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管家

　　“言哥哥，你出来见见灵儿。”

　　“灵儿错了，言哥哥。”

　　“言哥哥，你原谅灵儿吧”

　　耳边响起灵儿一声声带着委屈的哀求，温言又回到了江南，他手持酒瓶，大口大口的灌酒，恨不得灌醉自己，这样就可以忽略那个蛊惑人心的女子在门口的苦苦哀求。

　　突然那道声音没有了，他放下酒瓶，屏息倾听，却再也那把令他肝肠寸断的嗓音了。他推开门，门外空无一人，门前的桃花树落了一地桃花，观玉正在用簸箕将它们聚在一起。

　　温言抓住观玉的手臂，问道：“姚灵那个女人去哪里了？刚刚不是还在这边吗？”

　　观玉却轻轻松开他的手，斜眼看他，　“公子，灵姑娘都走了好几年了，你怎么现在才问起来？”

　　“不可能…”温言摇摇头，“我刚刚还听到她在外边叫我，怎么就走了好几年？观玉，你也要骗我吗？”

　　“公子，灵姑娘已经成亲多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不要再把自己困在回忆里了。”观玉十分无奈的挣开他的手，又低头去弄那杏花。

　　“不可能！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

　　“恰逢今日灵王和王夫巡视天下，晚点就会路过此处，公子你稍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忽然一阵喧哗之声传来，锣鼓震天，欢天喜地，大批人马往这边赶来。观玉道：“这不就来了吗？”转头已经没了温言的踪影。

　　温言早已来到大街之上，远处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被丝绸缠绕，四角的铃铛叮当作响，里边端坐着一对璧人，男子贵气逼人，怀里的女子清丽可人，不是李牧阳和姚灵又能是谁？

　　“不，不，不”

　　温言大吼出声，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头顶的房梁，大口喘气，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又是梦。”已经不知是被梦魇折磨的第几个夜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从姚灵离去之后便开始无法入睡，夜夜在噩梦中醒来，梦里的她在别人怀中，现实中的她对自己冷若冰霜，自己甚至只能强取豪夺才能得到一丝亲昵，连装晕倒这种为自己所不耻的事情也在看到她冷然的脸那一刻，自然而然的做了出来。

　　他按了按自己无比疼痛的太阳穴，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梦里梦外他也只有姚灵一个人而已。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细致的处理，绵密的包扎着绷带，幸好，他赌赢了，姚灵并没有将自己推开直接扔在校场上，任自己自生自灭，还给自己请来了医术高明的李太医。“她应该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吧？不然她可以当场就走，表现出自己的厌恶，一如她被自己强吻时候那样，但是她没有。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许多乱七八糟的猜想涌上心头，温言有点窃喜，又有点怕希望落空的恐惧，睁着眼睛等到了天明，等到了黎明破晓，也等到了轻手轻脚的姚灵。

　　姚灵轻手轻脚的进了屋，立于床前，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俊脸，万般滋味在心头，想到昨晚的自己，有心疼，心疼他被七人围攻却依然挺了下来，一声不吭，也有后悔，不论是自愿还是因为他的嫌弃，既然决定了放手就不应该把他带回来灵王府，再生纠葛。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相见，日后养好了伤，让他走便是了，于是转身就要走。

　　温言的咳嗽声在此刻适时响起，他哑着声音说道：“水”说着睁开了那双美目，直勾勾盯着她，有着几分摇尾乞怜的可怜巴巴。这个表情让本想夹着尾巴逃走的姚灵无计可施，能怎么办，人家受伤了，而且好死不死伤得还是常用的右手。她略一迟疑，还是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拿到了他眼前，示意他接过去。

　　谁知温言竟然就着她的手就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他喝得不是茶，是什么别的东西似的。姚灵看他好不容易喝完了，开口说道：“你在校场上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我们就把你带回来治疗，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了，你已经没什么大碍，简单的休养几日你的手就可以恢复如初，我等下就派人送你回去。”这一番话，在温言耳中倒有一番恩断义绝互不相欠的意味，像是在说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识相的最好滚得远远的。

