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机微露

　　道姑微微一笑，问：“怎么，你不相信？”

　　“没……没有。”

　　“哈哈哈！”她爽朗地笑了笑，说道：“后生，莫要欺瞒贫道。你心里所想的一切，它都能看得到、听得到。”

　　玄礼无奈，便说道：“真人恕罪，晚辈是觉得悬壁修仙不可取，还请三思。”

　　仙姑笑了笑，裹紧了那顶白色的羊皮毡帽，团团白雾在她面前升腾。“你觉得贫道道行不够、不会成功？”

　　“非也。”玄礼快速回答，“没有人能成功。那些前辈们的遗骨都还留在下面的山洞里。您去了，无非是多添一具罢了。”

　　两位童子看向他们的师父。绝尘仙姑被这样冒犯，倒还是依旧那般心平气和，丝毫不予计较。她反问：“那你怎么知道，你亲眼见过？”

　　玄礼一愣，随即说道：“这倒没有。但大家都知道。”

　　“哈哈哈，你说的那些凡夫俗子？”仙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你听，试着用心聆听，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玄礼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儿，寒风在悬崖上呼啸，远处的山林间时而传来声声狼嚎。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响动了。

　　“风声，没了。”他如实回答。

　　道姑望着他说道：“你的心里充斥着尘世的种种欲望，所以才只听到了风的喧嚣，却听不到他们的低语。”

　　“他们？”

　　“在这里得道飞升的前辈们，他们的低语终日在这里回响，给予尘世终生谆谆教诲。但是，人们却只听得到铜板敲击的喧哗。”

　　玄礼无言，只好摊了摊手，道：“真人，咱们信仰不同，晚辈自认无法说服你。”

　　道姑却接着说道：“后生，你年纪轻轻，就游历过西方异土，定然被那些虚伪之人误了心智，才对我道家真理充耳不闻。你怎么就能肯定你的所知所学都是真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相信的那些，都是假的。你会因为被骗了一次，就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她这么一说，玄礼内心确实有些触动。他的确是从小就深受一个叫马克思的西方人的影响。从某种角度来说，道姑还真是句句真言。

　　“后生，你既然认定我道家仙师修道不成，那咱们打个赌可好？”

　　玄礼一愣，忙问：“赌什么？”

　　道姑拉着他，站到悬崖边上。从崖底吹上来的穿堂风异常凛冽，玄礼觉得面颊如刀割一般。她指着脚下陡峭的崖壁，微笑道：“待会儿让徒儿找来一绳索和竹篮，把咱们下放到底下的山洞里去，一探究竟。看看道家先辈们到底是羽化飞升了，还是如你所说成了洞中枯骨。”

　　玄礼低头看着陡峭的崖壁，心里一阵寒意，嗫嚅道：“不用了吧！”

　　她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若是真如你所言，徒儿会用绳子把你拉上来。而贫道自愿留在洞中，以身殉道。相反，若被贫道言中了，则令徒儿当即隔断绳索，你我二人一并留在下面。或死或生，就看各自造化了，你看如何？”

　　“这……”

　　玄礼心中一凛，看到仙姑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微笑，似乎胸有成竹。他心里开始暗暗嘀咕了，难道她真的有看到过什么，所以才这么肯定，不惜以命豪赌。难道她的神真的曾在她耳边低语，才让她有此底气？玄礼有些胆寒，说实话，真要以命相赌的话，他发现自己实在不敢放手一搏。万一马克思骗了他怎么办，万一真有个白胡子老头、好死不死地坐在里面正等着他，这谁能说得准呢！他可不想被丢在寒冰高崖上活活冻死饿死。

　　“怎么样，后生？”

　　玄礼感到寒气缠身，早已没了与她争执的念头，只好说道：“晚辈之前无礼，多有冒犯，请真人海涵。”

　　他心想对方若是执意要下去修炼，就让她去吧，毕竟命途都是自己选的。谁料道姑却从悬崖边上走了回来，道：“今天尚不是修炼之时，贫道请你来，是另有事想要请教。”

　　玄礼暗暗松了口气，他早料到仙姑会询问什么。这个与世无争的道姑，偏偏对他的来历颇感兴趣。白天的时候，玄礼撒谎称自己小时候到过西域诸国，想瞒过对方。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虽然玄礼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式识出的。而这却使双方都很震惊。

　　“真人指的莫非是在下的来历？”

　　道姑点了点头，又说道：“而且，贫道心想你也有问题想要询问吧。”

　　玄礼心想这个老妖婆果然很有心机。她知道玄礼一定会对太平公主的事情刨根问底，白天却故意卖了个关子，以此作为诱饵引玄礼前来。这样也好，如果是交易的话，玄礼觉得还能接受。他思咐良久，才说道：

　　“非是在下不肯说，只是这经历太过离奇，只怕说了，真人也不会相信。”

　　道姑盯着他的眼睛，须臾，才郑重地回道：“是真是假，贫道自有判断。”

　　“既如此，在下这就将身世来历和盘托出。不过，还希望真人也要为在下解一解心中之惑。”

　　她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如不出贫道所料，你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而来？”

　　“不是很远，是很久。”玄礼回答，“我是从千年之后而来。”

　　玄礼索性把自己当初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对方听。仙姑听得全神贯注，至始至终都没有打断玄礼。玄礼不禁怀疑对方能不能相信他。毕竟他说的这些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她静静地听完，久久地陷入了沉思。玄礼不知道对方在思索什么，又不敢去打扰，只好安静地等待着。

　　终于，道姑才幽幽地说道：“你是说，当时你身受致命重创后失去了意识，醒来便换了人间？”

　　玄礼点了点头，道：“真人，我知道这很离奇，您要是不信、在下也能够理解。”

　　没想到，她咯咯地笑了，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贫道相信。你如果是说谎的话，贫道能看得出来。”

　　“那白天的时候，为啥您……”玄礼愣住了，他意识到对方其实早就识破了他撒的谎，不由得面颊羞红。他恭敬地作辑赔罪。“真人，请恕在下欺瞒之罪。”

　　道姑摆了摆手，道：“无妨。不过听你刚才所讲，只怕是糟了轮回之劫。”

　　“轮回劫？”

　　对方解释道：“你只怕是阳寿未尽就横遭劫难冤死，往生轮回时出了差错，以致于错投了人世、再续往生。”

　　玄礼连忙追问：“那真人可知有何办法，能使在下重回故里？”

　　道姑没有回答，径自撒手而去。玄礼见状，连忙追上去再三恳求。她才郑重地说道：“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他崩溃了，连忙求道：“求您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晚辈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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