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

　　宁肖白回来的时候，裴炎已经把床上的被子拽到地上躺好了。见她出来，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看着她，一脸谄媚的样子。

　　“洗好了？”

　　“嗯。”宁肖白没好气儿地扯了扯衬衫领子，裤子挽起一大截，嘴里还叼着牙刷；三分英气七分媚气，乍一看竟有种梅艳芳的味道。

　　前提是她嘴里没叼着那支碍眼的牙刷。

　　“我睡地上，这次绝对不瞎动了。”裴炎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指头，信誓旦旦地指着天花板，“刚才那个事态你也不是没看见，咱要是保持距离，肯定会被人看出端倪。”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我看得出来。”说着把毛巾丢在沙发背上，绕着房间走了两圈，“不然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啊没事儿还亲你两口？”

　　“那要不……您再吃点儿？”

　　宁肖白转身拿起床上的枕头就丢向裴炎。

　　“别得瑟了，赶紧睡觉！睡觉的时候别踢被子啊，就算开了空调你也容易感冒。”

　　“谢主子关心。”裴炎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冲宁肖白比了个大拇指。

　　宁肖白洗漱好后把空调温度调到三十度，躺好后拿了条浴巾盖在自己身上，没一会儿就不说话了。

　　兴许是太累了，两个人睡得都很快。房间里，空调运转的声音混杂着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说不出的和谐。

　　只是从隔壁偶尔传来的女性高亢的尖叫声，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裴炎……裴炎？”宁肖白睡梦中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又翻了个身，“裴炎……什么动静儿啊……”

　　裴炎也睡得迷迷糊糊的，身上的体温越来越高，周围的温度显得格外的低，被子里的温度更是没办法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

　　“这姐们儿到了吧。嘶……小白，你冷吗？”

　　“冷屁，空调开到了三十度。”宁肖白咂了咂嘴，搂紧了怀里的枕头，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地上的人开口怼她。她睁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想了想刚才那人虚弱的声音和浴室那一缸子冷水……登时从床上一跃而起。

　　“裴炎，裴炎！”宁肖白扒在床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起来裴炎！不对，你躺着，我给你烧热水去！”

　　怪不得声音那么小，宁肖白还以为他太困了，没功夫搭理自己。

　　敢情平时招呼自己干活的时候像个地主似的，生病了就嫌丢人了？

　　裴炎在被子里拱了拱，慢吞吞地翻了个身，等着高烧把自己烧死。

　　多久没有生病了？

　　裴炎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印象里只有儿时发烧时奶奶慈祥的脸和她手里端着的搪瓷小碗，碗里是他最爱吃的山楂罐头。

　　“小孩儿生病就是嘴馋了，吃点好的就好啦。”奶奶这样安慰他，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背，还给他唱小曲儿。

　　人生病……都这么矫情的吗？

　　裴炎脑子里像是有一锅铜水在沸腾，最后烧得他意识全无。宁肖白拿着两个杯子倒来倒去让开水降温，听着不远处的裴炎在被子里无言乱语。

　　要是他不生病也能这么老实就好了……

　　“乖，起来喝水。”宁肖白跪在地上把人扶起来，手边的水杯贴在他的唇边，“喝了水就好了。”

　　“我想吃罐头……小时候的那种……”

　　“什么？”

　　裴炎一把钳住她的手，手心滚烫，宁肖白惊诧地看着他，却没舍得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

　　罐头？！

　　他的童年里居然还有这玩意儿？

　　是不还得是铁皮罐包装的那种糖水山楂啊？

　　当然，宁肖白一句都没问出口。因为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像大男孩儿的臭屁男人，居然还挺有人情味的。

　　“喝了水就给你买，乖哦。”

　　裴炎像是被她的声音蛊惑了一样，乖乖地喝了水又顺从地躺进被子里。宁肖白帮他掖好被角翻身上了床，想了想又翻了下来，压在他被子的另一角上躺好。

　　“从来都只是英雄救美人，头一次见美人救英雄。不对，是狗熊。”

　　裴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朦胧中有人替他盖好被子，又拧了条湿毛巾盖在他额头上，凉凉的，有点舒服。

　　他撩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宁肖白正躺在他旁边，睡颜恬静呼吸平缓，脸上还落着两绺黑色的发丝。

　　裴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她搭在枕边的手，放心地阂住眼。

　　真是个不错的夜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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