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背后的那只手
午夜12点！
窗外的小雨淅沥沥的下着，暗含着一股惆怅。刚洗过澡的顾轩奕，穿着深灰色V领睡袍，慵懒的依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雨景。
孙弘手里拿着一块棉布，痞笑地走到他身后，说道：“我以为，你和程语夕两个人，今晚怎么着都要缠绵悱恻一下。”
顾轩奕回神看他一眼，想着程语夕惊吓后那惨白的脸颊，冷声说道：“那你以为自己还能堂而皇之的进到我房间吗？！”
被碰了一鼻子灰的孙弘，讪讪地抹了下自己的鼻子，不一会，就像是邀功般拿出自己的棉布，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是几根柔软的发丝！
顾轩奕觉得胸腔有些喘不过气，他后退一步，摸黑从桌上的铁盒里抽出一支上好的雪茄烟，黑乎乎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半晌，他平复好自己的心情，问道：“就在这间房里吗？”
他的痛苦焦虑，孙弘都能感同身受。当那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女孩，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的呼喊；当他踏遍申城的边边角角，却只能听到她的哭泣找不到她的人时，这种无力感，如影随形！
手挎进裤兜里，他拉了个凳子坐下来，半晌，他才咬着溢血的牙齿回答道：“是，但我找到时，她……已经来不及了。”
顾轩奕掐掉手中的烟火，想着自己曾经许诺给晶晶的美好，就恨不得捅自己几刀！
怎么能，又把晶晶一个人丢在这里？！她那么的胆小，该有多害怕？
食指按住青筋暴露的太阳穴，待盈蓝色的光芒在眼底若隐若现时，眼前的雨帘以排山倒海之势，转换成巨大的荧幕。
灯光很暗，房间很潮湿，有不知名的长相很恶心的小虫子在慢慢爬行。穿着斗篷的佝偻人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拄着细长的拐杖，看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纤弱女孩。
白森森的墙壁，放大了佝偻人可怖的身形，顾轩奕拧着眉，也无法判断这究竟是男还是女。在佝偻人的身侧，是烧得正旺的碳火，伴随着点点烟灰。
晶晶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她的身侧是一个早已腐烂的尸体，上面被坏疽爬满，看不清容貌，但隔着屏幕，顾轩奕和孙弘好似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腐烂味。
佝偻人狞笑着，声音尖细而又洪厚，是男声和女声的变异组合，带着来自地狱的阴森恐怖，“晶晶，你还在保护你的哥哥吗？他已经不要你了。”
晶晶虚弱地躺在十字架上上，长长的睫毛好似没有了生命力般耷拉着，嘴里不住念叨：“哥哥，快来救我！”
顾轩奕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抚平晶晶的痛苦，可他触摸不到，他看着晶晶在痛苦的挣扎缺什么也做不了。
盈蓝色的眼眸有点点泪珠划过，他的心被拧成一团，双手垂下，紧握成拳，恨不得此刻就冲进荧幕中，把这个佝偻人打成稀巴烂。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学会忍耐。
“救你？”佝偻人用尖利的指甲挑着晶晶白皙到透明的面容，“可你的哥哥不要你了，他的心里只有程语夕那个贱女人。”
“你骗人！”晶晶拼命地睁大眼睛，豆大的汗珠混着泪水，从脸颊划过，绝望的神色与弥留之际的母亲是那么的相似。
“哦，是吗？可你的哥哥为什么还不来？已经三天了，你的哥哥只让一个漠不关心的人来申城打点一切，啧啧，而他自己却忙着程语夕的破烂事。晶晶，你怎么可能会比得过千娇百媚活生生的女孩？”
“不。”晶晶喃喃着，声音的底气愈发不足。顾轩奕扣着自己的手心，有血腥味在房间里面流转，孙弘看着已处在崩溃边缘的顾轩奕，无声叹气。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两件，一个是无能为力，而另一个便是束手无策。可偏偏，这两件事都被顾轩奕给遇到了，他曾经是覃海市的神话，喜怒不形于色，好像任何事情都能在她这里迎刃而解。而此时的他，狭长的凤眼因为愤怒而不断喷火。
孙弘盯着佝偻人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一个洞，真是一个挑拨离间的恶魔！
“晶晶，我这可是为你好，若是你愿意，自愿进入这具腐烂的女尸，你就可以永远陪伴在顾轩奕的身边，任那个程语夕再作什么幺蛾子，你都能打败她！”
晶晶的身体早已被抽空，力量也在慢慢消失，但惨白的脸颊却在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
