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真心换真心
这一刻，我也对第一名追校花的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竖起耳朵正想探听个究竟时，不知哪个天杀的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终于看到我了，紧接着一个挤眉弄眼的嘘，然后集体噤声，我扫一眼过去，发现几个人已仓惶转移。
肩带再次滑落，我心里忽地一阵烦躁。
后来的我，渐渐长大成人，我依然不喜欢我的大胸。我才明白我真正讨厌的原因是——我的母亲也是大胸。
密疏不一的操场，我面无表情往外走。有人由后头气喘吁吁追上来，在我面前停下，一边改为倒着走，一边朝我笑问，脑袋还不时回头看一眼不要碰到同学。
“下午学校放假，他们约我一起去江边玩滑板，你要不要一起？”
“他们”是谁自不必说。
景向晨虽然学习出类拔萃，但面上性格却一派亲民（好像只有我看穿了他温和不刺激的表象）。开学没几天就跟同学们混得比烂桃子还要熟，尤其跟男同学，课后午间总能见到他们勾肩搭背约打篮球，插科打诨，好不兄弟情深。
“不会。”我不看他，只冷声道。
大概是对我的一秒变脸不适应，我右前方的身影稍顿了下，但很快恢复，很快地回：“我教你！”
我转头，很客气地丢给他一个冷然的眼神。
他接收到了，摸摸后脑勺，却不放弃：“或者我带你去电玩城，跳舞机我玩得不错的，到时候可以再抓个娃娃什么的送给你。”
“不要。”当我是幼儿园大班？
“或者我们去图书馆？”
我忍不住翻了个朝天大白眼。好不容易放个假谁要去泡图书馆啊，当我是我同桌李佳淇啊。况且，像我这种学习不怎么样的人，放假更不能学习啊，不然那么努力成绩还上不去岂不是平白又遭一顿鄙视？放假了即便要学习，也不能去图书馆，猫被窝里点个蜡烛得了，懂吗？懂吗？！
算了，第一名你不会懂。
我内心郁闷大声腹诽，面色肯定也不耐烦到了极致。
“或者你想去哪儿，我陪你。”他却仍不死心。
对于这个再往后退一步就要撞到人的家伙，我一阵肝火上涌，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嚷：“我想去内衣店买内衣，你也要去吗？！！”
霎时，大半个操场扭转过头看我们。
＊＊＊
“我赛跑一般，篮球还是打得很好的，明天下午四点，学校篮球场，记得来看我比赛。”
后面还有一个傻兮兮的表情包。
周六的下午，盯着景向晨昨晚发过来的信息，我心想反正回家还早，闲来无事就背着书包绕去了篮球场。
呵！果然打得不错嘛！
继运动会后的篮球联赛，景向晨很早就忙着组织训练了。此刻篮球场外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学，相当一部分都是女生，狂热的视线直要将场上的篮球健儿们击穿。
作为其中最为英姿飒爽的景向晨同学，我很怀疑你打篮球的初衷和动机。
好容易挤了个边边位置，不过不到三分钟我就后悔的不行。真是不该来，篮球比赛果然无聊，无聊得我都不自觉摸出了书包里一根香蕉来吃。
场内屏息凝神的紧张，场外此起彼伏的欢呼。我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将香蕉剥开，刚咬了两口，就听到周围又一阵雷鸣似的欢呼喝彩声，人声鼎沸中我抬起头，就看到刚刚进了球的景向晨灿然笑着跑来，朝我的方向跑来……
我身体一震。这是要干啥？篮球赛还没结束跑来找我纯聊个天？
矫健的篮球健儿景向晨还在往前奔，朝着我的方向。虽然我也很想欺骗自己说他也许只是要为反方向离他十万八千里的篮球布个大阵，或者说冲到我这个边角位置转身给别人来个绝妙偷袭也说不准。可、可是不能啊，因为离我越来越近的他已经明显出了赛场的边界，事实上……也已经明显超过了纯聊天的距离，如果我有兴趣，甚至能数一数他脸上有几颗晶莹的汗珠。
篮球场上有本班男同学，篮球场外有本班女同学。场里场外，本班外班，全是同学。
你要干嘛？你到底要干嘛？！
一个词冷不防地窜入我的脑海——接吻。
