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入王府
“小姐，王府到了。”听雨让马夫停下了马车，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但是慢慢的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戴着面纱，看不到容貌，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小夫人的贴身奶妈钟妈妈带着仆从在门口迎接。“柳小姐，冀王和郡王进宫去了，小夫人身体不适，只能派老奴来接了，柳小姐千万不要见怪。”
戴着面纱的女子点了点头，听雨代为回答道：“不要紧，我家小姐本就是来帮忙照顾小夫人的，也不算什么贵客。兴师动众反而不好。”
“谢谢柳小姐的体谅。老奴这就带您去住处，你旅途劳顿，先歇会，等冀王郡王回来再让您来请安。”
“小夫人呢？”还是听雨帮忙问话。
“近来身子乏的厉害，午饭也不曾吃多少，只是下午喝了一盅鹿茸补血汤，这才勉强睡下了。不过小夫人说了，不必特意来请安，晚上过来吃饭一块请安就好了。”
“好。”
于是一行人朝着王府内走，有两个走在最后面的丫鬟咬起了耳根。“这柳小姐为什么到了王府内还戴着面纱？而且也没听她说一句话。”
另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吗？听说这柳小姐自16岁生诞之后，就生了怪病。原本生诞两日之后，就准备进王府的，却一拖再拖，已经过了半月有余才来了。听说呀，虽然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但是这容貌还有声音却恢复不过来了。所以只能天天戴着面纱，说话也只能让她身边那个小丫鬟传话了。”
“还有这种事？我虽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柳小姐，但是也是听说长得倾国倾城，而且还很有才华，和我们郡王很相配。”
“那是以前的事了，如今啊，这王爷郡王还肯让她进府，恐怕也是可怜她。毕竟听说她曾和郡王有婚约，如果出了事就抛弃她，对郡王的名声也不好的。”
“这么看来，这郡王府的夫人恐怕非李小姐莫属了。我要找个理由骗过钟妈妈，绝不能被派到这位柳小姐的院中伺候。”
“嘘，别说了，当心被人听见了，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丫鬟快速的跟上了前面的队伍，而在眨眼之间，已经到了柳暮烟住的院子。除了听雨，钟妈妈又留了两个机灵的丫鬟在院中伺候。但是听雨只让她们在屋外伺候，而在屋内伺候都是听雨忙乎。
关上门，一直保持端庄姿势的柳暮烟忽然放下了身段，扯掉了面纱，端起水杯，喝了一大杯水。
“累死我了。”她抱怨道，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榻上。
“路夜安，你快戴上，你现在是我家小姐了，这样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听雨拿起面纱想要帮路夜安重新戴上，路夜安不情愿的接了过来，重新系上。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听你的就是了，你都唠叨了一路了，不累吗？坐下歇会吧。”
听雨倔强的站着，相比于先前日子，她看着稳重了很多，但笑容也少了很多。“我不累。奴婢不累，小姐，注意你的坐姿。奴婢这就去打水给小姐洗漱。”
那晚她只不过是伤风了，只不过吃了药，睡的沉了一些，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听雨至今都没有明白过来她家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柳青白吩咐她把路夜安叫做小姐，服侍她，陪她来王府。他答应了她，只要她做好了这一切，就可以见到她家小姐了。所以，她可以的，保护好路夜安，就是保护好了她家小姐。她可以的。听雨在心中告诉自己。
大概晚饭时分，小夫人院中的丫鬟过来通知，说小夫人吩咐让柳暮烟一起用晚膳。于是听雨陪着路夜安往小夫人的院中去。
这王府虽然叫王府，但是分成东西两府，这东府是一开始建的，是真正的王府，西府是在东府的基础上扩建的。前两年炎朝边境一直受到外敌的侵扰，连年战乱国库空虚。炎帝开始提倡官员节俭，冀王为了做表率，不仅给国库捐了大半的财产，还没有单独给宁郡王开府，只直接在东府的基础上扩建了。所以这王府其实有两个府，但是外人看到的只有一个王府罢了。
