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誓与企业共存亡
钢铁集团有限公司终于进入破产程序。按企业破产法，职工应该得到妥善安置，得到一定的赔偿。如果在一般小型企业，可能很好处置，而唯有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事情，却成了路人皆知的大难题。
因为钢铁有限公司过去一直是央企、国企，职工随着改革、改制身份置换了好几次。过去领导教育职工经常挂在嘴上的口号是：“厂兴我兴，厂荣我荣，厂衰我耻，厂在我在，与企业共存共荣！”
真到了破产这一步，职工没饭吃，他们就要找政府，政府要保稳定，就要给所有职工找个着落，这确实成了温泉市委、市政府的一大难题。要知道安置好全厂一万八千多名现有职工，并且有的是老弱病残，什么情况都有，这么一个烂摊子现在真就成了温泉市的当务之急，也是北方省维护稳定的头等大事。
为此，温泉市政府拿出了几套方案，归纳起来大致有三类。第一类，按照企业破产法，参阅别的地市和厂矿安置方法，政府负责引导，妥善安置；第二类，将企业离退休人员或者接近退休人员分离出去，只负责安置年轻的固定工、合同工，临时工则给予一定的补偿，将企业职工分类处理；第三类，政府在不承担任何责任的情况下，按照破产法将职工全面推向社会。但一碰到具体问题全被否了，因为安置职工的所有方案，都要经过企业职工代表大会的通过。
职工代表在大会上，个个群情激扬，争执的脸红脖子粗。主持会议的副市长在刚一张嘴，说了句：“职工安置中有许多遗留问题，一是离退休人的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险问题需要解决…”结果就有职工代表站起来反驳：“那还不是你们政府监管部门，没管理好吗？大企业各种保险费的缴纳国家有规定，为什么拖欠那么长时间没上缴？还不是政府的事吗？？”一连串的质问弄得副市长下不了台。
结果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最终政府有关部门提出的方案全被否决，可见解决问题的难度实在不小。当前社会上闲散人员多，大学生就业安置都非常难，更何况庞大的一个国有企业，面对那么一个特殊群体。
最让工作组不放心的是职工的信任和信心问题。有职工天生的就认死理，任工作队员怎么解释，他们都听不进去，宁可信社会上的谣言，也不相信工作队员。
就一句话：“别劝我们，我们哪里也不去，就与企业共存亡！”这反让工作组的同志为了难。
近期工作组接到上级的指示，准备组织职工，开一次全体职工大会，由工作组总指挥副市长常相思主讲，以便统一大家的思想认识。
很多工作队员感到欠妥，认为：全体职工组织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容易出现问题，什么也传达不了，不如让原来各车间、各班组组织，会议精神由车间厂长、经理进行传达，工作组的同志负责宣讲上级的政策和有关规定，这样效果可能更好一些，最后领导采纳了这一建议。
没想到，就这样组织，还是有两三个车间出了问题。
原来，有不少职工自知各方面条件不过硬，就认准一个理，无论上级如何安置，哪里也不去，就呆在厂里，还组织人带头闹事，冷言冷语闹腾了整个上午。
但大多数车间动员会开得很成功，散会后许多职工纷纷跑到“小白楼”里，打听今后的去向。现在他们担心自己的去留问题，这成了职工的头等大事。
在与职工的交流中，得知有绝大部分职工感到企业已经没有希望，愿意接受政府安置的措施。但吵闹最凶的这部分人，嘴里却嚷着：“我们什么技术也没有，又没有特长，好企业、好单位不会要，差点的单位去了我们也不愿意呆，我们哪里也不去！”
经汇总，这部分人占到了总人数的大约三分之一。有的年龄偏大，有的文化水平低，还有的属于身体条件差，这些人闹的最欢实。甚至有人以死相逼，说：“我们一家子都在钢铁厂工作，如果安排不好，我就上吊自杀！”
上午石敬连续打发了好几拨人，其他工作队员也忙的不亦乐乎，“小白楼”里边一时人满为患。
在单独来的人员中，石敬看到了夏天雨。可她刚露了一下面，发现里边聚集了不少人，就掉头走了。第二次石敬看到她时，就主动走过去，把她叫住了，说：“小夏，你到屋里坐一会吧？”
“谢谢石处长，不坐了，一会我还有事。”小夏答道。石敬知道她可能有什么疑问，硬是把她让到屋内，给她详细讲解了上级领导的意图，她坐在那里一直点着头。
等职工全部都走了，石敬凑过去，小声问她：“您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说看。”
她说：“企业到了这一地步，自己又能怎样，我目前还没有想好，每个职工都想到效益好、工作体面的地方去，这是不容置疑的，您有什么好单位给我留意一下吧。”
当问及还有其它事情吗，夏天雨欲言又止。石敬看她有心事，就进屋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夏天雨这才说：“我已经和郭亮离婚了，自己带着孩子在国茂小区住，生活还能过得去。”
说完，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厂虽然到了这个地步，一些人还是不守规矩，尤其是那个贱女人，你们工作组可要当心点，她可是一个祸水。”她暗指梅兰香。
石敬听到夏天雨主动提起了梅兰香，他心想：这可能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龌蹉事，也可能是凭她自己的直觉，来诅咒她的“死敌”，就故意装做对梅兰香不甚了解，随口说：“小夏，说实在的，我对你们厂内部的一些情况不太了解，你喝口水，有些事，可以慢慢地给我讲。”
小夏看了一眼石大哥，默默地点了下头，随后讲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这下真的把石敬惊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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