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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貮、露出


  暮色以深,深宫之中有人焦虑,宫外又有人怒而不发。

  王城以西,一片萧瑟之景下,寒鸦立在束阳行宫的赤色宫墙之上,冷风之中它嘎嘎作响。

  行宫内宫人不多,岑裕坐在案前,拱眉吊眼之间满是阴寒,颇有几分酷似岑翥那深不可测的神情。

  “你们围花坊连这样的情报也能有?准确吗?”

  “您这话是不信任五王子了。”

  岑裕冷笑,摇头道:“五王子我当然信,只是……我安插在苏婕妤身旁的人都还没带来消息,你怎么能提前知道得?”

  对面背影窈窕的女子抿唇片刻后道:“五王子信任于您,便不叫我瞒着您了。如今我们围花坊背后又多了一层势力。”

  “哦?”岑裕挑眉,十分期待对方的回答。

  女子笑道:“天命司南坐祭祀大人伏梦,如今就在五王子府上作客。”

  岑裕一时怔愣,他急忙追问:“天命司出动?!天下将变?!”

  “变与不变不过朝夕之间。”女子经坐而起,说道:“而五王子着奴家求您一事。”

  岑裕恢复冷静,道:“说。”

  “五王子说不要拘泥于眼前的苟且。”女子嘴角微勾,眼中生媚,道:“望您能助奴家一臂之力,成为郑章王的枕边人。这对您也会有好处的。”

  岑裕面色一黑,阴沉的看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五王子只怕胃口太大了啊。”

  “天命司出世意味什么应无需奴家多言,更何况如今可是在五王子府上。”

  “呵。听你的意思,你们五王子是要称天下之王。”

  女子摇头,道:“不敢。五王子说了,天下合久必分,与其一统天下,不如各占天地的好。他看好您,未来郑国王座必是您的。如今着奴家如此做不过是为您二位的关系多一层保障,且奴家若入了宫,自然也会助您母妃一臂之力,于您绝无弊处。”

  “五王子还真是深谋远虑了……”岑裕垂下头,半晌后起身笑道:“还望来日五王子莫要出尔反尔的尔。”

  “定然不会。”女子也跟随起身。

  房门打开,司语回身看向岑裕,沉默不语,只等吩咐。

  岑裕面容阴狠,低语道:“既然苏婕妤已提前知道了夏三王子的事,那咱们也要快些了。”

  “我亲自去接信使吧。”司语上前说道。

  “好。”岑裕点头,将先前写好的信交与司语,说道:“要让他速速入城。”

  司语点头,接过信后一转身又一跃,身影竟以飞上屋顶,逐渐远去。

  “您手下这位内侍当真好身手啊。只是不知是哪里人士呢?”女子跟随在岑裕身后道。

  岑裕冷笑却不作答。

  女子并不介意,她垂眸又道:“苏婕妤原是听了苏譢伯的话要送安邑公主和亲的,王后为此也费了不少心机阻挠。”

  她斜乜向岑裕,笑道:“如今苏婕妤已然知道夏三王子的事,只怕要自乱阵脚了。这样一来您不光能借姚姬之女的手拉岑述下马,就连安邑公主怕也要十拿九稳了。”

  岑裕听后瞬时兴致高昂起来,他道:“岑述和岑琼……要怪就怪她们身上流着一半苏家的血吧。”

  “但若苏婕妤要颠覆先前的决定,当真要让姚姬之女顶了和亲公主的身份,以保安邑公主后半生的稳妥的话……可莫要叫您先前的布局变成一盘散沙,毕竟我在其中也出力不少。”

  “的确。如今的形势苏婕妤若无苏家助力,怕被逼急了就会借王后嫁祸岑琼的事情顺势让岑琼摆脱和亲。既然如此,如若岑涟半点音信不知,只怕的确会陷入僵局。”

  说罢,他转身向女子道:“如此一来望你能把今日带给我的消息也想办法传给她。以她的聪明灵敏,应当知道如何做是好。”

  “可我带安邑公主夜逃时察觉到她怕是醒了,如果我再出现在她面前,只怕以她的聪敏就能得知个中一二。”

  女子抬头,正对想岑裕,一对绣眉微皱,一双柳目清澈如水。

  这一张柔似水般的面孔正是——何顷影!

