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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祭拜


  第一百六十五章  

  崔成家大事多生意忙,第二天早饭后就要动身返回。林天鸿拿出沈如月整理的那本抄录着冷月宫武功的纸册对妹妹说:“如月一直想亲手交给你,但未能如愿,现在你收下吧,也好成全了她的一番心意。这上面记录的很详细,有招式图谱,有文字解释,你没事的时候就多练练。”

  林霁遥接过纸册,轻轻抚平封皮上的折痕,愧悔地叹了口气说:“那次是我不对,伤了沈姐姐的心。”

  林天鸿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你沈姐姐不生你的气。”

  林霁遥的眼红了,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皮,抿了抿嘴,说:“好吧,不说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看到郑婉君抱着惜儿走来,她心里立刻升腾起浓烈的血缘亲情的疼爱怜惜,脸上泛开母性的温情,说:“快让我再抱抱小惜儿!”把那本纸册交给丈夫,快步去迎郑婉君。她把惜儿接到怀里,亲了亲脸蛋儿,念叨着:“好惜儿,惜儿乖!姑姑太忙,先不能陪你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好不好?哎呦!不好,她又尿了!”把惜儿还给郑婉君,甩着手上的尿液笑了起来。

  郑婉君说:“你快去洗洗手,我去把尿布换了。”

  “不用洗。”林霁遥却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咱们惜儿的尿不脏,还香得很呢!你去忙吧,我们该走了!”和崔成并肩走到门口,她却突然愣住了,肩膀打颤,似乎很紧张,很惶恐。

  门内的林天鸿顿感诧异,正要走过去看,听到妹妹有些怯懦地说话了:“噢!青芝,你来了!”

  “嗯!听说天鸿哥回来了,我来看一下!”林青芝的声音细腻的如同早春飞扬的雪,语气沉静的千尺幽潭里的秋水,像一片娴静的云一样流进了门。

  因为林青尘的死,林霁遥和崔成见到林青芝就紧张,但觉得她刚来,自己就走的话似乎更有躲避的嫌疑,于是又再进了大门。

  林天鸿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林青芝了。当年满脸鼻涕的小女孩如今成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容貌静美,亭亭玉立,比哥哥林青尘更彰显血统的优秀,清冷的眉宇间隐隐现出的一缕忧悒使她比哥哥林青尘更能博得第一印象的好感。若非林霁遥先叫出了她的名字,林天鸿不敢相信她就是当年常哄着玩的小女孩林青芝。他此时对蜕变成如此芳华的林青芝感到很陌生,愣了片刻,恍然醒悟似的说:“噢!这是青芝啊!我还真不敢认了。”

  林青芝对林天鸿的那点模糊印象也只停留在十年多年前,她觉得眼前的林天鸿更为陌生。林天鸿在三个多月的悲痛煎熬下已经脱胎换骨般完全没了少时的一点影子。林青芝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已近中年的男人就是风传过的“蝴蝶双侠”中的其中一位,不相信他就是因在蝴蝶岛抗击倭寇而博得“英豪”的泰山派弟子林天鸿,也不相信他就是当年用肩臂驮着自己疯跑的天鸿哥。她一直以亲哥哥林青尘的风范作为完美男人的评定标准,她后来听到的传闻中,亲哥哥的名声与林天鸿是有天壤之别的,那么林天鸿应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她无数次猜想,现在的天鸿哥应该是英俊、神武、潇洒、高傲······应该还带有稍微的冷酷,应该集所有形容男人美好的字眼于一身,那才称得起“蝴蝶双侠”、“英豪”的名头。可眼前的他与普通的庄稼汉并无明显区别,非但远远及不上哥哥林青尘的风范,甚至还不如村子里好些年轻的小伙。她有些失望,开始怀疑江湖传闻的真实性。因为惊讶于林天鸿的“名不符实”,她有些窘迫了,拘谨地问道:“你真是天鸿哥?”

  “当然啊!”林天鸿点了点头,说:“你也认不出我来了?你小时候哭鼻子,我可没少哄你!”

  林天鸿表示亲切的话让林青芝感到羞涩,她脸色一红,低下了头,又忽然抬头来说:“你是我哥最好的朋友,你最了解他,请你告诉我我哥他真的像别人说的那么不堪吗?”

  林青尘的所为、遭遇以及结局都是林天鸿心中的隐痛,他不愿提及,但被林青芝突然问起,他感觉很难把握回答的分寸。思忖了片刻,反而问道:“别人都是怎么说青尘的?”

  林青芝情绪难以稳定了,踹息声急促起来,苦摇着头说:“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看到林青芝的反应,林霁遥更为紧张起来,双肩颤颤发抖,面孔变得苍白无色,额头泌起细密的汗珠。崔成往后推了一把妻子,闪身挡在了前面,岔开话说:“青芝妹妹,外界的那些传言你不必往心里去,但你要相信官府的定论。你哥他身上背负很多命案,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本来是要押尸京城的,我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把他要回来。”

  林青芝目不斜视地盯着林天鸿的眼睛,问道:“是吗?天鸿哥。”

  “是的!”林天鸿力求镇定,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问崔成:“陆大人曾说务必要押尸京城,兄弟你是怎么给要回来的?”