路夜安入住的自然是宁郡王所在的西府，而小夫人住的是东府，所以一来一去还算有点距离。但是这也正能让路夜安把两个府的情况摸的更清楚一些。西府的守卫看起来没有东府这么多，表面上看着很松懈，但是路夜安怀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一路上，她尽可能的把王府的布局印在脑海中。这一次可不是她的小打小闹，没有成功，最多吃不上一顿饭，这次，事情如果败露，她丢的就是性命。13岁离开家，独自一人在江湖漂，她是经历了多少才活下来的，她可不能轻易的把这条命丢在这里，绝不可能，她一定会活着离开的。
“小夫人，柳小姐来了。”
领路的丫鬟退下了，路夜安终于看到了这位王府的当家女主人。
她看着不超过三十岁，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一双细细的眼睛，眼神温柔仁慈，不算是一个大美人，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据传闻，冀王的大夫人，也就是这位小夫人的姐姐是个正统的大美人。当初两姐妹都喜欢冀王，但是冀王却对姐姐一见钟情。妹妹心甘情愿送姐姐出嫁，但是自己却出了家始终不嫁，直到冀王的大夫人死了之后，她才入了王府。
冀王娶她是被她的痴情感动，还是只是因为她是大夫人的妹妹？她曾经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吗？
“你就是柳青白的女儿柳暮烟？”
路夜安赶紧过来请安。
“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坐下，离我近一些，让我好好看看你。想着你八岁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你只有这么点。那时候天真烂漫，一双大眼睛讨人喜欢，我姐姐——”说起自己的姐姐，小夫人的眼中有了几许回忆往事的悲伤，“看着你，就想起她，如果她还在，看到你长这么大，也一定会开心的。”
小夫人偷偷的用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压住悲伤，继续说道：“听说你前段时间得了一场病，嗓子容貌都——真是可怜了。你本该自己养着的，如今肯到我府上，来照顾我，也是你们有孝心，但是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上了岁数，老毛病了，有钟妈妈照看就足够了。你不用挂心，把这里当自己家，只当来王府住一段时间。自己照顾好自己才是正事。”
小夫人这番话说的人如沐春风，心里热乎乎的。从来在外面都是自己一个人，看惯了人情冷暖，却甚少体会到这样的温暖，所以会觉得格外的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些都是属于柳暮烟，不是属于她路夜安的。她只不过是柳暮烟的替身。如果这个身份消失，她在这王府就什么都不是。
莫名的有些嫉妒了。这半个月以来，她从别人那里了解了柳暮烟所有的事，她模仿她的声音，她的神态，习惯，她骗过了她的家人，她的丫鬟，戴上面纱，她成了柳暮烟，但是，她真的能完全成为另一个人吗？
柳暮烟，嫡出的天之骄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然有些大小姐的娇气，但是却不恃宠而骄。听话懂事，却还能保持自己的主见。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而且还略懂医理。这位小姐，活到现在，人生中最艰难的事，就是小时候的体弱多病和现在的——。
而她路夜安呢？要说有相同之处，也勉强有一点。她的老家在河南，虽然不是达官显贵之家，但是祖上世代经商，虽然到了他父亲这代，家产没有先前丰厚，但是日子至少也是锦衣玉食。她曾经也是别人家的千金小姐，也学过那些琴棋书画。
不同呢？她并非嫡出，她的母亲只是父亲的一个小妾，而且还是不小心喝醉酒只宠幸了一次的小妾，她的出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她的母亲嫌弃她是个女孩，不能让她母凭子贵，但是意外的，她的父亲倒是待她很好，不管她对还是错，他总是站在她这边，总是维护她，这是她在那个家里的唯一的庇护。所以在那个庇护撒手人寰之后，她也就彻底离开了那个地方。
神态习惯可以模仿，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却是很难模仿的，她和柳暮烟如此不同的两个人，真的能以假乱真到骗过所有人吗？
“小夫人，郡王到了。”
才刚有丫鬟报告完，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姿迈入这大堂之内，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曼妙轻盈的女子，女子有一张小巧玲珑的脸，嘴巴和鼻子很小，但是眼睛却很大，无疑她是漂亮的。她全身金光闪闪，到处都在说她身份高贵，她很有钱。路夜安看她的时候，倒没有过多停留在她的脸上，而是在心里暗暗估摸着她这上下的价值。
