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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李绩初现


养伤的时间过得飞快,云上的桂宫从满轮变为银钩,直至下半夜才幽幽从山头爬起,王蔚之如今也已能正常行走,常遇便每日随苏若林去采药,还时不时的同村民一起聊天,让自己更能了解此间的风物。

        在常遇看来,这些村民虽没有如世家大族一般入学堂,可是他们的生活态度依然让人钦佩,那些从自然之中来到自然之中去,以及总结的生活道理隐隐闪烁着哲人的风采,看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常遇也被感染了,她想或许她知道了为什么她的道会指引她来到这里。

        苏若林也在这里丰富了自己的行医系统,在林间,她见到了许多书中描写但此前从未见过的药草,谨慎选择后还将它们一一运用,在给村民医治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全新的病例,也践行了许多从未实施过的医治方法,亲眼见证着每一个病人逐渐好转,这便是她最大的满足。诊治的同时,还看到了每个这样的地方对医者的缺乏,从前在京城,她醉心于医术,从未有过这种担忧,如今见的越多,反倒觉得身上的担子变重了,也让她在欣慰之外附着上了一些沉重。

        至于袁真人,除却刚开始那几天帮苏若林镇了镇场子,随后便不见踪影,只不过据苏若林所述,她的师傅在做更重要的事情。常遇见着袁真人每日提回来的酒坛便不信苏若林所说,不过,随他呢。

        这日,常遇与苏若林采药回来,远远的便见里正家门口拴着一匹马,苏若林同她说道,“应当是从官道上来的。”

        待到两人进了前院,里正家的小娘子便急忙赶来,朝苏若林说道,“苏娘子,有人寻你,人已经到偏院了。”

        “寻我?”眼神望向门口的那匹马,若有所思。

        待二人入了偏院,便见庭中槐树下站着一个身穿圆领锦袍的男子,长身玉立,仅是那般站着便有种凌厉的贵气。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便立马转过身来,看到常遇身旁的苏若林时,那股凌厉便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和煦的笑意。

        “书阑,好久不见。”

        苏若林看着对面的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顿顿的说,“是啊,好久不见,承远。”随即解下药筐,常遇见状,夺下她的药筐,飞速离开了,苏若林见此也是哭笑不得。

        至于常遇为什么离开,自是有一定的缘由,在她幼时,每每她的父君与母君执手相看泪眼之时,她便会被父君的灵宠陆吾叼走,此后再见着这般场景她便十分自觉的远离这是非之地,在她看来这才是真正明智之举。待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与母君的灵宠英招和自己的灵宠夫诸听时,却只是惹来他们的嘲笑,对此她也是十分不解。

        将药筐放下后,便见王蔚之趴在门缝边,看到常遇过来,招手让她也来看热闹。其实常遇从前便十分好奇,只是无人同她一道来听墙角,那些灵兽也不会陪她如此行事,故而只得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今日被王蔚之这么一唤,那种离经叛道之心顿起,便与他一道趴在墙角凑凑热闹。

        只见树下的男子似是十分急切,走到苏若林跟前,眸中的欣喜溢了出来,“长安一别,已有三载,书阑,一切可好?”

        “治病救人,山水之间,自然是很好的。”随即又问道,“你如何来这儿了?”

        他以为苏若林在责备他,毕竟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情,他甚至以为他们会永不相见,故而叫人留意着她的行踪,听说她去了幽州,去了朔州,这次还来了益州,他心中始终未放下过,担心着幽州的天寒,朔州的风沙,益州的瘴林,但他有自己的责任与使命,不能随意离开长安,此次来益州,本是奉命而来,又知苏若林在这里,便急忙来寻她,所以听苏若林这般问,他便赶紧解释道,

        “此次来益州,是奉旨办事,我听人说你在这里,便想来看看你。”

        见他如此焦急的解释,苏若林便笑着说,“你紧张什么,我也只是问问你,州府距离此地可不近,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累坏了吧,进来喝茶吧。”

        说着便招呼他进屋,李绩亦步亦趋的跟在苏若林身后,嘴中还囔囔道,“不累,一点都不累。”

        见到此场景的常遇心中想着,难道先前的凌厉是幻觉吗?王蔚之亦是十分惊奇,他可是从没见过当今太子爷露出过这样一面的,心想若是将此时他的样子说与旁人听必无人相信,毕竟就是亲眼目睹的他也不敢相信。

        “砰砰——”

        两人的头上一人一个爆栗,便听着后方传来幽幽的声音,“热闹看完了吧,好看吗?”

