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蜀道难

　　陈阳有些试探性地回道：

　　“为大人分忧，这是草民的荣幸。只是，”

　　子茂见陈阳很是为难，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便说道：“公子有何难处，尽快开口便是。”

　　陈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不愿前往神都的恳求和盘托出。子茂踌躇片刻，回道：“此次编修《三教珠英》是前所未有的文坛盛事。秦汉以来从未有如此浩大规模的修书盛典。多少文人墨客想借此机会参与编撰，一举文史留名。公子满身才学，难道不想趁此机会扬名立万吗？”

　　陈阳听后心里真是深深纠结了。一方面这确实是个天大的机会啊！跟网上那些红不了半年就过气的网红相比，这一红可就是几千年啊！想象一下一千多年后中学语文课本里的古代诗词部分被自己的名号大片攻陷，那画面简直太美太刺眼了不敢想象。《登高》，作者陈阳；《行路难》，作者陈阳；《琵琶行》，作者陈阳......感觉到那个时候自己的画像肯定要步杜甫他老人家的后尘，被中学那群熊孩子各种恶搞。这种事情当年陈阳也干过，没想到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但是，纵然这个一夜爆红的机会很让人眼红，但那些诗词毕竟不是自己写的，陈阳心里还是很愧疚的。尤其是李白、杜甫这个时候还没有出道，以后还能不能出道已经不好说了。难不成诗坛最高的两座大山就这样被自己给推平了？

　　当然，让陈阳这次望而却步的原因可不止这些。

　　经历了上次制举事件后，陈阳对官场是真的怕了。一个扬州市长就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真要是去了神都面对皇帝和那满朝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大臣，尤其是那些心狠手辣、恶贯满盈的酷吏，真不知自己有几条命能够用。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搂着美人晒太阳多开心啊，何必去自寻死路呢？于是陈阳郑重地向子茂深深一拜，恳切道：

　　“朝堂金殿，实在不是我的归宿。在下只愿做一个市井小民，在大人的治下安享这太平盛世。若公子成全，陈阳感激不尽。”

　　说完再拜。子茂见陈阳如此坚持，倒也在意料之中，只好说道：“人各有志，既然公子有出世之心，子茂定当转述父亲，说服他老人家。”

　　陈阳赶紧向子茂致谢。子茂请陈阳重新落座，道：“公子既然不愿赴神都，那就罢了。只是圣上下诏集全国之力修《三教珠英》，天下有学之士人人有责。公子文才居扬州之冠，子茂斗胆恳请公子赋诗几首，为我们扬州文人在陛下面前争光啊！”

　　虽然子茂把话说得如此客气，但陈阳心知肚明，这肯定是他老子的意思。也罢，既然不交人，那就交诗吧！陈阳摆手笑道：“公子这么说，在下真是无地自容啊！既然是公子之邀，那在下就班门弄斧了，还请借公子纸笔一用。”

　　子茂甚是惊讶，原以为陈阳会先回家准备准备，没想到竟要当场作诗，赶紧让人伺候笔墨。陈阳来到书案前操起狼毫，点了点墨，略一思咐，即刻开始在纸上一番龙飞凤舞。子茂也起身来到旁侧安静地观看着。须臾之间，一首气势磅礴的长诗便跃然纸上。他放下笔，端起自己的茶碗，只见茶还未凉。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正是李白的经典古诗《蜀道难》。不过，自今日起，应该说是陈阳的《蜀道难》。写完之后，子茂已经目瞪口呆了。他完全沉浸在了这些大气磅礴的诗句当中。半晌，他才从深深的震惊之中醒过神来。他拱手向陈阳深深一拜，带着无比崇敬感叹道：

　　“先生真乃神人也！子茂自幼熟读经书，常常自认饱读诗书、志得意满。今日得见先生神作，方才醒悟，犹如小溪碰上大河、燕雀遇到鸿鹄啊！先生这首诗，豪迈大气，意味深长。而且音律和谐，读起来朗朗上口，实在是世所罕见的佳作啊！此等神作，子茂纵然花上累月盈年都难以写成啊！更别说先生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若不是亲眼所见，怎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奇才。难怪家兄对先生佩服之至，实在是天纵奇才啊！”

　　陈阳回礼答谢，道：“公子言重了。不知这一首可够否？”

　　“此一首足以令世人惊艳。只是公子不肯入朝为皇帝效力，实在是朝廷莫大的损失啊！”

　　陈阳再次谢过子茂，便告辞离开了。回到潇湘馆时，灵雁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见到他便赶忙迎上去询问情况。陈阳待坐下之后便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说与她听。灵雁峨眉微蹙，待听完《蜀道难》全完后久久没有说话。陈阳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询问，谁知灵雁竟跪了下来。陈阳吃了一惊，忙问为何。灵雁说道：

　　“相公你本有如此惊世之才，却因为妾身舍弃功名前途、安于平淡，甘做市井百姓。妾于君于国皆有愧。”

　　陈阳赶忙扶起妻子，哄了一番。不过从此之后灵雁却时常面露忧郁之色，莫名地叹气。陈阳终于忍不住询问原因。灵雁痴痴地盯着陈阳，说道：“近日妾一直内心纠结，相公本应荣登天子堂、成就一番事业。却被妾身囚于这寒窗之内，空有满腹经纶却不得施展。妾内心惭愧，但夫妻情深，情难分舍。一想到相公有朝一日若弃妾而去，心里痛若切肤。”

　　说着，竟嘤嘤地啜泣起来。陈阳有些惊慌，赶忙搂入怀中一番好言相劝。

　　“娘子快别这么说，我又不是属于那天下人的，我是卿的呀！我怎么可能弃卿而去呢？快别再胡思乱想了，你我好好厮守着多好啊！什么功名，什么社稷，那都是身外之物。我们夫妻情比金坚，这才是真啊！”

　　灵雁抬起头，眼圈已然哭红了，有些哽咽道：“相公没听说过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倘若真有一天，诏命降下，君如何能不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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