“小夫人。”女子快速的请了安，就坐在了小夫人的旁边，撒娇一般用手抱住了小夫人，同时眼神不善的看向了坐在另一侧的路夜安。
“这就是暮烟姐姐吧。刚才就听他们说暮烟姐姐来了，本来我是想着出门去迎接的，但是不凑巧，我出门逛街去了。姐姐不会怪罪吧。”
李笑笑听到柳暮烟来倒是真的，但是不来迎接却是故意的。她是中书侍郎的女儿，虽然她父亲和柳暮烟的父亲官阶相同，但是他们家是官宦世家，而柳青白，凭着溜须拍马的手段，有了现在的地位，她自认为她比柳暮烟的身份更高贵。她这种高贵的人不会去迎接别人，只能别人来仰慕她。其次，她这次住进王府，也是冲着这郡王夫人的头衔来的。本来如果没有柳暮烟来插一脚，凭着她父亲和冀王的交情，凭着她和郡王的关系，他们的婚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如今——所以她怎么能给这位情敌好脸色呢。
路夜安见多了这种情况，立刻就从她虚伪的话中听到了敌意。来之前她就已经听说了，这位李笑笑本来是要一同和她进王府照顾小夫人的，说是照顾小夫人，其实就是来竞争郡王夫人的。所以路夜安自然也不会傻到以为能够和她做朋友。
路夜安冲着听雨比了比手势，听雨翻译道：“我家小姐说，李小姐有心了，怎么会怪罪，多谢还来不及呢。”
在听雨翻译这番话的时候，其实路夜安的余光是在看宁郡王，这王府之内，其他人都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柳暮烟，骗他们并不难，这宁郡王虽然也是如此，但是他见过真正的路夜安。他会不会觉察到什么。
不过宁郡王请过安之后，就坐下了，只是喝着茶，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身边的人好像一点也不关心。
“郡王——”李笑笑看路夜安在看宁郡王，赶紧撒娇般的又伸手去扯他。“你看我今天新买的珠花，好看吗？”
宁郡王好像忽然回过神来。“李小姐，我对珠花一窍不通。不好做评价。”他的目光终于定在了柳暮烟的身上。“柳小姐，欢迎你住进王府，本王诸事繁忙，恐怕不能事事一应俱全，但是柳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本王一定尽量满足。”
他说的客套，客套的无聊，无聊的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他已经想逃走了。
“谢谢郡王的好意。如今就已经很好。”听雨代路夜安回答道。
听到丫鬟代为说话，宁郡王才终于多看了她两眼。他已经听闻这位柳小姐的事了，原本以为可能夸大其词，却没想到，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那年见到的她，是多么灵动的一个姑娘，那时候她就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了，当时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她长大之后会是一个大美人。只是如今没想到——虽然他知道她为什么进王府，她的目的，不，应该说她的家族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同情。
“姐姐忽然出门在外，来到一个新地方，可能还不适应。不过姐姐放心，待会我让我的丫鬟蓉儿去你屋里看看，缺了什么，我只管给你补上。保证你在王府住的舒舒服服的，回去了还对这里念念不忘。”
路夜安发现宁郡王盯着她看，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端倪，赶紧借故给李笑笑敬酒，转移他的视线。
“姨娘，我吃好了。姨娘慢用。”
“菜还没上齐，你——”小夫人想挽留，但是她虽然不管这前朝之事，却也不是耳聋眼瞎的人，所以知道赵旭晨在为什么事情烦恼。而她知道，强求他在这里是没用的。“好，你去忙你的。注意身体。”
“郡王——”李笑笑站起来想要跟随宁郡王离开，但是小夫人没有发话她可以走，她不得不又坐下了。
路夜安看着宁郡王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没有认出自己，或许她只是他追捕的众多小贼中的一个吧，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贼又何必费心记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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