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打听情敌

　　阳光从树叶间星星点点地透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块块斑驳的金黄。几只半大的猫儿在绿草地上追逐嬉闹着，享受着清新和煦的上午时光。忽而一阵轻风，一条长长的红色丝带随之扬起了头，很快便引起了一只米色小猫的主意。它机警地瞪着舞动着的丝带，忽的笨拙地扑上来又抓又咬。其他的猫咪见状，纷纷冲过来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太平公主猛地抽回了丝带，引起了小猫们不满的叫唤。她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蓝黑色封皮的线装书。那是陈阳上次送来的《史记》，他说是上官婉儿让送来的。公主会意地笑了笑，心里却明白这只不过是婉儿在找机会把他打发来见自己而已。婉儿真是个聪明人，公主暗自心想。不过陈阳却非常诚恳地说这本书很值得反复研读，对她会很有帮助。这会儿正好闲来无事，便拿来翻了几翻，但是很快就没了兴趣。不过由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她便耐着性子又读了一会儿。

　　要是陈阳这会儿在就好了，可以听他再讲一些西域以及大食国的故事。那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小故事让她格外着迷。可是陈阳昨天才来过，今天再把他叫来实在是不太好。

　　公主轻叹了一声，把书扔到一旁，慵懒地靠在藤椅上发呆。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唤道：

　　“千儿。”

　　贴身丫头小步疾走来到她身旁。“公主？”

　　“昨儿那三个人安顿好了没有？”

　　千儿回答：“回禀公主，奴婢把他们三人安置在了校场旁边的一间排房里，还请了胡大夫给他们治伤。现在他们已经上了药，呆在房里休息，大夫说也就那大个儿伤得比较重，不过处理过伤口后已无大碍、很快就能痊愈了。其余两人都是些轻伤，上了药就没事了。”

　　“已无大碍？”公主大为惊讶，“本宫昨日看他们个个遍体鳞伤，似乎伤得很重的样子。没想到竟还这么硬挺。”

　　“这种粗野之人，没那么容易死，命硬着呢！”千儿笑着附和。

　　公主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宣布：“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咱们这就走一趟，去看看他们。”

　　于是，公主在千儿的搀扶下起身，在五六个丫鬟的簇拥下一起走出花园。她们穿过二进门，径直穿过了公主府东面的校场。校场东面是一排青砖碧瓦的排房，有六七个房间。这是给王府的家丁及卫士们住的地方。房屋前的小院子里有几个下人正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到公主前来纷纷一咕噜爬起来，都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别处还有要紧的活儿没干完，连忙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回去跟李妈妈说一下，再有人敢磨洋工，抽一顿鞭子然后赶走便是。”公主冷冷地向身后的丫头交代着。千儿连连应允。

　　郭子仪等人正在屋子里歇息，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他道了声“请进”，只见千儿姑娘便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气味让她顿时就捂住了鼻子，恨不得掉头就走。房内陈设非常简陋，所谓的床就是一个大大的通铺，可供四五个人并排躺着。郭子仪和王思礼本来是在靠着墙打盹，听到响动就立马起身下地了。庞忠正在酣睡，四脚八叉地躺着，呼噜声震耳欲聋。不过，比起昨天大夫给他处理伤口时的喊叫，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胡子花白的胡大夫当时看到他的伤口周围已经化脓了，便动手用烧红的隔开外皮让脓液流出，再清洗伤口撒上药包扎。估摸着整个公主府的人都听到了他的惨叫，反正府里所有的狗都在跟着狂吠不止。现在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恶臭甜腻的气味，混着几个大男人的臭味，千儿仿佛马上就要晕倒、急需一个防毒面具。她用手绢遮住口鼻，对郭子仪说道：

　　“公主来看望你们啦，你们出来迎接吧！”说完赶紧掉头夺门而逃。

　　两人赶紧拍醒了庞忠。大个子听说太平公主殿下就在外面，强撑着起身穿好衣服，说什么也不愿意在人家面前丢人。子仪和思礼两人搀着他走出门外，只见院子里花红柳绿、香气萦绕，五六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高贵典雅的太平公主。公主梳高髻，戴金钗，肩披红帛；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肢间绯红丝带飘飘，白颈上金黄细链闪闪；粉胸半掩疑暗雪，美目凝神笑倾城。