　　说完姚灵抬脚就要走，毕竟对他也已经无话可说，手却被温言拉住，那力道还不小，她头也不会的就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他却依然死抓着不放，耳边却响起了他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回头一看，温言受伤的那只手臂正抓着她不放，因为刚刚她的挣脱，手臂上缠的布条又被新渗出的鲜血打湿，原来是伤口又裂开了。

　　姚灵无可奈何道：“温言，有话直说。不要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手上却不着痕迹的任由他拉着，以免拉扯到他的伤口。

　　温言听到她这句话，把头埋得很低，手上依旧不放，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道：“我不走。”

　　“灵王府容不得你这尊大佛，我让观玉过来接你。”

　　“我不走。”温言似乎下定了决心，就是拉着姚灵不松手。

　　姚灵照顾着他的伤势，看着他手臂上的鲜血直冒，生怕再让其恶化，冷然道：“温言，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之前夜闯灵王府，现在又拼死也要加入灵王卫，你究竟有何图谋？但凡直说，如果我能办到的必定不负所托。”

　　温言听到这话，才把头抬起来，四目相对，那双媚眼竟含着一汪水波，泫然欲泣地盯着她。姚灵真是三条冷汗挂在后脑，暗道，还好没有旁人，如果有别人在场，这家伙的这个表情怕是要让自己成为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受人指责。

　　他含情脉脉的望着姚灵，受伤的手摸索着她的小手，姚灵的手并没有寻常女子那般娇弱细腻，反而有些许练武留下的老茧，他将手与她十指紧扣，交握在一起，脸上却浮起了满足的笑容，像是爱撒娇的孩子得到心爱之物那般满足。

　　姚灵对他此举十分疑惑不解，刚要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抓得更紧，只得作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温言叹了叹气，将头轻轻靠在她脖颈处，呼出温热的气息，不急不慢的说道：“如果说我有所图谋，那也只不过是，一个你，罢了。”

　　那边的姚灵听到这话却像被一道惊雷劈中，有许多情绪在心头炸开，不知道是羞愤还是恼怒，她愤然将手抽出，一把用力将他推开，“你这算什么？戏耍我，很有趣是吗？”究竟是谁在自己晕厥的时候拂袖而去，究竟是谁那么多日对自己不闻不问，而他现在却委屈巴巴的告诉自己，他只不过是想要自己而已。天大的笑话！当她是个傻子还是他的猫狗？这样戏耍？

　　她抽出锁灵剑，直指温言，“想活命的话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温言被她一推，整个人往塌上倒，头磕到了墙，他却像没有痛觉一般，黑发遮住了他的神情，看不出是哭是笑，是喜是悲，哑声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是”

　　“那么，”他抬起头，依然是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却带着十分的决绝，“你更加不能放我走了，你可以留着我，慢慢的折磨我，看着我心痛心死绝望，就如同你当初一样，不是更好吗？把我加诸于你的伤害全部还给我。”

　　姚灵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还不知道如何反应，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既然你如此恨我，那就直接杀了我吧，这样我也解脱了。”说着他那那双血手握住了剑身，往自己的心窝戳去。

　　姚灵痛骂一声“疯子”立刻把剑往回收，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之处，却被自己内心那种恐惧炸得魂飞魄散，这个该死的男人！她一伸手，擒住了温言的脖颈，猛然收紧，“既然你要死，那我今天就成全你。”

　　温言没有放过姚灵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不论是晕倒前她焦急的神色，还是看他伤口流血时极力掩饰的担忧，或是刚刚收剑的惊魂未定，还有现下的恼怒他都没有放过。他嘴角裂开一个牵强的笑容，然后慢慢闭上了双眼，呼吸开始变得微弱。

