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龙亢

　　此刻，龙灵谷中龙渊已经将九兽戏完整地打完了一遍。自从他习练九兽戏有了效果之后，每打一遍，他的体内就会出现变化。

　　一遍练完之后，龙渊感觉心脏像是被外力挤压一样，疼痛难忍。

　　“再来！”龙渊并不把心绞痛当作一回事，这一年以来，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经受这样的折磨了。

　　龙渊受够了无法有效运转真气，亟待形成内听，而九兽戏又正好可以连通五官，所以龙渊认为这九兽戏对他恢复听力还是有作用的。

　　当第二遍演练完成，龙渊感觉自己的肝脏像被人戳过一样，剧痛无比。他满头细汗，疼得脸色有些发白。

　　同时龙渊也感觉到自己的味觉和视觉已经变得更加灵敏起来，左臂和右臂之中似乎产生了一种膨胀的感觉，于是他咬着牙，继续打出第三遍。

　　九兽戏演练一遍就会榨取一个脏腑的龙气精华，完整打出五遍，成九五之数才能一举将血液中的龙气精华凝聚汇至脊梁。

　　这时，凌岚已经到了龙灵谷，见龙渊并没有受伤，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凌岚并没有靠近龙渊，只是远远的在旁边看着，她总是喜欢在龙渊专注的时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当龙渊四遍演练完成后，他感觉到四肢充盈着一种鼓胀感，同时他也累得汗如雨下。

　　在九兽戏无效的时候就是极为普通的把式，但出现效果后每演练一遍，体内脏腑所感受到的痛苦都不啻于患上严重溃疡。

　　龙渊弓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此时在他的体内，被压榨而出的龙气精华随着血液的流动遍及全身，然而，潜藏在龙渊血脉中的存在似乎感觉到了威胁，下一刻变故陡然出现。

　　龙渊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一丝丝灰气从血液中钻了出来。

　　“噗通！噗通！”

　　龙渊心跳开始加速，几乎是平常的三倍。汗水滚进了龙渊的眼睛，蛰得他两眼酸痛。抹了一把眼泪，龙渊道：“还有最后一遍，要一气呵成。”

　　强行深吸一口气后，龙渊忍下内脏的疼痛，开始打出第五遍九兽戏。

　　“头似驼。”

　　“角似鹿。”

　　“肾脏，开啊！”无比艰难地将九兽戏的第五遍打到一半，但是体内除了痛楚之外没有任何的迹象，这令得龙渊暴吼了一声。

　　龙渊痛得累得根本无暇审视自身的状况，此时他的体内血液中，成片的灰黑与金黄分庭抗礼，那是灰气与龙气正在相争。

　　今日龙渊已经做到了往日不曾做到的地步，以往第五遍他只能打出九兽中的三兽，而今却已经完成了五兽的动作。

　　在他的体内，肾脏已经被成团的灰气笼罩，导致最后一个脏器的龙气精华无法破脏而出，这便是龙渊演练第五遍九兽戏没有效果的原因所在。

　　“师兄，你停下来吧。”凌岚见到龙渊满头的大汗，嘴唇发白，赶紧上去拉住了龙渊。

　　“师妹，我没事。”龙渊推开凌岚，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将肾脏中的龙气精华榨出，连通双耳。

　　“鳞似鲤！”龙渊随后将双手于头顶合十，纵身一跃，做出鲤跃龙门的动作。

　　但是除了痛楚之外，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为什么！”龙渊双眼开始出现血丝，他不明白为什么九兽戏都快要打完了，他的肾脏已经是没有任何感觉。