        两人齐齐转身,只见袁真人就站在他们身后,王蔚之摸着被敲打的地方,笑嘻嘻的点头,还问道,“真人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袁真人也懒得戳破王蔚之的小心思,“听说有客人来了,我自然要早些回来,你们也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去吧。”说着便离开了。

        里正自然也听说有贵人来到家中,先前自己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刺史大人,那还是这位刺史刚上任的时候,当日在城门远远看去,一身绯袍,耀眼夺目,心中暗想,从长安来的官气度就是不一样。而今日自己家中的这位,他更是琢磨不透,也猜测不到身份,只觉威压比之当初的刺史大人只多不少,且自家门口停的那匹马是可以不管大唐仪制令的,便知来历不一般,随即去请教袁真人是否需要特别招待,听说不用管,也不用在意,只是叮嘱家中众人注意言行,心中的大石才终于落下。

        晚食亦是在偏院之中解决,虽说袁真人让里正不用在意,里正依然是请了他们来主院一道进食,即使知晓会被拒绝,但谦卑的姿态还是要做足。

        常遇见桌上坐着的四人,唯有苏若林在认真进食,其余三人皆是心不在焉,虽远在树上,仍连连喟叹。

        李绩的眼神始终未离开过苏若林,王蔚之则在其中摇头晃脑,努力憋笑,袁真人则是面露担忧,眼神亦是在两人间徘徊。见桌上的菜一直未动,苏若林终究忍不住,眼中冒火,“毕竟是我辛苦做的,虽说滋味一般,但诸位若再不吃,嗯?”语中隐含威胁之意。

        说罢,便见那三人飞快的夹起菜,说着,“吃吃吃,这不就吃了。”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的常遇由于远离事发中心,便放肆的在一旁开怀大笑。

        饭罢,苏若林便去先前为常遇备下的屋子打扫,预备让李绩睡在这里,常遇便与她一道,待清扫完毕,苏若林便递给她一个包袱,“阿遇,这里是几套衣物,有一条襦裙,还有一套翻领胡服,都是现下时兴的一些简单服饰。”

        “苏娘子为何给我这个?”常遇疑惑道。

        苏若林解释着,“阿遇,你如今的装束我们不觉得奇异,可若是今后你去别的地方,见到别的人,容易引发议论,我知道你不在意,但这样的事情能避免就避免,你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常遇接过包袱,明白了她的好意,但听其言语似是叮嘱,便问道,“苏娘子要离开?何时?”

        苏若林见常遇如此敏锐,心中有些不舍,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看着她从未经世事的天真渐渐成长,她从未见过这样招人疼爱满身灵气的小娘子,对她也已视她为自家阿妹,只是相遇是缘分,分别才是常态,故也不得不直言道,“再过几日吧,常遇你呢,会去何处?”

        “我也不知,大约是东边吧。”见苏若林略微黯淡下来的神情,常遇也不知该如何,便陪着她一同踏着月色缓缓走着。

        第二日,知晓即将要分别,常遇更是紧紧跟在苏若林身后,只是此时,与平日不同的是她的身旁多了一个李绩。

        于是这一整天,常遇什么也没有做成,只因每次苏若林还未说要她做何事,那男子便如早有预料一般直接去做,还未说需要何物只是一抬手,便能直接将她所需直接递去,两人无需言语,似是心有所感。那熟练的样子如此自然,仿若先前已做过无数次,苏若林未恼,常遇却恼了,深感自己的无用,且觉得刺眼,转身便回了她的树上。

        同常遇的恼火不同,今日的李绩却是十分欢喜,即便这种欢喜只是一时,他也甘之如饴。从前他便喜欢那个捧着医书便什么都不在意的苏若林,即便时过境迁她还是如此,只要医好了一个人,便极为开心,若是医不好,她便会蹙眉沉思,比往常更为全神贯注,此时,周遭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眼前的病患,眼中迸发出火热的光,这个时候的她最是动人。

        他也问过自己欣赏她什么,他曾听长安的妇人议论过苏若林,她们说她只知道捧着医书看,有什么用,还说她样样不通,是个呆子,听到这样的话,他便怒火中烧,极为心疼,他知道,苏若林并非如此,她善良,专注,认真,心无旁骛,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越瞧越好。她是特别的,他人汲汲营营只为自己,可她是为了无数饱受病痛折磨的人;他也知道,她心中装着的不是内宅,而是整个世界。

        他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安稳,只是造化弄人,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永远的离开了长安,也永远的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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