　　等姚灵反应过来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在床上大口呼吸，那张绝美的脸上青紫一片。

　　姚灵眼神清冷，语带嘲讽：“也罢，既然你对我如此情深义重，那就去和我的男宠们待在一起吧，好有个照应。”然后挥了挥手，喊到：“管家”

　　尔后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匆匆跑进来，他抬眼就看到床上衣裳不整的温言，管家赶紧把头埋进土里，“灵王找老身来，有何吩咐？”

　　姚灵指着床上的温言道：“以后这个人就直接移进芳菲楼居住，你配几个得力的小厮照顾他起居还有伤势，他如果想清楚了随时都可以走，不必阻拦。”

　　管家看着温言貌如天仙，自家主子多年来一直清心寡欲，今日既然已经和公子有夫妻之实，他自幼看着姚灵长大觉得她的安排有失妥当，劝道：“难得灵王如此钟爱这位公子，还和他已经有了床笫之欢，自然是不能放这位公子走的。如果传了出去，这公子还怎么做人？灵王，你可千万不能做那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啊！”

　　姚灵本想喝口水缓一缓胸中之气，听见管家的话，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什么床笫之欢？什么始乱终弃？她瞪大了双眼看到温言才稍稍明白过来，这个人居然一副被自己侵犯强占的样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眼中含着眼泪，看起来无比可怜。

　　苍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在她长吁短叹的时候，老管家又发表了一番言论，“这公子长得如同天仙一般，肯定出身不俗，灵王你不能糟蹋了人家的清白就不给人家交代啊！明日老身就带人去他家里提亲，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灵王府仗势欺人，强占良男。”转头又温柔的对温言说道：“这位公子，你家在何处？明日我们就去府上提亲。”

　　姚灵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有丝丝筋脉正在蓬勃跳动，只听见姚灵轻声答道:“在下温言，江南人士，父母双亡。管家，你莫要责备灵王，她虽欺负了我，但是我并不怪她，我这就去芳菲殿。”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不小心就牵动了手上的伤口，皱了眉头。

　　管家看了心疼不已，自作主张道：“公子就在此处养伤不用奔波了，我现在就差几个得力的小厮过来。”

　　姚灵觉得头更加大了，以管家的好心肠，以后怕是自己动温言一根手指头都要被训斥一顿，还是试图解释道：“管家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灵王不要再说了，今日你玷污了这位公子的清白，不打算负责，还打算纳他做男宠，荒唐！今日你必须给这个公子一个交代！”

　　“我，我真的没有！！！”

　　“什么没有？我都看到了，人家公子的衣服还能自己脱了来诬赖你不成？”

　　姚灵气结，心道，他就是会自己脱了来诬赖自己，还会动不动就吃自己的豆腐，但是说出去管家根本就不会信，这个迂腐的管家居然把温言当成那种受尽欺辱的小绵羊，真是太低看他了。

　　温言眼波在两人之间流转，心如明镜，姚灵必定是十分敬重这位管家，如果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可惜了。

　　他强撑着自己扶着床栏站了起来，朝着管家作息，劝慰道：“管家，温言已经无依无靠，灵王能够宠爱自己的身子，一夜风流，已经是十分感激，怎么还敢要求什么？”说着又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管家看了，胡子都被怒气吹起，出声骂道：“这个公子受伤了，灵王你居然还…还…唉！罢了！”他看着姚灵，用十几年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以后你每天都要过来看望这个温公子，还有，我会去操办这个婚事，你的第一个侍夫必须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比不得芳菲殿那些小妖精。”

　　姚灵此时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冲着温言使眼色，却见那张漂亮的脸蛋挂着狡黠的笑容，在管家没有看到的地方，她一伸手就要把那个笑脸打下来，却被管家拦腰接住那双手，“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反思，明天再过来看公子，我会找人监督你。”

　　姚灵气得一跺脚，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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