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月牙村
两个人正在闲聊，忽而听见有人在门外叩门。
二人相视一眼，这里的村民进屋从不叩门，会是谁？
杜谦谦正准备起身，被王子安拉住了。他低声道：“我来。”
杜谦谦会意，侧身让他前去开门。
门刚打开，就探进来一张笑嘻嘻的脸。
两人定睛一看，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道：“妙缘？”
妙缘笑着挤了进来，拉起王子安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臂。他看了又看，抬头问道：“知音这是已经好了？”
“嗯。”王子安放下袖子，道：“差不多了。”
“太好了！”妙缘道：“快随我来。”
“？”
王子安甩开妙缘拉着他的手，道：“什么事急急忙忙的。”
妙缘神秘道：“跟着来就是了。知音，谦谦，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王子安和杜谦谦都被妙缘这幅神秘兮兮的样子给勾起了好奇心，出了门，跟着人往山上而去。
这座山不算陡，但是山很大，树木也非常高大繁茂，走在里面连一丝天光都看不见。
三个人点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深山里一阵奔行，终于到达了山巅。
杜谦谦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种强度的运动了，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弯下腰撑着腿道：“妙缘，你大半夜带我们来这干嘛？”
面前是一个悬崖，悬崖上一块巨大的岩石，挡住了三人所有的视线。
妙缘二话没说跳了上去，刚上去就兴奋地挥着手道：“时间刚刚好，快上来，快！”
那块石头比杜谦谦还高，王子安估摸着杜谦谦上不去。他带着她施展轻功，落在了石头顶上。刚一落下，两个人都惊呆了。
那是怎样的一副美景啊。
只见像金丝绒一般纯黑色的天幕上，璀璨着漫天的星斗。
杜谦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星空，大熊星座、小熊星座、猎户星座、天龙星座、仙王座、仙后座、天琴座、天鹰座，美不胜收。
比漫天星辰更美的是高悬西天的那一轮弯月。
这个时代的月光似乎格外明亮，而且看上去比一千年以后的月亮大了不少。那月光如银练一般普照着大地，而此时的地上，竟然也有一轮弯月与之交相辉映。
杜谦谦一开始真以为是两弯月亮，震惊不已，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月光铺洒在了呈月牙形状的湖泊里，于是出现了这样双月争辉的奇异景象。
向下一望，月牙环抱的位置还有一轮篝火，有很多人正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原来，那个地方就是他们刚来时候的村子。
妙缘笑道：“你们知道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吗？”
杜谦谦好奇道：“叫什么？”
妙缘道：“阿吉娜，汉语的意思就是月牙。”
杜谦谦道：“这个名字好，特别形象。这附近竟然有这样的美景，我在现代可不知道……只可惜我的手机不在了，不然拍下来发个微博，一定很多人求问这是哪儿。”
一直没说话的王子安道：“微博？”
杜谦谦笑道：“就是一个社交软件，有机会我教你。”
王子安点点头，不再说话。
山间萤火点点，纷飞乱舞，山脚篝火跳跃，歌声如梦似幻。
夜晚特有的凉爽气息夹杂着山间树木的清新香气扑面而来，杜谦谦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靠近了王子安。
她的身高刚好到王子安的颈侧，这样靠着，王子安便能闻见从她发尖传来的好闻香气。此时此景的确容易让人陶醉，只是他无意间发现一个了问题——他的手挤在了杜谦谦和他自己之间，倒叫他觉得无处可放了。
这只手正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搭上她的肩，杜谦谦却突然抬起了头：“王勃，笛子给我一下。”
这只无处安放的手就这样将成而未成地搭在了空中。
他一时红了耳根，右手反应敏捷地划出了一个尴尬的弧度，从身上抽出玉笛，递给杜谦谦。
杜谦谦接过笛子，缓缓吹奏起一首《er》。
这首曲子和它的名字一样，就像一封毕业那年静静躺在心上人课桌里的情书，既充满着饱胀的期待，又小心翼翼，害怕期待落空的恐惧。
它本身就是一首既欢快、又恬静的旋律，像一颗打磨成多个面的钻石，一种矛盾的结合。
王子安静静地听完，对杜谦谦道：“谦谦，笛子给我。”
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两个人的妙缘看着王子安直接将杜谦谦吹过的笛子放在唇边时，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忽然道：“行了，我们回去吧。”