“程语夕……程语夕……”
带着恨意，晶晶做了一项很大的决定般，她轻扬脖子，再无力的点头。
身上遍布的钉子在慢慢消失，淡淡白光的银色荧幕逐渐被一团耀眼的火光所代替。一直背着身的佝偻人慢慢转身，好似知道顾轩奕有一天会时光倒转，走进这间公馆，住进这间房子，来寻找妹妹的下落。
佝偻人的笑容裹着铁锈般的牙齿，阴森的人背脊发寒，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尽在它的掌握。
房间一片安静，静止的时间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孙弘按着顾轩奕快要垮下去的肩膀，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顾轩奕闭着眼睛，慢慢说道：“Tom，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放在肩膀上的手犹豫着，显示着孙弘的为难，“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顾轩奕转过身，与孙弘直视：“我是个坏哥哥，让我能有个机会补偿一下晶晶，好不好？”
也就是在此刻，孙弘才相信，只要是个人就会有软肋，而自己的软肋又会是谁？
他组织着贫瘠的语言，硬着头皮说道：“这个佝偻人已经知道我们的所有事情，包括超能力，除此之外，我想，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有一点，佝偻人将晶晶掳走，他的直接目的就是你。这种事情，跟我昨天讲得那件活死人事件有点类似……”说到这里，孙弘卡壳了，像是回忆起了特别恐怖的事情，连带着嘴唇都打着哆嗦，“曾经，我深入过敌人内部，也尝试着靠近晶晶。与第一次见到她时的依赖无助相比，此时的晶晶周身都带着厉色还有恨意！”
“她应该去恨。”顾轩奕喃喃，看着屏幕上的那点点火光，想着妹妹会以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走进他的生活，不禁微微一笑：“若是如此，我倒希望晶晶好好活着。”
孙弘惊讶地看着顾轩奕，上前一步，摇着顾轩奕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可是活死人，而这个不明身份的佝偻人留有这么一张王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整垮你！”
顾轩奕微微一笑，想着妹妹晶晶最后的那一点点绝望，痛苦地闭上眼睛，“若真是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她是我的亲妹妹，即使改变了容貌，改变了性情，站在了与我敌对的那一面，也依然是我放在手心的妹妹，比起原先那一层飘忽的魂魄，此时的她最起码是活着的，最起码可以像一个常人般有机会获得幸福。”
孙弘睁大着眼睛，看顾轩奕眼中的疲累与挣扎愈发浓厚，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才能完成下面的对话。
“有什么你就说吧。生气和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的办法。”顾轩奕手心放上，看着时光倒转的影像在他手心慢慢消失，他才僵硬着手指，一点点做着收回的动作。
他看向孙弘的眼中多了一抹坚定，鼓励道：“你说吧！”
孙弘挣扎着，还是说道：“你还记得晶晶口中的黑煞厉鬼吗？”
顾轩奕点点头。
“跟我们预料的差不多，”孙弘肯定道，“他的确只是一种代号，养在骷髅人的手中，不过这种方法极其残忍，如果我调查的足够准确，他们是用活人来做实验，而好显然，他们成功了。”
“活人？”顾轩奕想着刚才的景象，付诸在晶晶身上的也应该是这种惨无人寰的方法，他问道：“用活人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吗？”
孙弘脸色一寒：“死人的爆发力要远远超过活人，最重要的是，一旦出事，刑侦科也是束手无策。”
顾轩奕思忖着，想着在晶晶身上发生的那一连串事情，原来，骷髅人早就已经盯上了晶晶。是他太粗心，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那为什么还要用活人做实验？”
“活人成本低！使用寿命长！据我所知，骷髅人都是在隐秘的山区里，通过坑蒙拐骗的方式抢来。抢来后，先用高强度的训练摧残这些人的意志，再施以暴行，逼迫他们妥协，等到时机成熟，便在他们的身上做各种非人的实验，直至成功，为他们所用。黑煞厉鬼，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轩奕想起自己曾在大楼上看到的那一幕，黑煞厉鬼的速度与他和孙弘的不相上下，能够看到晶晶，并能准确抓到，说明他与他们都具备异于常人的超能力。
只不过，黑煞厉鬼是人为控制，而他们却是与生俱来的。
