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章 一波未平

　　既然回了张家，懿颜去找谢馥学武的日子就又该回到正轨了。

　　本来沉香那家伙坚持让自己多加修养几天，但是眼看着伤口早已结痂，并无大碍，不多加练习本来练就的基础就又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这一歇，可能就会错失良机。

　　再三斟酌损益，懿颜还是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最后还是回到了前段时间学武的日常。

　　但是懿颜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经过这一次掉以轻心的教训，懿颜再也不敢随便对待每天的锻炼。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自己是认真对待的，因为想要改变事态，让命运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但也有十有八九次，想要放弃，稍微趁小师父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个小懒。

　　在这之间犹豫挣扎的时候，好多事后才觉得宝贵东西就这么偷偷溜走了。有些东西只有错失并发现自己不具备的时候，才觉得后悔可惜。

　　平日里总是觉得，今天状态不佳，站桩的腿酸痛，腰腹累得都快要散架，努力识别各种草药眼睛都快看花了，训练自己的紫檀就是魔鬼等等就连最轻松的捣药都像是在做苦力。

　　明天再好好练习，也是一样的，不会影响什么。一天里有很多时候，懿颜会这么想。

　　但是扪心自问一下便能知道，自己能有好状态的时候，永远是另一天。

　　等到错过了可以沉下心来学习的时期，才觉得可惜。这是大多数人的弱点，是很不好对付。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战胜了呢？是否就可以说明，这样就战胜了所谓的大多数的人。

　　自己战胜自己的懒惰，也是能战胜别人的前提。

　　而且经过这次教训，懿颜觉得很多事情不能掉以轻心。看似平静，看似事情告一段落了，实际上却恰恰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次姬无夜不就是看准了大家都认为他不会再举国欢庆的节日里兴风作浪，先是给韩非施压，示意他要动红莲小公举。到了见面的船上，又和韩非对峙，便一不做二不休，对韩非下了死手。

　　中秋佳节，夜宴欢庆，韩王心思不免也会转移，这么好的一个展示自己行王道，巩固王的威严的机会，自然要与官民同乐，自然不能缺席。

　　不过姬无夜作为忠臣，是如何在韩王眼皮子底下跑出来“邀请”韩非的，实在让人不解。

　　懿颜分析到这里感觉心累，感觉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头脑风暴实在不擅长，这个或许就要依靠哥哥和韩非了。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有限的，如今自己已经经过哥哥的同意，加入了流沙，至少不用天天费尽心思琢磨怎么在自己人面前蒙混过关了，还可以有伙伴商量对策。

　　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有是转机的。懿颜尽量给自己积极的心里暗示。

　　懿颜在紫檀的监督下，站桩练习下盘的时候，想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总结完了自己这次的不足之处后，幡然惊醒。

　　自己因为机缘巧合，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但对于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不熟悉的。能知道最近事情的走向，就可以好好加以利用，趋利避害。

　　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一门心思因为家里的客观情况唉声叹气，虽然有些地方实属不易，但某种程度上真的是狭隘了。

　　虽然因为不熟悉情况怕露陷不敢乱来，但是因为太过缩手缩脚，也浪费了一些时间。

　　现在韩非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也就是说，如今躲在各处的眼线人也应该也知道了，韩非并没有死。韩非早已经被列入了姬无夜的暗杀名单，既然他没有死，那暗杀就不会停止。

　　况且……自打自己和好友蒋芸玥（江启）穿越而来，很多事情发展都产生了变化。

　　懿颜想起穿越前政治的哲学课上曾经提到过的『蝴蝶效应』也叫『拓扑学连锁反应』，只记得当时老师讲了很有名的一个例子。

　　“一个气象学家提及，如果这个理论被证明正确，一只海鸥扇动翅膀足以永远改变天气变化。”

　　文艺一点就把海鸥换成蝴蝶。但是想要表达的含义是一样的。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夸张，却蕴含着哲理。这节课所讲的，懿颜记忆深刻。懿颜觉得『蝴蝶效应』可以用“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形容。

　　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自己和芸玥，很有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让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有了变化。

　　不然无法解释，中秋节所发生的事。

　　万一姬无夜提前具备了自己造反的条件，想要提早进行自己的篡位夺权计划，也不是不可能。这样是否会加速韩国的灭亡，结果显而易见。

　　韩国不灭，至少还维持大家族的经济来源和地位，信息灵通，也不用为了生计而放弃更多。若是韩国亡了，战争会冲散很多人，使很多人家破人亡。消息不灵通，很多人，就再也无法再相见了。这是残酷的事实。