三人一同上来，忽然有一个人要走，剩下的两个人只能面面相觑。
最终，王子安放下了即将送到唇边的玉笛，伸出手对杜谦谦道：“走吧。”
杜谦谦不太明白妙缘忽然是怎么了。虽然没有听见王子安究竟想吹奏什么而觉得有些扫兴，但还是握住了王子安伸过来的手，借着他的搀扶飞落下岩石。
两人跟在妙缘身后，这人却负着手走得飞快，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当王子安扶着杜谦谦，深一脚浅一脚从山上下来时，村民们热情地邀请两个人去跳舞。
杜谦谦看了看人群，妙缘不在。
她有些奇怪，妙缘平时可是最爱热闹的人。
但她这时候忽然想起隔离区里还有几个孩子没有痊愈，于是摆着手拒绝了。
村民们也不勉强，继续乐呵呵地围着篝火跳舞，看这意思，他们是准备嗨到天明。
杜谦谦对王子安道：“我去隔离区看看。”
王子安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现在接种了牛痘，而且已经基本痊愈，对天花病毒有了免疫力，杜谦谦便没拦着。
到了隔离区，那对母子已经康复，从这里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先前那几个没人照看的小孩子。王子安几天没来，发现有几个体质差的小孩子已经不幸夭折了，剩余的几个看上去状态也不太好。
作为一个医者来说，他的心里不太好受。但天花只能预防，不能根治。对天花病毒已经感染的患者，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依靠他们自身的免疫力，打败病毒，才有可能获得重生的机会，这就是天花可怕的地方。只有尽快普及了牛痘，才能让这个村子里的人们免除这个后患，再不生病。
“明天我们尽快给村民接种牛痘吧。”王子安道。
“好。”
杜谦谦和王子安从隔离区出来，心情难免变得有些沉重。他们又回去拿了些干净的食物和水，放在了几个沉睡中的孩子身边。
“希望他们还能再次醒来。”杜谦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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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在妙缘的号召下，村长果然在村口搭了一个专用的医疗台子，用白色的床单把三面围了起来，中间摆个藤桌，王子安、杜谦谦和妙缘就端坐在里面给众人种牛痘。
就这样折腾了小半天，总算把第一批志愿者搞定了。
第一批次的接种者多半是孩子，症状起来之后方便大人照顾。
杜谦谦一边哄着手上被开了个血口子，呜哩哇啦哭个不停的孩子，一边扯着嗓子给众人嘱咐了注意事项和后续事宜，这才让大家各自散去了。
接种之后三五天内，三个人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东家说孩子身上痒，夜哭，让大夫们想个法子，西家说种下去几天了，怎么还不发病啊？是不是种少了？再给划个口子上点药啊……
就这样忙过了手忙脚乱的发病期，村民们又开始天天在村口唱歌跳舞了。
第一批患者痊愈后，第二批、第三批也有条不紊地进行，待到全村人都接种完疫苗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
时近初秋，月牙村的疫情也终于告一段落。
王子安心中惦记着好友曹轩至，三人便告辞了月牙村众人准备上路。
月牙村众人无端得了如此恩惠，早已将三人奉若神明，恨不得早晚祈福，晨昏定省，再为三人塑上三尊金身，每天烧香参拜才好。
因此知道他们要走的时候，月牙村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男女老幼，一群人熙熙攘攘把三个人围在里面，一人一句，说的全是听不懂的语言。但是那种热情，和他们献宝一样递上来的各样东西，让杜谦谦觉得必须开个卡车来才能装得下。
这种热情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出了村子，走上了山，还能听见村民们聚集在村口集体唱着高昂的歌。
杜谦谦坐在马背上晃着腿，王子安牵着小公子，和妙缘一前一后地走着。驴爷依旧屁颠屁颠跟在小公子后面，比人家矮了大半个身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是小学生和高中生之间的距离那样遥不可及。
杜谦谦这时候正高兴着呢，没工夫去嘲笑驴爷。她听着听着，忽然好奇道：“他们唱的是什么？”
妙缘道：“是欢送贵客的歌，希望贵客下次再来。”
杜谦谦笑道：“来，肯定来，王勃，下次我们一起来啊。”
王子安回头对她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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