　　“殿下万安，末将出迎来迟，请殿下恕罪。”三人单膝跪地，拱手向公主拜军礼。

　　“将军们有伤在身，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子仪等人拜谢而起。公主本想进屋去，但是千儿及时附到耳畔低语了一句，于是作罢。公主微笑着寒暄道：

　　“本宫就是来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的情况如何。你们就安心地住下，好好养伤，缺什么就只管开口。庞校尉，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洒家是个大老粗，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殿下不用担心。”庞忠拍拍胸脯说道。

　　郭子仪眉头皱了起来，千儿也不满地撅起了嘴巴。好在公主并没有在意他的粗言粗语。她爽朗地笑道：

　　“庞校尉果然是一个铁铮铮的豪杰。但是，这筋骨都是肉长的，受了伤还是要好好养着。王副尉，你和庞校尉先进去歇息吧，本宫有几件小事要向郭将军探讨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便先行告退了。郭子仪心中颇感诧异，不知太平公主要问他什么事情。公主向一旁伸手示意，道：

　　“郭将军，那咱们边走边谈。”

　　“殿下请。”

　　于是两人朝着校场慢慢地走去，千儿等一干丫鬟略微远一点跟在后面。公主慢悠悠地说道：

　　“本宫听说将军跟陈大人是故交，将军可是出自扬州的名门呐！”

　　“殿下过誉了，区区寒门，不足道也。”郭子仪嘴上谦虚地应付着，心里却仍在犯嘀咕。“不知殿下找末将所为何事，还请示下。”

　　公主哈哈大笑，道：

　　“将军果然是个爽快人。好吧，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本宫听说陈大人的夫人还留在扬州，感到很是疑惑。所以特来向将军打听打听。”

　　灵雁？郭子仪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太平公主要打探灵雁的情况，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子仪思咐了片刻，回道：

　　“末将虽与陈阳虽情同兄弟，但因长年在外戍边，对其家中情况也不甚了解。至于他为何没有把家室带来，末将着实不知。”

　　郭子仪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陈阳为何没有把妻子一起带到京城，也没有去问他。公主峨眉皱了一皱，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她试探着询问：“会不会是因为夫妻失和？”

　　“绝对不是。”郭子仪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她，“陈阳夫妇二人情投意合、伉俪情深，而且他又非常怜惜爱护自己的夫人，绝不是个负心郎。”

　　“是吗？”公主喃喃地嘟哝着，心里感到很不痛快。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转而问道：“那你跟本宫说说，陈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貌若天仙？”

　　“回禀殿下，是的。”郭子仪情不自禁地笑了，“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绝代佳人。不仅美艳动人、才华横溢，而且性情真挚、爽朗大气，是一位难能可贵的女子。”仿佛灵雁此时就在眼前，他甚至忘却了曾被她婉拒的苦涩往事。

　　郭子仪本想接着说下去，忽然意识到身旁的太平公主也是个女人，便适时地打住了。作为曾经在金陵百花丛中终日流连忘返的风流人物，他自然明白女人的嫉妒心是多么的强烈。

　　但似乎已经晚了。公主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她强撑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谎称府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郭子仪连忙向她拜别，目送她的身影匆匆离去。他隐隐地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可能会给陈阳惹来什么麻烦。想到这，他暗暗感到有些自责，还有一丝忧虑。不过一想到灵雁远在扬州，甚至父亲也承诺会多加照顾，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公主闷闷地走在长廊里，脑子里全是刚刚郭子仪嘴里冒出来的那些词语。什么美艳动人，什么才华横溢，什么性情真挚，什么爽朗大气。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或许是不能见陈郎的妻子竟有这么优秀。可那是人家发妻啊，再怎么相爱也是应该的，管她什么事呢？可她就是闷闷不乐，有气没处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去打听人家夫人。

　　“殿下，殿下。”

　　忽然一声叫喊打断了公主的思绪。她气呼呼地转过身，不知道是哪个傻瓜这时候来撞枪口，正好可以找个人来出出气了。

　　一个小丫鬟跑到跟前，快速做了个万福。“殿下，内卫府大总管来俊臣来了，就在府门口。还，还带了好几个人。”

　　“这么快！”公主冷哼了一声，心想看来今天真的得好好出口恶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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