　　以往他演练九兽戏，最迟就是在鲤跃龙门的动作结束后，龙气精华便会被压榨而出，但是今日一点效果都没有。

　　“师兄，你别练了，我爹都说过了没有人能在我们这个年纪让九兽戏产生效果的。”凌岚见龙渊情况不对劲，心里十分担心，再次劝说。

　　“怎么努力都无用。累到无数次晕厥也无法做到内听，无论怎么做都控制不好真气。”龙渊双拳紧握着，他不甘心。

　　“爪似鹰！”龙渊挣开凌岚，忍着脏腑像被蚁虫啃噬的痛楚凌空而起，双腿紧收，两手成爪下探，模拟鹰击长空。

　　龙渊是个坚韧的少年，否则也不会在上千次尝试内听无果后，依然还会尝试，也不会在他师兄妹们都放弃九兽戏后还依旧坚持着。

　　“师兄心里又钻牛角尖了。”凌岚一脸愁容，她的这个师兄平时性格都很好，但是一旦钻起牛角尖来，谁的话都不听。

　　“掌似虎！”落地后，龙渊暴喝一声，两足发力前跃，双掌排出，如猛虎震地。

　　就在龙渊完整地打完第五遍九兽戏，完成九五之数后，他体内的肾脏中忽然有一道金色精华突破了灰气的包覆，直接撞向他的双耳。

　　但是龙渊的两耳之中似乎有莫名的存在，连通未果后，这道金色精华也感觉到了灰气的存在，它直接窜向了龙渊的尾椎骨。

　　肾脏上的灰气被突破之后也去拦截突围而出的金色精华。

　　在龙渊的体内，上演着龙气与灰气的大战，而龙渊自己则因为强行演练九兽戏，此刻已经意识朦胧了。

　　龙气与灰气僵持不下时，龙灵谷中的雾气蓦地流动起来，那些浓郁无比的清气直接从龙渊的玄府{毛孔}中进入其体内。

　　龙渊身处隐龙山龙灵谷，使得龙气占据地利，龙气得到补给之后直接压制了灰气，最后附着在了龙渊的尾椎上一路猛进。

　　龙脊成！

　　“昂！”

　　龙渊迷糊间忽然爆发出一声龙鸣，让他登时清醒过来。

　　“龙亢成了！”龙渊感觉到体内的五脏痛楚不再，欢喜地跳了起来。

　　“师妹，我成功了，我好像凝聚成龙亢了。”

　　龙渊跑过去一把将凌岚抱住，兴奋地道：“师妹，我的听力是不是就好了？我是不是可以有效运用真气了？师妹你说话啊，说话我听听，我的听力一定比以前好了……”

　　龙渊抱着凌岚，老是让她开口说话，根本就没注意到凌岚又从脸红到脖子了。

　　“师兄，你……你把我抱得好紧。”凌岚在龙渊怀里低着头，呢喃道。

　　龙渊闻言，连忙松开了双臂。

　　“我……我先试……试能不能形成内听。”龙渊尴尬地走到了一边，盘腿坐下。

　　凌岚在一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两只绣花鞋，心如小鹿乱撞。

　　龙渊收了心思，盘腿危坐，静心纳气，再次尝试能否做到内听。在他的体内，胸口之后的位置，便是真气的源头。

　　自盘古开辟天地后，便分清浊，人类体内若是生有一片能收纳清气的空间，便被称作武人，而这片空间便是气海，它处于人体的中丹田中，有别于气海穴，非指穴位，是如经络一般，肉眼无法得见却又真实存在。

　　清气存入气海后，便成为了真气，这便是武人的修炼基础。

　　武人修炼的第一步，是以体内气海与外界的清气产生感应，这一步并不困难，产生感应后，武人便能收纳少量的清气入体存于气海化为真气。

　　在进入气元境之前，武人能收纳的清气极少，因此体内的真气也就是丝丝缕缕。

　　之后便要靠这丝真气在体内游走，直到在体内形成五感，以便更好地控制真气以及了解体内的结构，这一阶段便是通感境，最后五感互通便能进入移觉境。

　　到了这一境界，武人体内的真气能够逐渐地靠近体表排汗的玄府，形成一层气膜，感受外界的冷热。

　　突破到移觉境造极，武人便能感受到外界的杀意。当然，即便是相同的移觉境造极也有感知敏锐高低之分。

　　再然后进入气元境，这时候武人已经能将体内的真气分化成极小的气元，气元聚合在皮下，便成了局部真气护体。

　　这三种境界之间的进阶不需要刻意地突破，属于水到渠成的事情，功到自然成。

　　当武人进入气元境后便要进行一种仪式——感应洗礼。接受这份洗礼后，武人便能感应自身和他人的境界，能感受到强者的威压，知道自己距离下一境界还有多远等等。

　　同时武人也会得知武人的历史等一些重要的信息，可以说在感应洗礼后武人便可以完全自修了。　　

　　接受感应洗礼后，武人便要学习功法来汲取天地之间的清气，否则单以寻常呼吸的方式根本收纳不了多少清气，速度也颇为缓慢。

　　而功法秘笈则分为体和用两种，体类功法称之为武学，用类功法便是武功。

　　武学乃是促使体内真气日益雄浑的重要手段，更能将武功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至于武功涵盖面就比较广了，攻击、防守、身法、炼体等之类的功法皆为武功。

