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晟舟并没有花多少分钟赶到。
午后的太阳已经有了盛夏的毒辣，然而晟舟的整个人气压低得周身温度降了大半。
他深深看我一眼，把我打横抱起，整个人把我圈在怀里。
“晟……晟舟？”我尴尬地看了眼周围。
“安静点。”他开了口，声音沙哑。
我立刻僵住一动不动。
的士很快开往医院。
所幸的是肩上的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没有伤及内里。
“我就说没事吧。”本想宽慰他们的话在他们一瞬不瞬的目光下吞没。
医生用欣赏的眼光看我：“是没有什么大事。但疼痛是必然的，肿成那样。小姑娘你挺硬气的，要是一般人早哭了。”
“……”医生大叔，不带你这么赞赏的。
“回去了。”晟舟朝医生问了注意事项后点点头算告辞，转身作势要抱我。
我连忙制止。
“晟舟……我自己走就可以了，我腿又没断……”
后面的话完全不敢说出来了，晟舟沉默地抱起我。
我缩在他怀里，才发现他肩膀很宽阔，却又很凉，并不温暖。
他紧绷的脸庞勾勒出冷峻的线条，独属夏天的舒服。
我纠结地抠手指头：“晟舟……我真的没事……你，你就不要不开心了。”
一口气说完，大气不敢喘，我偷偷抬头，正好对上晟舟的视线。
他停下来，与我对视，眼睛深邃得似要看进我心里去：“你觉得我不开心？”
难道不是吗？
他重新抬起步伐，声音低沉暗哑：“郝安宁你乖点。”
我顿时乖了下来。
回到家爸妈还没有回来，我舒了口气。
赶紧回房间换了件衣领高的衣服。
短短几分钟，又似乎极其漫长。
刚换上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满身汗渍。
也不知道是热汗多还是冷汗多。
“你不擦药吗？”
我循声回头，郝安妍正站在门口看我。
我收回视线：“已经在医院上过了。”
她抿了抿唇，嘴巴张了又闭上，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把门把关上，离去。
晚上妈妈闻到药酒味，还是问起。
我解释：“下楼时崴了一下脚。”
妈妈焦急追问：“没事吧？我看看。”
我把裤脚往上撩了点，脚踝上酒黄色一片。
“不严重，去校医室看过了，医生说过几天就好。”
“那就好。”
“嗯。”
这一晚上，郝安妍出奇的安静，惹得妈妈连连追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她摇摇头，早早回房关上门。
妈妈忧虑地叹气：“妍妍也长大了。”
爸爸在一旁摇头失笑。
之后的几天，晟舟天天定时给我发信息，不是问我在哪，就是问我在干什么，像是要确认我有没有“乖乖的”。
「晟舟你有没有觉得你很霸道啊？」
「嗯。」
……
“嗯”是什么回答？？？不过我喜欢他的霸道，他的一切我都喜欢，最好天天来“烦”我。
只是没敢告诉他。
在他面前我依然是个胆小鬼。
这天放学，我正准备回家，晟舟的信息又来了。
我思忖了一会儿，还是问他。
「晟舟，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既有趣又实用的历史书啊？」
「？」
「我想补历史，但是教科书太枯燥了……」
那边没了回音，我顿了顿。
「我还是乖乖回家恶补狠背吧，晟舟回聊啦。」
正打算把手机丢进书包里，振动声响起。
居然是晟舟。
“晟舟？”
“在校门口等我……还是算了，在教室里等我，我到了你再出来。”
“晟舟你要过来？”
“嗯，挂了。”
我满头雾水，却自发在位置上坐下－－等晟舟。
顺带给妈妈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我去书店了，晚饭在外面解决。
教室里除我之外早已空无一人，之前说好的“补习”已经调整为一三五以及周日，而今天是星期四。
想做作业，却突然没有动力，只好玩手机。
那时QQ空间游戏正盛行，什么QQ农场，QQ牧场，抢车位，QQ飞车……
然而藤海一中为了让学生收心，是严厉禁止在学校里玩这些的，一经发现，必记大过，以致并没有在藤海中形成潮流。
我的手机上也只有自带的『推箱子』小游戏。
过到十七关时电话响起了。
“喂，晟舟……”
“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噢噢。”
我退出游戏，系统提示我闯关失败，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背起书包关灯跑出教室。
我气喘吁吁跑到大门口，却并没有看到晟舟的身影，正四处张望，晟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郝安宁。”
我愣愣朝他跑去：“晟舟你怎么站在这边？”
他指了指校服示意：“走吧。”
我倏地有些难受，追上他：“其实晟舟你不用……”