  岑裕却不为她所动,反而哂笑道:“你们围花坊探子无数,你作为有花名的……难道连这点事也做不到?”

  何顷影喘息,半晌后道:“自然做得到。”

  “那就好。”岑裕满意一笑,眼中隐有狡诈之色。

  何顷影是洵水五王子手下隐忍不发的利刃围花坊中有花名的大密探,在苏家把何顷影接来的路上,她早早的就和何顷影掉了包。

  每一个大密探未来都要变化各种身份,因此她早在幼年就开始学习绣工。

  这就是为何哪怕苏婕妤真的查她,她也有不被查个抵掉而自信。

  何顷影不再多言,向岑裕告辞后转身而去,面上的柔情也一瞬消散。

  她知道以岑裕走一步算十步的谋算此番让她去送消息是有些报复的意思,毕竟她若入了宫,成了郑王的枕边人,万一哪日五王子要毁约,而岑裕又还是小小遂安王,只怕……

  她的几句枕边风,也能轻易害死岑裕。

  何顷影一时觉得,这岑裕别莫是打算借着她去送情报的由头,背后暗害她,以免来日的隐患。

  可就算有此顾虑,她也只能忍住。

  因为五王子的命令,于围花坊而言就是王命。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跳!

  不过好在正如她所想,岑裕是个走一步算十步的,因此也不会轻易害了她,此番为难不过是小有报复而已。

  “眼下苏婕妤经安邑夜逃一事以在各个宫门安插人手,只怕她再难入宫了。”

  司语的声音突兀自房上响起,随后就见他翻身而下,一席青天色衣裳随空而动,他人便落在了岑裕面前。

  “你这记仇的性格啊……”司语摇头,叹道:“说来郑子牙被你记了仇,可真是可怜。”

  岑裕冷峻下面孔,道:“当年他在父王面前胡言乱语一番,愣是让父王将遂安那偏远之处给了我,还美名其约兵家重地,真当我和茹家是傻子了!遂安狭长,易攻难守。若来日宋国当真决议要大军攻入我国,到时候我遂安第一个遭难!”

  “所以你怕郑子牙偶遇岑涟,再无意间再给你下了绊子,让你的计划出意外。”

  “哼。岑涟一个女子,能算计王后和苏婕妤已经顶天了,如同母妃再是聪慧,却可惜总会被儿女情长牵绊住眼界。”岑裕说着双手扣在司语肩上,笑道:“只有你最好,能与我共进退。”

  司语笑了几声,往日神色难辨的面上也染上了无数欣喜。

  片刻后,司语敛了心神,继续道:“不要没有正形了,既然郑子牙这个眼中钉你是决意要弄死的,那苏衡呢?”

  “苏衡……”岑裕皱起眉,不在言语。

  按理说一个在北原,一个在遂安,一北、一西应是没有关系的。

  但早在二人离开王城前,这梁子就结下了。

  岑裕是吃一堑长一丈的,正如当年郑子牙让他吃了亏,才知道背后冷箭要防。

  而苏衡当年可不止让他吃亏,还让他尝到了被郑章王忌惮的苦寒。

  这两个人,一个无心一个有心,竟偶然间促成他还不过十岁就被送去遂安封王。

  这个遂安王名头的背后,正是郑章王无数的猜疑和警戒。

  所以苏衡回城,他不慌不忙是假的,内心早已慌张起来。

  司语叹气,上前轻柔岑裕的太阳穴,道:“别想那么多,他回来也晚了,苏婕妤已经知道了夏三王子的事,而且夏国信使那边早已打点好,绝不会有意外横生的。放心。”

  岑裕舒了口气,却不作答,只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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