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走一步是一步
第二天一早，黎强敲门没人开，打开门一看到衣服没脱歪在那里的梁策，心里就觉得不对。
摸了摸，人没发烧，可也没醒。拉了拉被子拉不动，黎强找了个浴巾给梁策盖上了肚子。看了眼梁策身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给梁策把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一看，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昨晚跟他母亲的通话，梁策打出去的，通话时长一个半小时。
黎强坐在一边，手肘支在膝头，看着梁策睡得可怜兮兮的。心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梁策一直是个让人心疼的乖孩子。也许是太乖了，所以他最近确实对梁策疏于关心。黎强想了很久，终于想到昨天梁策说的“两周”的事情。
两周，以前楚邯叫梁策去陪他的频率，就是每两周一次的。
梁策进组之后，楚邯那边就一次都没联系过他。
黎强过去觉得，梁策是个聪明孩子，有些交易他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当初说好的，去陪楚邯就可以接这个戏。现在人已经进组了，楚邯那边也主动断了联系，有些话不用说的太透，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但现在看来，梁策也许还心存幻想。
思考再三，黎强决定等今天的戏拍完，他要跟梁策谈一谈。
梁策虽然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还是一叫就起来了。
化上妆之后，看起来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今天男主从外景地回来，第一场戏就是跟梁策的对手戏。还是一段打戏。
按照设定，登上登云梯，就能得道升仙。所以人人都要拼命修炼，然后去顾家的演武场上争那一百个名额。
当然，也有自知拼不到名额，可也想升仙的人。所以私自登梯的人也很多。
顾子臣跟林毅君的初次见面，就是林毅君年少轻狂，想要私闯登云梯，带了好些个法宝过来突破禁制试图登梯。
可林毅君眼看就能踏上登云梯的时候，顾子臣来了，拦下了他。
这是顾子臣第一次在演武场之外的地方与人动手。武术指导叶新年私下里给梁策设计了好些个动作。不算花架子，但是真好看。
这段戏并不难，比起梁策前几天拍的那些来说甚至算得上是简单了。可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
顾子臣本应一脚挑起林毅君的包袱，一抬腿给他扔远了。这是叶新年特意给梁策设计的动作。因为梁策的舞蹈底子，他做下腰劈叉这一类动作的时候自有一番风流。
等梁策抱着腿躺在地上的时候，连导演都惊呼出声。众人心中都是同一个疑惑：不应该啊！这个动作不应该失误啊！梁策做这个动作应该很轻松啊！
“道具！怎么回事儿？”导演回看的时候发现，包袱皮有点散。梁策走上前的时候，一只脚踏上了包袱皮。所以等他另一只脚挑起包袱发力的时候，就把自己给带倒了。
“对不起，导演，是我状态不好。”
“那你休息吧。明天上午给你放个假。”导演说着，叫来场记和调度：“明天上午先拍男一的戏。顾子臣下午再排。”
饰演林毅君的演员这才扮好了过来，一看这情况，立马冲上来了：“人没事儿吧！”
进组这么多天，梁策是头一回见到男主——裴兴国，起了个标准正能量的名字，长了张标准正剧的脸。一看脸就让人觉得可靠。听齐欣说，裴兴国是京剧武生出身，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综艺火起来的。“咱们这个戏啊，全靠裴哥一个人扛收视了。他的粉丝多，应该不差。”齐欣说。
梁策摆着手，强忍着疼笑着对裴兴国说：“没事儿，没事儿！没掌握住，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初次见面我就出丑了。”
裴兴国紧皱着眉，蹲下身子就来扛梁策。“来，我背你。”
黎强彻底慌了神，他离得近，听到清脆的一声响。生怕是伤筋动骨。抬着梁策往一边走的时候黎强还在想，梁策这万一要是真伤着了，可就真完了。
好在叶新年跟过来看了看，说应该没问题，休息休息就行。“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去医院拍个片吧。”
梁策听到医院俩字就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能拍。”
“你也别太拼命，别把自己别的太狠，绷得太紧，拍出来也不好看，对吧！”叶新年叹了口气，拍了拍梁策的肩膀说：“拍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把梁策送回酒店，打了一上午腹稿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黎强安顿梁策睡下，告诉他好好休息。有心想要没收他的手机，思考了一下又放弃了。有些事情他没法插手。
乔纳几个人今天还有几个镜头要拍，他还得去跟着。
听到关门声，又等了一会儿，梁策才睁开眼睛。他那里能睡得着？拿出手机把网贷app翻了个遍，已经办法了。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也是要做的。
杯水车薪。差的还多。
梁策颤抖着手，拨通了楚邯的电话。他感到一阵头晕，但还是尽力坐直了身子，他不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接电话的是罗助理：“梁先生，您好。我是小罗。”
“罗助理，您好。”梁策词穷，他好歹还有点理智去思考楚邯究竟是不是不想接他的电话，才让罗助理来处理。
“老板在开会。您是一会儿再打，还是有话让我转达？”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梁策脑子一团乱，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梁先生？”
