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被两个陌生人尾随
神都，天牢。
天牢的狱头室里比黑漆漆的犯人牢房也好不到哪去，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高高地开在墙上。室内光线很暗，虽说现在是白天，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墙上那盏昏黄的油灯正在吃力地驱散着黑暗。油灯的灯座是青瓷做的，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在托扶着油灯的灯盘，恶鬼凶狠的表情仿佛他手里握的是一件可怕的鬼器。灯座早已被熏得乌黑，枯黄的火苗蹭蹭的向上冒着黑烟，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呛人的油烟，与天牢里独有的污浊和霉味混在一起，简直令人作呕。
来俊臣躺在黑色长椅上，双脚随意地横在了桌案上。天牢这令外人作呕的气味使他非常着迷，仿佛深吸一口比抽了一口大烟还要带劲。他随意地拿起桌案上的一叠黄纸，纸上凌乱地印着一个或几个手印。这上面是犯人们的供词，在这里基本上都是判官先写好供词，然后把犯人带过来毒打一顿，逼其在上头签字画押。有些犯人甚至都还没受刑，看了眼陈列在侧的那些血迹斑斑的刑具，求生的意志瞬间就瓦解了，老老实实地在供词上画押，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罪名供认不讳。来俊臣翻看着这些写好的供词，嘴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大人，属下不知大人到来，未曾迎接，请大人恕罪。”
伴着一阵紧促的脚步声过后，天牢的狱头索元礼和判官王德寿匆匆赶到狱头室，向着来俊臣恭敬地跪拜。索元礼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他是个胡人，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头上还系着一条编织着黑宝石的系带。他是这座天牢的头子，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此刻他的椅子正被个头矮他一截的来俊臣霸占着，平日里他用来写字的桌案也落了蛮多靴子带来的泥垢。
来俊臣懒洋洋地瞥了索元礼一眼，转而看向了跪在一旁的王德寿。“事儿办妥儿吗？”
“回大人，”王德寿拱手回答。相比于身旁的索元礼，王德寿身形瘦弱许多，他眉头紧皱着，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分外犀利。“狄仁杰对谋反事实供认不讳，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指控姚元崇。”
来俊臣冷笑了一声，“怎么，来个老头儿你都对付不了？”
“大人恕罪。”来俊臣尖锐的声音顿时让王德寿紧张起来，他连忙辩解道，“那狄仁杰承认自己的罪行时是没有一点犹豫啊！属下告诉他如果他去牵连文昌左相姚元崇，就可以免去一死。没想到他长叹一声，竟一头撞在柱子上，顿时血流满面。属下，一时便没了主意。”
说着，他把头低了下去，显得很无奈的样子。来俊臣露出了些许诧异之色，嘟哝道：
“这个老不死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又摇了摇头，“也罢，没必要跟这种书呆子死磕。既然他都已经认罪，就丢在这儿让他等死吧！”
“是。”
来俊臣走出天牢大门，猛烈的阳光一下子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突然，他感到面前暗了下来，便慢慢睁开了眼睛。一个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大汉立在他面前，挡住了耀眼的太阳。大汉一袭内卫的黑色绸面军衣，暗红色的皮甲上雕刻着一朵大大的牡丹。大汉拱手向来俊臣行礼。这时，从他身后跳出来另一个人。这个人身着紫袍，乌沙玉带，四五十岁的样子。他比那大汉矮了一头，但还是比来俊臣高了一些，三个人站成一列颇像一个三格的手机信号。
“大人，”他脸上带着一丝阴邪的笑容，“刚收到消息，叛贼王孝杰的部将郭子仪正在前来神都的路上。”
来俊臣微微皱了下眉头，唤道：“卫遂忠呐，你差人去办吧，绝不能让他活着进京。”
“诺。”大汉应声道。
“记着，”来俊臣懒洋洋地交代着，“做得干净点儿。”
汴州城外
陈阳和郭子仪两人已经在路上走了四天了，现在已经进入了汴州的地界。这四天来陈阳真的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风餐露宿。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能寄居的客栈，他们白天不得不拼命地赶路，只能在让马儿歇息喝水的短暂时间里就着凉水啃干粮。更倒霉的是，他们又碰上了连绵的春雨。陈阳只能一整天都披着蓑衣，渐渐地蓑衣被雨水浸出了一股霉味，非常难闻。而长时间顶着竹制斗笠使他感到脖子非常酸痛。几天下来陈阳疲惫不堪，骑在马上的他早已没有了流连路边风景的雅兴。脑子里只想着赶快找到一家客栈，把湿透的衣服烘干，美美地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我们应该快到汴州了。”郭子仪说着，他的衣服早已被飘飞的春雨浸湿了，雨水汇成水珠沿着他大大的帽檐滴落着，“过了汴州，离神都就只有两天的路程了。快一点的话，一天多就能到。”
郭说这话无疑地想安慰一下疲惫的陈阳，顺带也安慰一下那匹同样不堪重负的马儿。陈阳的马儿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是灵雁给他准备的衣服及各种东西。随着连日来被雨水浸湿，包裹变得越来越沉重。太平公主送他的这批棕马儿已经明显地感到非常疲惫了，它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着，不时地从肚子里吐出一大口热气。
陈阳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看上去跟马儿一样萎靡。他的心情也糟透了，开始担忧人和马还能不能平安地撑到洛阳了。更糟的是，他怀疑包裹里灵雁花了那么大工夫做的那件衣服会不会已经发霉烂掉了。一想到这儿，他心里就一肚子火，恨不得对着不作美的天公大骂。陈阳生气地踢了一下胯下的马儿，马儿不满地嘶叫了一声，吃力地加快了步伐。
郭子仪见状，也催马快走。“咱们是得赶快了，天黑之前得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就在天色刚刚暗下来时，他们终于赶到了汴州城。但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他们别无选择，只好在城外的一家“陶居客栈”的店里住下。客栈坐落在一个三岔路口旁，前面的店面是招待客人吃饭的，后院是一排客房以及马厩。两人要了一间客房，待把行李拖进房内、又把马儿安置好，才来到前面的大厅里吃饭。郭子仪要了三斤熟牛肉和一壶烧酒，又叫了几个小菜，以及一大碗热腾腾的菜汤。热菜热饭下肚，陈阳觉得真是无比的爽快。两人谁也不客气，只管大吃大喝。
忽然，陈阳瞥见有两个人进入了店中，他们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两人都带了一把长刀，刀身藏在由皮革制的刀鞘里，旁边还放着两个小小的包袱。此时店小二搭着毛巾正在他们跟前招呼着。
“哎，你看那两个人，”陈阳向郭子仪示意，这时角落里的两人也朝他们看了过来。“他们好像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郭子仪听了陈阳的话，悄悄地回头瞥了他们一眼。那两人看到郭子仪回头，赶忙把头扭了过去，看向了别处。陈阳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地说道：
“我记得在徐州住宿时候好像就看到过他俩。没想到在这儿又碰到了。”
这一瞬间，陈阳仿若福尔摩斯与包拯附体，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人肯定有问题，好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这时，郭子仪漫不经心地安慰道：
“这条路是去神都的官道，往来的人很多，他们应该也只是跟我们同路的吧！”
尽管郭子仪说得很有道理，但陈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那两双贼眼真的是在盯着他们。难道是土匪？陈阳心里有些发毛，那两人手里都有刀。真要是打起来，虽说名义上是二对二，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战斗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正当他在胡思乱想时，郭子仪神情严肃地说道：
“吃完饭咱们赶紧回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说着，他朝那两人快速地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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