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纸鸢
自那日姚灵直抒胸臆的告白之后，与温言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温言虽然傲娇成性，但是知晓了姚灵对他的心意，并且知道对方为自己深深倾倒，构思着和自己白头偕老以后，也不再有事无事地折腾她按摩打扫倒夜香之云，总是拿一双灿若星辰含笑的眸子盯着她，带着十分的宠溺。姚灵这也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说话也有了十分的底气，仗着对方的宠爱，每天夜里睡觉都能笑醒。她本是闲云野鹤之人，之前不过迫于公务在身，现下案情未解，但是走向已经分明，于是也偷起闲来，日日赖在温言身边。
是日，天气清爽，凉风习习，炊烟滚滚从远处袭来，饮翠楼笼罩在残阳之中，带着几分静穆与疏离。此时正是寻常人家用膳时间，也是楼里最冷清的时刻，冷清反而是最接近的。姚灵老早就被温言抱着喂饱了晚饭，她完全不知温言喜欢一个人居然能到如此地步。互述钟情的几日来，温言几乎是随叫随到，添衣喂食，就差帮她沐浴更衣了，虽然他强烈要求过，但温灵觉着还是不妥，这些亲昵的事情还是等到成婚后再做比较合适。但是她也并不是三岁小儿，温言却强硬地非要每次都要抱着她喂饭，着实令人生气。
两人用完了晚膳，循着这几天的规矩本是要手牵手出去散散步消食。姚灵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纸鸢，成蝴蝶状，色通身色彩斑斓，翅膀上缠绕着五颜六色的彩带，用上好的竹节制成骨，看起来十分轻盈。姚灵献宝一样的把纸鸢递给温言，眼睛晶晶亮亮地望着他，喜悦溢于言表。
温言挑了挑眉，不想败了她的兴致，笑道，“你当你真是三岁小孩吗，还放纸鸢？”话语中带着嘲弄，嘴角却上扬了三分。
姚灵怕他不陪她放，把声音放软糯可爱，摇着他的手，道，“言哥哥，我想了好久了。一直想要放纸鸢，你就和我一起放吧，好不好嘛，就一次。”
温言本就是打算戏弄她一下罢了，看她真的急了，伸手揉乱她额前的碎发，“傻子，谁说不陪你放了？”
姚灵开心到一蹦一跳，嘴巴都快笑咧了，拽着温言，“那言哥哥我们走快点，快点到后山去放纸鸢，赶紧的。”说完三步并做两步就拉着温言往后山跑去。
“走慢点，莫摔跤了。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够你耍的了，明日也可以来。”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还是不知觉加快了脚步。
话说那欣翠楼的后山却是风景秀丽。入暮时分，霞光普照，山上的花草树木熠熠生辉，天边的云翳和彩霞，在山顶之上尽收眼底。温言二人便是每日用完晚饭，便散步到此处欣赏此美景。山上风大，经常吹得他二人衣袂飘飘，发丝凌乱，大概便是这风让温灵想起了纸鸢这一茬。
温言身形孤立，身姿优雅地立于草地之上，日头将他的身影拉得越发修长，只见他虚举着一个纸鸢，修长的手指牢牢抓住，手掌却只是松松的握着。一阵晚风袭来，姚便往反方向跑去，他见时机成熟，边把手一放。纸鸢以破日之势往上冲去，像一只在晚霞中翻飞的花蝴蝶，越飞越高，姚灵手中的线不断旋转，最后只剩下一个线骨。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温言望着在空中翱翔的纸鸢，喃喃说道，夕阳投在他脸上，留下阴暗的残影。他转过头去，望见姚灵已是跑得满头大汗，脸上几颗透明的汗珠都要滑进她眼睛里，但是她太过于专注在纸鸢上，却毫无察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温言朝她慢慢走近，掏出锦帕，将汗珠拂去。
温灵扑腾了一段时间后，也是累了，放纸鸢是个体力活，但是没必要为了这个事情累死累活，她深以为然，便慢慢收线，与温言一起席地而坐。却听温言轻轻说道，“人的命运有时候也像这纸鸢，被人牢牢牵制，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此刻粉身碎骨，也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言哥哥…”温灵自然知道他在感伤自己的身世，手上一使劲，将纸鸢的线即刻扯断，纸鸢得了自由，越飞越远，最后消失不见。她伸手揽着温言的头，将它轻轻放在自己的肩上，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只要奋力挣脱，纸鸢也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温言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声，知道她在变着法子宽慰自己，一股暖意从胸口涌起。她这样倾心相护，自己怎能让她失望。待到钟大人死去，自己得了自由，他们便能傲游天下，做一对神仙眷侣。思及此，他脸上又挂起了温润的笑意。
“家父家母对我从小给予厚望，我的童年没有纸鸢，没有朋友。我每天都在看书识字练武，我时常很羡慕别的小孩子，他们可以成群结队的玩耍，放纸鸢，捣蛋。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辜负父母对我的期待。言哥哥，你让我觉得很安心，我好像不怕你觉得我不成器。”
温言听到此言，十分诧异，他只见过姚灵在他面前犯傻装糊涂的样子，却从未见过这样低落的她。他从未想到她竟也会阴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应当是沐浴着阳光长大的。
温言道：“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陪你，只要你需要我，”尔后顿了顿，又说道，“我没有亲人了。我的家人很多年前，就被全部杀死，我因为被母亲藏在水缸之中才未被发现。”声音平静，沉痛。
姚灵将他抱得更近，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言哥哥，伤心就不要说了。”
温言摇了摇头，却将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后来我就成了孤儿，成天乞讨，偷东西，被打，竹林的老小那时候和我在一起，给了我关怀，虽然没有血缘，但我当他们是我的亲人。后来妙姑来了，将我带走，让我成了现在的样子。”
“言哥哥，你现在还有灵儿。”
温言伸手轻轻磨着姚灵光滑细腻的脸颊，“是的，老天待我不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暮色沉沉，入夜时分，晚风带着凉意。温言怕姚灵着了寒气，便牵着她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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