“罗助理，我找您。”梁策心想，不管楚邯是什么意思，他再努力一次，哪怕失败，总不会再失去什么了。于是梁策颤抖着声音，磕磕绊绊地说出自己想要借钱的请求。“我……没有可抵押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保证。只能说，我会努力拍戏，这部之后还拍下一部。我的片酬一到手，我就第一时间还您，按照两分的利息。”
罗助理好半天没有说话，梁策紧张地等。
“等一下我用私人号码联系您。”罗助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没什么事儿吧？”楚邯从会议室里出来，接过手机问。公司里有些会议是要求所有参会人员不能携带手机的。楚邯平时不觉得自己有手机依赖症，可是每次手机离身，总让他有种心神不宁。
“梁先生给您打了个电话。”罗助理说。
楚邯脚步未停，回头看向罗助理：“他说什么了？”
“我怕他有急事，就接了。也没什么事，大约是想问候一下。”
楚邯想到梁策在自己怀里，眼珠贼溜溜地转，问他：有些日子没见了，您过得怎么样。一脸笑意。
罗助理不露声色地观察楚邯的表情，终究一个字都没提。
饭后，楚邯给梁策拨了过去。问他剧组怎么样，问他拍戏苦不苦，累不累，有没有想自己？
梁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执着地问，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楚邯微微皱了眉，声音仍是高兴的，脸上却显出厌烦来：“这么想我？可惜你现在在剧组啊。忍一忍，还有一两个月就该拍完了，到时候再见。”
罗助理敲门进来，对楚邯摆手势。
楚邯抬头看了一眼，说了句：“我这儿还有工作，你也好好努力。回头见。”就挂了电话。
“白小姐说……”罗助理显出为难的神色。
楚邯看着他。
罗助理只好硬着头皮说：“如果想要复合，请您拿出诚意，亲自给她打电话。”
楚邯摆手：“算了。你也休息去吧。”
罗助理告辞要走，楚邯冷笑着说：“诚意？诚意是有，不给她。罗助。”
罗助理停下来等楚邯吩咐。
“你就……”楚邯想了想，一挑眉笑着说：“按照一个包的价格，给梁策挑个他喜欢的东西吧。你费心了。”
罗助理点了点头。心想梁策喜欢什么不知道，但他最需要的是等额的现金。“好的，楚总。”
楚邯百无聊赖拿出手机给王思贤拨过去：“丫头啊！喝两杯？……啥时候去的……算了，等你回国再说吧。”正要挂电话，王思贤忽然说起拍卖会上有个胸针，好些个厉害女人用过的，很适合给楚邯大伯母贺寿。
楚邯这才想起，大伯母要过生日了。给了个预算范围，让王思贤帮忙留意一下。
手机通讯录打开，楚邯忽然觉得人生萧索寂寞。愿意见他的，他懒得去。拼命工作之后的休息日，好无聊啊。一点也不期待。
拿起手机给王助理打电话：“来说一下最近的工作安排。对。本周不休息了。”
既然休息日没有项目，倒不如工作来得开心。
起码看别人工作很开心。
罗助理大概没走远，来得倒比王助理更快。
“楚总要是想见梁策，可以把人叫来。”罗助理小声说：“我问过他们经纪人，戏是可以调的。剧组里很多人都轧着戏，来来往往的，也看不出来。”
楚邯听完皱了眉。“他们剧组，这么乱的吗？随时来随时走？”
罗助理心想，坏了，本来是想帮梁策一把，哪知道告了剧组的黑状。只好解释：“现在很多演员的档期排得很满，活动也多。怕没热度，怕没流量。所以，剧组也是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这样拍出来的戏能行吗？再厉害的后期也掩盖不住粗制滥造的拍摄啊。
“而且……裴兴国的综艺每周录一期，他也得定期离组。”
楚邯嘬着嘴不说话。裴兴国也是他亲自定下来的，的确有别的目的，倒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他是希望通过裴兴国，给陶老板卖个好，让陶老板帮他在宋寅初面前美言几句。
只是戏都拍了一半了，宋寅初那边还是没有回话。
于是等王助理来了，楚邯决定跟剧组开个视频会。
视频会要结束的时候，楚邯跟导演额外说了句：“一会儿有空吗？”
这是要私聊的意思，编剧等人很识趣地告别，起身离开。
哪知道导演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没必要了，全剧组都知道了。你是想问梁策的事儿吧，这孩子挺好，吃苦，也接得住戏。”
楚邯收了笑意，透过镜头把每个人看了一遍。
导演一摊手：“别看我，不是我说出去的。”
编剧连连摇头，指着导演说：“我是刚知道的。”
执行导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硬着头皮开口：“应该是……从客串演员那边传过来的闲话，没人当真的，没人当真。”
楚邯冷笑着凑近了镜头：“没事儿，当真吧。关注一下舆情。说不定什么时候，从哪儿来个爆料，背后给咱一刀呢。”
导演难得心善一回，替梁策也解释了一句：“梁策拍摄计划紧，这个小孩儿跟剧组谁都没什么交情，应该也不是他说出去的。”
“那不也是人尽皆知了吗？”楚邯说。
“可……于情于理啊，也不会是他说的。”编剧原本只想推理一下，这话是谁说出去的都不可能是梁策。但众人都盯着他，他就没办法不说下去了：“他要是没那真本事啊，确实需要靠这些办法，拉个大旗护身，或者旁门左道的炒作。可他拍戏挺拼命的，多难的都配合，受伤了也……”
“受伤了？”楚邯问：“怎么回事儿？”
导演只好硬着头皮把梁策第一场戏就受了伤，但还是带伤坚持完成了的事儿说了。至于其他的磕磕碰碰，他决定什么都不说。反正皮肉伤很快就好了，而那段他是准备宣传期放到网上去的，隐瞒也没用，倒不如装个坦白。
楚邯垂眸半天不说话，这边也没人敢开口。
好半天，楚邯才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笑着道别，挂断了通话。
“他说啥？”导演问。
“没听清。”众人摆手。
编剧歪着头说：“他说：长本事了，报喜不报忧，看来……”
导演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跟拍摄没关系的我一句都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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