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显露

　　董事会上，他直接说了自己对项目有疑虑，于是董事会按照他的要求，又临时弄了个精英小组来核算这份报告，依旧是没有问题，项目十分可行，且回报丰厚，于是股东们要求他尽快落实。

　　但他就是不肯，既然入驻到分公司做监管，既然这项目让他感觉到有谜团，自然是不能草草点头。但问题出在哪儿了呢？他判断是有人在立项和预算过程中动了手脚，有猫腻，但却十分高明，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判断出来的。

　　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却无法破局从而心情不好的程天漠，霸道之外多了几分鬼畜，搞得公司内空气压力都变了，莺莺燕燕也出于保命本能，自动都退散，生怕撞到枪口上被轰个渣都不剩。

　　于是安如苦逼了，谁让她是助理呢。以前大家视她为无物，进程天漠的门，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现在可好，大家都不进去了，把文件递给她，或者把事情交代给她，然后就一脸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模样，拜托她转交或者转述程总。

　　安如看着这帮人用人时脸朝前的做派，颇有几分好奇：人类就是通过极端自私的趋利避害，才能没有被残酷的大自然淘汰，然后爬到食物链顶端的吗？于是她根据实际情况，淡然的接受或者拒绝，既不逾越助理的本分，也不会失职。

　　“安如，你这样可不够意思了啊。”被拒绝后也有威逼利诱的。

　　安如只是平静的看着对方：“这事情不在我职权范围内，我没办法做。”

　　正磨牙，里面传来程天漠冰冷的声音：“安如，进来。”

　　安如耸肩，表示爱莫能助，然后进去了：“程总。”

　　“在门口吵吵什么，不知道办公场所要安静？”啧，这是找理由发泄邪火呢。

　　“知道。但是您老最近比较可怕，大家都不敢进来。”

　　“让他们全都给我滚进来！所有总监级别的！”程天漠一拍桌子。

　　安如赶紧出去，看看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又赶紧把打电话把其余的人叫上，于是，程天漠办公室戳了一屋子直挺挺有如参加追悼会的高层。

　　安如也进了屋子，惯例要做好会议记录，手里捏着崭新的用来装样子的纸笔，她缩在角落里。程天漠把立项报告往桌上一丢：“昨天让你们都看一遍，今天跟我汇报。看出什么来了，说吧。”

　　总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死亡之寂，恨不得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程天漠冷气全开，环视屋里，冷笑一声：“怎么，没人有看法？王天一，你先说。”

　　王天一苦着脸，斟酌一下：“程总，我仔细看了，连每个标点都看了，这个合作案没什么问题。”真不知道这位主是找事呢，还是真心觉得项目有问题。他们几个高层私下讨论过好几次了，这个合作项目，怎么看都不错。

　　“这就是你的答案。杨远林，你的看法呢？”

　　被点名的众人，做出横下一条心的表情，答案都高度统一：这项目好，程总，咱要尽快启动啊。

　　程天漠气得把项目书摔到地上，声音无比平静的说：“这里，是一家传统制造业的公司，为什么会有公司找你们合作一个高科技的项目，而且是风口浪尖狂热烧钱的项目。你们，当中，有谁，懂或者有五年以上的互联网从业经验，站出来给我看看？没经验也没关系，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当中，有谁，能说出，市场上是否有同类项目已经成功的？既然回答不出，那你们笃定这项目大好的原因是什么？”

　　高科技项目？这话勾起了安如的好奇，她悄悄的走上前，费力的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一边收拾，一边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待收拾完，心中也明了起来：程天漠是个犀利的人，这项目，纯粹是为了坑钱的，大家一遍遍找投资人，玩击鼓传花，直到故事讲不下去了，最后那个认倒霉。

　　她把收拾好的文件，轻轻放回程天漠的眼前，看看这一屋子如丧考妣的倒霉鬼，忍不住出口说到：“程总，基金公司的人跟您约的远程视频会议，还有十分钟。”

　　程天漠瞪她一眼，嫌她话多，却又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明天再讨论。”

　　大家松口气，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办公室，内心把程天漠骂程成万花筒。

　　安如磨磨蹭蹭走在最后面，等到屋里没人了，她大喇喇的走到黑脸老板面前说：“我大约看出什么地方有问题了。您要听一下么？”

　　“你？”程天漠满脸大写的嫌弃。

　　“听一下又没损失。”安如无所谓的说着，反正你程天漠也没看明白。

　　“给你五分钟。”程天漠沉吟片刻。

　　“推广成本算的有问题。一个互联网的激活用户可不是十元这么便宜。浏览用户都要十元，激活用户五十到一百元，活跃用户三百。这得烧多少钱进去才能买来千万用户。”

　　“你说的这些数据我也知道，但这个app本身在国外是有类似产品。”

　　“不，完全不一样。他们偷换了概念。挂羊头卖狗肉来的，国外那款产品我知道，那是人家政府为了未成年人安全强制使用的。这个项目的商业计划里，我可不记得有政府方面的资源。所以从哪儿搞这海量用户就是个大问题——人家政府强制各机构和公司使用，那意味着不花一分钱的推广，就有千万用户。这个项目，偏重公益性质的产品，所以我不认为花钱也能买来用户，更何况本身就不具备什么很强的赢利点，程老板您要是考虑做善事，那这项目没问题。”

　　偷天换日！！这个死胖子居然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程天漠一下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迫视着安如：“你怎么懂这些。”

　　“我懂得远比人类想的多。”糟糕，说漏了，安如忐忑的看一眼程天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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