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姑侄同心?

　　陈阳思索良久，望着正在盯着枝头的梅花若有所思的太平公主，试探地说道：

　　“殿下看起来有些心忧。微臣斗胆猜测，您所担忧的恐怕并不是魏王对皇嗣有所图谋，而是陛下。”

　　公主似乎有些触动，她稍稍坐直了身体，说道：

　　“说下去。”

　　“诺，”陈阳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假如这件事真的是魏王在幕后操纵，以皇帝的英明，应该不会识破不了他的阴谋。但是，如果皇帝对此无动于衷，给予默许的态度。这无疑会给魏王很大的鼓舞，他很可能将会更加地肆无忌惮。那巫蛊之祸对皇嗣殿下来说，很可能就只是个开始。”

　　太平公主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言语。须臾，她一手端起黑瓷茶碗，稍稍举起一点儿向陈阳做了一个同饮的示意。陈阳赶忙谢过公主，双手捧起，与她一起将茶碗送至嘴边。一口热茶下肚，陈阳觉得心里暖暖的，明白公主对自己的表现已经另眼相看了。

　　太平公主轻轻放下了茶碗，轻轻地叹道：

　　“是啊，本宫最担心的就是母亲早有废黜哥哥的念头。如果是那样的话，巫蛊事发就正中了她的下怀。她要是一心不肯放过哥哥的话，就算这次能侥幸不被牵连，那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阳心里还没来得及多得意一会儿，公主就抛给了他这么一个大难题。他思索了片刻，稳妥地回答道：

　　“殿下，以臣愚见，殿下应当继续冷眼旁观，坐看事态如何发展。”

　　太平公主听了有些生气，诘问道：

　　“还要冷眼旁观？现在哥哥可能已经危在旦夕了，难道要让本宫看着他万劫不复、无动于衷吗？”

　　面对公主的反应，陈阳已经预料到了。他不慌不忙地说道：

　　“殿下，之前这些大都是我们猜测推理而来，事实是什么样子还不好说。假如皇帝真的有废皇嗣之心，以殿下的身份能够出面力挽狂澜吗？”

　　陈阳的这个反问让公主一时语塞。没错，正因为武则天严禁女儿参与朝政，所以一直以来太平公主在这种事情上只能于幕后悄悄打探一些消息，从来不敢站出来说话。陈阳见公主沉默不语，便继续劝慰道：

　　“越是这种危急关头，您和皇嗣殿下越要沉得住气，千万不能乱了方寸。周唐革命尚不到两年，人心还未彻底安稳。朝臣大都是唐朝旧臣，有些可能还在思念故国，甚至寄希望于皇嗣将来登基恢复大唐。皇帝长期幽禁皇嗣，限制他与朝臣们往来，就是担心皇权受到他的威胁啊！所以在眼下的危局中，您与皇嗣殿下切莫莽撞行事。只要皇帝觉得皇嗣心无异志，不会对武周社稷产生威胁，才有可能打消掉废黜他的念头。只有这样才能挽救皇嗣殿下于水火啊！毕竟皇帝与魏王说到底也只是姑侄，而皇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不到情非得已，她怎会为了侄子而致骨肉于万劫不复呢？”

　　太平公主静静地听陈阳诉说着。末了，她忽然站起来拉住了陈阳的手感慨道：

　　“卿的一番话，让本宫如梦初醒。能够得到你在身边侍奉，真是本宫之幸啊！”

　　陈阳又是惊，又是喜。他赶忙也起身回道：

　　“殿下言重了。能够侍奉公主，是微臣之幸。”

　　公主微笑着点了点头，对陈阳的表现非常满意。她拉着他一同坐下，说道：

　　“本宫差点就按耐不住想去东宫探望哥哥了。若不是卿及时告诫，恐怕反而要害了他。”

　　说罢，她叹了口气，说道：

　　“太宗的子孙，现在还剩几个呀！”

　　陈阳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当年唐太宗何其英武，大唐基业何其雄厚。然而仅仅几十年，社稷就已被颠覆，李唐子孙被屠戮殆尽、所剩无几。真是兴衰无常啊！他委婉地劝慰道：

　　“只要殿下安好，太宗的血脉就能延续下去？”

　　公主笑道：

　　“本宫是李家的女儿，如何能延续皇族的血脉？”

　　陈阳微微一笑，反问道：

　　“女儿就不能吗？”

　　太平公主怔了一下，随即会意，两人相视一笑。公主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陈阳给她上的课，便问道：“那个女王维多利亚，她继位之后可曾再嫁人？”

　　“没有，”陈阳不动声色地回道，“不过，她倒是娶了一位亲王作丈夫。”

　　这个诙谐的回答顿时逗得太平公主哈哈大笑。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接着问道：

　　“为什么女子嫁人了还能登基做国王，这蛮夷的法统真是奇异。”

　　陈阳回答道：“是这样的，在英格兰只有拥有王室血统的人才能登上王位。所以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只能做人臣，并不能取而代之。”

　　公主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那在英格兰，他们的姓氏是随父亲还是随母亲？”

　　“随父亲。维多利亚就是拥有因先王的姓氏，才有资格成为王位继承人的。”

　　“那儿，”公主似乎有些不解地问道，“女王的后代岂不是随了外姓，王位由谁来继承呢？”

　　陈阳不由得佩服公主的细心。他只好耐心地给她科普：

　　“殿下明鉴，正因为女王的子嗣都是外姓。所以女王归天之后，王室血脉就中断了。女王的子嗣继承王位之后就会开启新的王朝。所以，英格兰历史上改朝换代的原因多半都是因为王室后继无人而被外姓继承，并不是因为战乱倾覆。”

　　“哈，真是奇妙。卿真是撩起了本宫的兴致，本宫也想像你那样亲往西方诸国游历一番、好亲眼见识一下那片奇异的地域。”

　　陈阳听后知道公主只是半开玩笑地发了一下感慨，便不失时机地献上殷勤。

　　“殿下何须亲自临幸那遥远的贫瘠之地、忍受颠簸之苦呢？微臣就是殿下的眼睛，您想去哪里，微臣便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它带到您的眼前。”

　　太平公主开心地笑了，说道：

　　“有卿在本宫的身边，胜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那咱们说好，你可要把你的见闻都说于本宫听，给本宫讲上一千零一夜，一夜都不许少。”

　　“诺，一夜都不许少。”

　　陈阳说着，自己也跟着笑了。忽然，太平公主随口说道：

　　“本宫有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地回答我。”

　　“诺。”

　　“如果本宫也生在英格兰的王室，能像维多利亚那样登上王位。你觉得本宫可以像母亲那样治理好国家、做个贤明的君主吗？”

　　公主说完，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阳，等着他的回答。陈阳心里咯噔一下，这绝对不是她随口一提的。想必公主对生下来就是王位继承人的维多利亚女王早已万分眼红。提出这个问题说得严重点儿已经犯了天条了。虽然太平公主表情依然很自然，内心恐怕也有些紧张了。怎么回答呢？不能轻易地怂恿她，万一她走了歪路自己也要被带到坑里了。但是也不能直接否认了，万一得罪了太平公主那还能有谁会保自己啊？思索片刻后，陈阳想到了一个比较巧妙的回答。

　　“回禀殿下，关于这个问题西方有位学士已经给出了答案。”

　　关键时刻他决定先搬出个外国的先贤来说事。毕竟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就算公主对答案不满意还可以把锅甩给外国佬，自己还留有回旋的余地。

　　“哦？”太平公主有些惊讶，问道：“有这等事？你不要卖关子了，赶快细细说来。不然本宫可要拿鞭子抽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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