“他们的超能力足以与我们抗衡。可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着他们？目的又是什么？！”顾轩奕陷入沉思，工作上的麻烦事情，晶晶的事情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线团，越想把层层迷雾解开，却被缠得越来越紧。
那既然如此，索性抛开这个棘手的问题，另辟一条出路。
孙弘翘着二郎腿，脸上的神色却一刻也不放松：“那些都还不知道，”说到这，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不怀好意，“不过，即使他们隐藏的深，我也找到这个骷髅人的老窝了。”
顾轩奕双手抱胸，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他问道：“在哪儿？”
孙弘故作神秘地摇头：“去哪儿我会带着你，可你们家的程语夕怎么办呢？你要带着他吗？”
顾轩奕望着对面那紧锁的房门，已经很晚了，她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当然。”顾轩奕肯定。
孙弘惊讶地望着一脸坚定的顾轩奕，欠揍的上前，接着问道：“你不害怕体内的swt病毒了？”
顾轩奕眼神笃定：“就算是下一刻，Swt病毒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打算松开程语夕的手除非……除非她不要我。”
听到这里，孙弘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浇撒在鲜艳欲滴的花圃里，它们正在悄无声息地生长。这本应是缠绵又悱恻的雨夜，却因为孙弘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硬生生的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程语夕把头蒙在被窝里，听着窗外愈发清晰的雨声，想着孙弘今天上午说得话。
活……活死人？
她慢慢的呼吸，嘴里不住念叨着“阿弥陀佛。”这个该死的孙弘，如若不是他，她肯定会在如此浪漫的雨夜里，沏一壶热茶，惬意地听雨声。
可现在……
孙弘的话还响荡在耳边，他说什么？这花圃要以活人的血来灌溉。可几百亩的花圃，要放掉多少人的血才足够灌溉？
无辜的冤魂会不会还停留在这里，等着寻求下一个复仇对象？
被窝里很热，程语夕小心翼翼地握住边角，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
太安静了。
程语夕想起了以往看的鬼故事，心里思忖着今天早上看到的公馆面积。这里黑乎乎的，随便藏个什么无头女鬼，或者在电视里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只手。
想到这里，她打着寒战，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双手合十，在心里虔诚说道：“阿弥陀佛，大吉大利，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别找我，别找我。”
“轰隆隆！”巨大的雷声在天地间翻滚着，霎时间点亮了乌黑黑的房间。
程语夕心颤颤着，慢慢拉开自己的被子一角。瞪大着眼睛，脖子挺的僵直的，看着眼前的天花板。人家都说，头顶上会有吊鬼在悬挂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很好，那里什么都没有，很安全。
她一寸寸地转着头，在她的左手边是洗漱台，那里黑乎乎的一片，她再眨眨眼睛，很好很安全。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纳，她慢慢看向落地窗。她在临睡前就拉上了窗帘，阻隔了那些美丽的花圃。
她吞吞口水，任凭额上的汗珠细细密密地滑下来，也不敢伸手去擦拭，瞪大着眼睛，内心祈求这漫长的黑夜快点过去吧。
雷声再次响起，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楚。她的心“突突”直跳，因紧张快要连成一条直线！她瞪大着眼睛，不眨地看着前面黑色的墙壁。
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闪电卷着赤色的光芒，点亮了前方黑色的墙壁。
墙上似乎挂了一幅画，但神经紧绷的程语夕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
近视眼的她，用朦胧般的视线，看到了一架恐怖的骷髅头，她尖叫一声，以特种兵的速度赤脚冲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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