我蝼蚁?怎么,魂魄千分奈何我不得,就火急火燎,要直接灭了我了?”

  吴知己的话并未立刻得到回应,悬临蔽空的鬼车鸟阵阵蠕动,似在挣扎,良久方歇;随即,一习娇滴却不甚清晰也不连贯的话语坠垂而至:“吴博士姐姐改主意了唉既不肯做个乖宝宝姐姐也只好狠狠心食了你的魂咯”

  “你是不是觉得,开了黄庭,敞了绛宫;胎光、爽灵、幽精也尽入了你的幻境,我就成了头圈里的肥猪,任你割宰了?”

  “没错哦姐姐我”

  “吼!”鬼车之语忽得被自己的一声嘶哮打断,“闭嘴!”“吼!吼!”

  吴知己咧着嘴,全然掩不住一脸的嘲讽之色,信口言道:“你到底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嘴啊?三斤半的鸭子两斤半的嘴,还真是不假噢,对了,这也是我老家俗话,你听得懂的吧?”

  只片刻疯乱,鬼车鸟便复常态,音声虽再无妩媚之意,森然漠漠:“蝼蚁!魂销道灭,无有来生,去吧”

  语落,翼展,九首癫狂,饕食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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