  崔成淡淡一笑,似乎觉得不以为然,但林天鸿觉得他是掩饰心中的尴尬。崔成以洞察世事的超脱口吻说:“陆大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别人不想做却做了,而且还乐意地乖乖去做了,做的毫无破绽。”

  “噢?”崔成的话吊起了林天鸿的好奇,他问道:“你是怎么让他们做的呢?他们又是怎么做的毫无破绽的呢?”

  崔成又笑了,笑的有些得意,还有些轻蔑,说:“其实很简单,花钱能使鬼推磨嘛!他们每人得了我一千两银票,便声称天气炎热不宜押尸赴京,半路焚成灰埋了。谁能分辨出真假?报上去消了案也就完事了,谁会触霉头寻晦气呢?”

  “原来如此!”林天鸿此时庆幸于那些人为了钱去做“推磨鬼”,又为世上有那么多“推磨鬼”而悲哀,叹了口气,对崔成说:“兄弟,若不是你,青尘恐怕难以回乡入土了!”然后对林青芝说:“你哥葬在哪儿?我想到他坟前拜拜。”

  林青芝依然平静如水的样子,淡淡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转身走过林霁遥身旁时,似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说:“霁遥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噢!”林霁遥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说:“去,我们一起去。”

  林天鸿忽然惊觉,只在刚一见面时林青芝现出了短暂的与她年龄相符的羞怯和柔弱,其后一直隐隐现出一种清冷、坚毅、孤傲,沉静中有一种独孤冷月式的舍我其谁的气势,比她哥哥青尘犹有过之,但更为内敛。这种姿态在童年时期的林青芝身上未曾显露过一丝痕迹,但林天鸿断定这种姿态不完全是生活和心理的坎坷促成的,有与生俱来的先天因素。

  村后埋葬着林家列祖列宗的老坟场被林青尘和各他父母占据了一片土地,两个鼓鼓的坟头前有拔草带出的新土和烧化不久的纸,与上首石碑上题写着父母名讳的坟茔相比,没有立碑的林青尘的坟显得寒酸凄凉。林青芝像是在述说很久远的别人的故事一样,淡定的不带有一丝伤感:“因怕官府知觉,不敢声张,悄悄埋了,更不敢立碑。哥哥死后不到半年,爹和娘也相继去世了。本以为没了亲人我会活不下去,现在觉得倒也没什么,不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那些闲言碎语也就自感无趣地消失了,真是可笑!”说到这儿,她轻浅地笑了笑,带有不屑于一切的超脱意味。

  林青芝虽然把亲人的死和自己的处境说的轻描淡写,但林天鸿从她眉宇间隐忍的哀伤和眼前被剔拔的一草不生的坟堆上断定,她的心是极为热烈的,是不屈的,只是把悲痛和屈辱很好地压制隐藏了。他心中不禁对这个孤单的姑娘产生了敬意和怜悯,同时自己却更感到尴尬和痛苦。是他打败了她的哥哥,是他的妹妹亲手刺死了她的哥哥,而这一切却都不得不对她隐瞒。官方公告是衙门捕快把林青尘就地正法,他也明白即便林青尘不是败在、死在他兄妹手上,也必定难逃官府天罗地网的缉捕,但他心里总是无法释怀,同时对林青芝愧对的无以复加。过去的事已经无可挽回,只能沉寂下来尽可能地维持某种程度上的和谐。就像他放不下妻子沈如月一样,不还得振作起来面对接下来的事嘛。想到这些,他依旧无法稀释纠结的心情,伫立于林青尘坟前,怅然叹气,感慨万端,心中默默念诵了一番:

  “情同手足兄弟,亲密不分彼此。

  男儿空有壮志,怎奈生不逢时!

  桀骜不驯妄为,举棋落子惊心。

  将错就错特错,错不回头路绝。

  总道身不由己,不言自种祸根。

  江湖风云变幻,武林谁主沉浮?

  天意造化弄人,时过境迁皆非。

  身死前事尽过,最终黄土一堆!”

  在发小故友的坟前,忆往事,思此生,林天鸿但觉人生莫可名状,啼笑皆非,慨而叹道:“青尘,若有来世,我还想与你再做朋友、做兄弟,像大力、二力那样,做个安安稳稳的庄户人,不招惹是非,亦无是非来招惹,妻儿相伴,居家合欢,多好啊!”

  “好了,天鸿哥你太动情了吧!”林天鸿发至肺腑的倾吐竟然令清冷的姑娘林青芝不以为然,并予以不屑地反驳:“庄户贫寒,何欢悦之有?即便不招惹是非,却难免不为是非招惹。你经历了这么多事,还不明白吗?在世若要好好为人,若没有豁达超脱的气量,就要有忍辱负重的涵养,否则,就要有绝地反击的胆量!”她掷地有声地砸出一番话,连个招呼也不打,默自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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