　　此外也有着体用合一的武学，譬如龙胤山庄的镇派武学《龙生九子》，不过这类武学极为少见。

　　若以世人熟知的俗世武林功法来作比的话，那么《易筋经》便是体类功法——武学，《降龙十八掌》便是用类功法——武功，《太玄经》则是体用合一的武学。

　　武学与武功也有高低之分，就像王八拳永远也比不过如来神掌一样。功法品阶由低到高有经世、垂世、遁世和绝世之分，每一品阶又有下中上三乘。

　　武学需要气元境之后接受感应洗礼才能研习，而武功的研习却并没有境界的限制，通感境第一重便能修习。

　　武人前期的修炼一般说来便是如此，但龙胤山庄的弟子却并非如此。　　

　　武人处于通感境第一重时，自身能够主动收纳的清气有限，但是如果在那个阶段，武人一直在龙灵谷这种清气浓度极高的地方修炼的话，所能收纳的清气的量便会大大增加。

　　龙灵谷中清气极其精纯，浓度奇高。在这种环境中武人只要不刻意排斥，清气便会不断的渗透体内。

　　因此，龙胤山庄的七个弟子在起跑线上就比别的门派弟子不知道高了多少，这也彰显了龙胤山庄身为武门七大门派之一的底蕴。

　　初始阶段进入体内的清气越多，武人体内化生的真气便越多，在通感境移觉境上花费的修炼时间便越少。

　　龙渊他们进入气元境后，凌落依旧让他们停留在这一阶段，没有对他们进行感应洗礼，连武功武学也不曾传授，这是因为凌落有着自己的考量。

　　因此，龙渊与他师兄妹七人在这一境界至少停留了十年有余。

　　龙渊沉心凝神，一股真气在其体内游走流动，他心神一动，将这股真气散于周身，体内的一切便反馈到了脑海之中。

　　骨骼，肌理，皮膜等等无一不有。

　　心神稍加控制，这些真气便依附到了骨骼之上，龙渊能感受到骨骼的坚硬和骨与骨的间隙中骨膜的柔软。

　　待真气进入血管中，他便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腥气，同时还有一种铁锈的味道。血管则是晶莹的半透明状，其中的血液如融化的玉液。

　　通感境之后武人便可以在体内形成五感，内视身躯并不算难。真气形成的“视线”透不过脏器、经脉和骨骼，其余的基本都能透过。

　　龙渊将一缕真气通入手太阴肺经中后，五感中的视觉、味觉、嗅觉便已中断，唯有一种阻塞感停留。

　　“为什么还是听不到呢？声音太小了根本听不见啊。师妹说过真气的流动声音就像是一条小河中的河水在流动，跟血液的流动差不多，但是我连血液的流动声音都听不清啊，唯一能听清的就是心跳声了。”

　　龙渊在此时蹙着眉头，心里是浓浓的失落，他依旧无法做到内听。

　　真气进入经脉必须要听觉与触觉相结合，触觉感受经脉的阻塞，听觉将真气的流向反馈至脑海，避免真气在经脉的运行中走入岔道。

　　可是龙渊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都是这般情况。

　　他听不清，似有还无。

　　“师兄，怎么了？”凌岚看到龙渊一脸颓然，便上前问道。

　　“听力也没有变好……”龙渊听到了凌岚的声音，入耳的音量依旧与往常一样。

　　“即便龙气凝聚成了龙亢，还是无法做到内听，一样无法熟练运转真气。”龙渊抓了一把沙土，攥在手心里。

　　无用功。

　　龙渊并不知道他今日凝聚成龙亢，打破了师门几千年来的记录，从来没有一个龙胤流的弟子在这个年纪，这种修为下，形成龙亢。

　　龙渊更不知道，他能做到这一点，跟他的血脉有着非常大的关系。而今他无法内听，听力薄弱也一样与他的血脉有关。

　　此时龙渊的体内，那些灰气因为被龙亢压制，已经藏匿了起来，根本无从发觉。

　　“师兄，其实也没什么的，我爹常说一些事不要较真，过得开心就好。师兄你就不要去想运用真气的事了。”凌岚坐在龙渊身旁，对其安慰道。

　　“师妹，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好吧，我也该去做饭了。师兄你不许再钻牛角尖了。我今晚给你做些你爱吃的菜。”凌岚对着龙渊笑了笑，便起身走出了龙灵谷。

　　龙渊看着凌岚的背影，说道：“师妹现在越来越像师娘了，好怀念师娘还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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