说句实话，一向鼻孔朝天的我在这一秒，真的怂了。
周围是起哄声、口哨声、尖叫声、鼓掌声、拍大腿声……
余光里，甚至球场上正热火朝天进行的比赛都慢动作了，不少球员眼神不受控制瞟过来，手中抢球运球的动作也跟着软淡得像中了风的三脚虾……
人在过度受惊时大脑会停止运转。就在那种呆愣中，眼睛已经呈斗鸡状的我看到那张薄薄的好看的唇往前凑了凑，又凑了凑，在离我近得不能再近的位置停下，然后低头——咬了一口我手中的香蕉。
背景还在虚化。我怔怔看到他由香蕉里抬眸，朝我勾唇笑着，竟在隐隐庆幸刚刚仅存的几颗脑细胞没有让我做出闭眼睛的傻缺举动。
周围的喧闹很快唤回了我的神志，随即也切实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或打量或探究或艳羡或嫉妒或耐人寻味……
他一阵风般呼啸而去，空留我万箭穿身。
不知过了多久，我盯着手中的香蕉咬牙切齿——不都是喝水吗？真的是……防不胜防！
篮球赛没结束我就溜了，可不是落荒而逃哦，只是觉得无聊透顶而已。
校门口公交站，我坐在车站椅上等车，书包里的手机震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我迟疑了一下，掏出来察看，是一条短信——
“抱歉，受惊了。”
翻个白眼。手机重新丢书包。
图谋不轨者的短信电话，一概冷处理，不然只会勾起对方更热情的反扑。不过景向晨同学的，我还是会针对性地回复一下的，只针对借书还书问题时，沟通一下。当然，我也不是占便宜没够那种人，照例一本书一顿饭，他也从没跟我客气过，到了食堂专挑贵的点。
我心滴血的同时，也速速想好了下一本要找他借的书的名字。
我等的那辆车还没来，好无聊，探手掏书包里的单词册，瞄到一旁的手机，想了想拿起，忿忿地一字一字敲击着：“杀了人再来道歉会不会太晚了点？”
果然！一通热情的电话就此飚过来了。
“我不认为自己对你产生了那么致命的冲击，有吗？”电话那头景向晨的声音带着笑意。
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得出他那似笑非笑的欠扁样，忍不住打压他，调整了一下，平淡而陌生的语气道：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是我给了你那样的错觉吗？如果有的话，我道歉。”
顿了两秒，他语气低了三分回：“不必道歉，你没有给我错觉，你给了我门都没有的感觉。”
哈哈哈，我内心大笑三分钟。三分钟后收住笑意，冷冷回：
“所以啊，识相一点，不要以为自己学习好，长得帅，篮球打得好，校园白马王子，就必然会得到反馈，世界比你想象中的大——”
“原来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声音好近，吓我一跳，正专心讲着的手机都差点没握稳。
座椅上的我抬起头，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头微微低俯看着我，眼里嘴角含着浅淡的笑。夕阳余晖斜斜地投射过来，一大片亮晃晃的金色泼洒在他俊朗的脸上，似真如幻。
我怔怔的：“……后半句未完待续大写加粗。”
微风清凉，拂动柳条轻扬，几片小小的柳树叶簌簌落下。我等的那辆车来了，又走了，身边三三两两等车的人被收走，只留下我和他。我坐在等车的长椅上，居高临下，他半蹲在我面前，类似求婚的姿势，向上深深望着我，温柔而慎重——
“对你，我一张胜券都没有，我握着的只有自己的一颗心。没有因为学习好，长得帅，篮球打得好，校园白马王子，就理所当然地要求你的回应。我只是，想以真心换真心。……换吗？”
毫不怀疑，这一刻坐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希特勒，也要忍不住拍桌子了。
这位同学，你过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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