他却打断我：“作业做完了？”
“额……做完了。”我下意识回答。
晟舟偏头似笑非笑地看我。
“郝安宁你胆子大了，居然敢在我面前说谎。”
“没有啊。”我心一紧，注意力被转移。
“那你告诉我，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你写完了哪份试卷？”
“……”
我扭头不理他。
小声嘟囔。
“下次用二十分钟写一份英语试卷给你看。”
晟舟整个人柔和了表情。
在上公交时看见车上的人潮我不可避免紧张起来，手心出了汗。
晟舟一向心细，很快发现我的异样。
“不舒服？我们下一站下车。”
我摇摇头，神色如常地朝他笑：“不用啦，没有啊。”
他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车上开了空调的缘故，我总觉得一瞬间晟舟周身冷了一度。
人影绰绰，我不着痕迹晃了晃头，想要把重影晃去。
好不容易挨到一站，大半的人下车，空气顿时顺畅很多，我刚松了口气，就被晟舟拉到一旁坐下。
他蹲下与我平视，手掌抹去我额发的细汗，仔细瞧我的眼睛：“真没事？”
我一愣，笑容绽开：“嗯。”
“晟舟你也坐下来吧，车要发动了。”
“但你脸色苍白。”
“哦。”我装作不知道，问他，“是吗？”
“诶，晟舟，要不然你给我唱歌吧，你唱了我肯定不会不舒服了。”
“你承认自己不舒服了。”
“额……”我尴尬一秒，还是被之前的提议引起兴趣，我兴致勃勃道，“唱嘛唱嘛，我都没有听过你唱歌。”
“你想听什么？”
这是……有门道？
我立刻抖擞精神拿出手机，指着手机里唯一的那首粤语歌：“它。”
晟舟含笑看我。
“郝安宁。”
“怎样。”我一脸坦然，实则紧张地瞪他。
半天，他摇摇头，失笑。
“你想听下次再唱给你听。”在我炸毛前他从背包里拿出耳机，“我们一起听，如何？”
他挑眉看我。
好吧，我完全拒绝不了。
只好别别扭扭补充：“是你说下次要唱给我听的，不准耍赖！”
傍晚六点的夕阳染红了我的耳根。
到目的地的时候，刚一下车，晟舟便紧张地扳过我查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下了结论，斩钉截铁的语气：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了，郝安宁你坐不了公交。”
我刚想反驳，他补充道：“特别是多人的时候。”
我无话可说。
撇开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晕车，人多的时候呼吸会比较困难，适应了就没事了，你看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其实我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呼吸困难是真的，却不是因为单纯的晕车，而是患有严重的人群密集恐惧症；说现在没事也是真的，却不是“适应”，它无法根治，这次可能是由于注意力放在了晟舟身上。
然而患上这种病又有什么好说出口的呢，我这种胆小、多疑、自卑又冷漠的糟糕性格就是因它而成，以致人际交往才这么差。
爸妈也才会把我丢在英国养病，不管不顾。
晟舟点点头，瞥见他神色恢复正常，大概是相信我的说法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差点被我忽略掉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连忙追上他：“晟舟你说很早就发现了……不会是一开始吧？就是那次我们在公交上相遇……”
所以后来来找我都换成了自行车。
而今天……
“晟舟你自行车呢？”
“狮头借走了。”
我嘴角控制不住弯起。
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抬头望着张贴〖丽友书店〗四个大字的匾额，怔愣住。
“这里……”
我倏地回头远眺，果然，斜对面正是那家〖精英书店〗。
“还有印象吗？”
心里油生一股怀念感，我点点头。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丽友书店里看漫画。”
认真又专注。
所以后面看见他出现……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同伙了？”
“也不全是啦……”
“诶，晟舟，那一次你为什么要打劫我们啊……”
“没什么，心情不爽罢了。”
“……”
我哭笑不得，真的假的？
但我没有问下去。
不管真假，那一刻，我由衷感谢上天让我们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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