　　树倒猢狲散，韩国这棵病树，必须要在倒下之前，准备好应对的办法。懿颜握了握拳头。

　　现阶段一定要让卫庄好好盯紧了韩非，不能让他有闪失。为了私心，也为了自己和家人。

　　紫檀假装离开，实则偷偷躲在转角处的犄角旮旯暗中观察懿颜有没有偷懒。

　　偷懒是没有看着，只是紫檀算是眼睁睁地看着懿颜站桩的时候表情连续变换了好多次。先是严肃后又变得更深沉，又像是想开了什么似的舒展开来。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本来应该是天真烂漫没烦恼的时候。还是张相国府的女公子，吃喝也不愁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想来也不可能有什么烦恼。整天都皱着眉头，这算什么事啊。但又不像学长辈们故作深沉，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种怪异用现在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紫檀感受到的怪异，不是小女孩偷穿大人高跟鞋的那种不合适，很有违和感的怪异，反倒是小女孩成熟地好像本来就应该如此的毫无违和感的怪异。）

　　紫檀不解，还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意思。紫檀的兴趣是通过人的举动研究人的想法。要是猜中了真的很有成就感。这是紫檀不为人知的怪癖。（其实就是单纯对人的心理感兴趣，但是算不上心理学，想了解一哈的指路https://u.com/p）

　　“哟，不错嘛，今天没有偷懒。”紫檀悄悄走了出来，看见懿颜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心生好奇，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嘛，算了。紫檀想了想，和自己无关。

　　“嘿嘿，学生知错了。之前不应该……”懿颜立马反应过来，有些脸红，毕竟原来紫檀一直都知道的话，还没有直接批评自己，想必是希望自己意识到吧。虽然没让她失望，但毕竟是让她久等了。

　　紫檀，看似严厉，表面强硬实则温柔，却是个好老师呢。

　　“哼，知道错了就好。”紫檀冷哼一声，随即把头扭向了一边，“既然你知道错了，好，站完桩再打两遍木人桩，前段时间教你的招式，你怕是都忘干净了吧。”

　　懿颜瞬间心虚。光顾着想姬老狗的事了，完全为了这档子事啊。完了完了完了。

　　“紫檀姐姐，那个……能请你再示范一遍吗，小女子愚钝，紫檀姐姐打得行云流水，每每惊叹之间，动作就过去了，实在很抱歉。”懿颜通过这段时间接触算是明白了，紫檀吃软不吃硬，自己诚心诚意，紫檀也不会揪着自己不放。

　　“哼，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再给你示范一次，这次你可看好了。”紫檀转过身走了，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恐怕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懿颜离开跳离站桩的高木，屁颠屁颠地跟着紫檀去练功房了。

　　回家后，懿颜拖着快要散了架的身子挪到桌边，第一时间在竹简上刻下几个关键词，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明白要怎么做。

　　做完了这一切，懿颜摸了摸江启最近送给自己的鸽子，把一卷小竹片牢牢绑在鸽子的腿上，整个人瘫倒在桌子上，目送着就任它飞走了。

　　江启真的帮了自己太多，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自己的好朋友了。懿颜合上双眼，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这么想着。

　　一切都要回归于几天前。那天懿颜出事后，离开水淑子的画舫刚刚回到张相国府中。

　　失踪了几天，尽管芊荷和神舞让家里的侍仆不要声张，并恐吓他们“要是相国大人发现女公子失踪了，你们觉得咱们能逃脱罪责吗？”，尽管大多数仆从被镇住了，哆哆嗦嗦地保证不会乱说话，但仍旧让有地位事儿多不怕责罚的老嬷嬷给告发了。

　　结果张开地听闻震怒，正要发作，转念一想又怕影响懿颜的闺誉和张家颜面，更加坚定了不能声张的想法。谁要传出去就要杖责伺候，不留情面。这下才算是把消息控制住了。这才没有成为百姓贵族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不管这事如何，谁对谁错，关起门来该数落就数落，该家法伺候就家法伺候，但一旦传到外头去这就变了味了。一切都是为了让孩子规矩符合礼数，具有大家族的教养，不是为了丢人现眼。家丑不外扬是张开地的原则。

　　毕竟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自己年轻时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自己一辈子都严谨小心，生怕被别人抓着把柄笑话或诋毁，都这样小心谨慎也免不了摔倒，真是造化弄人。不过，即便自己老了，张家也丢不起这人。

　　然而这并不妨碍一些情报网的人了解情况。除了平常百姓，那些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在此不提。

　　悄咪咪回到家后懿颜略做梳洗整理，张良先去找二老请安，顺带给懿颜拼命说好话带糊弄，成功把懿颜塑造成因为中秋佳宴出风头被盯上绑架了的可怜小朋友，然后被哥哥发现给找回来了的故事。

　　张良在懿颜梳洗玩坐在床边的时候，张良一边呷着茶水，一边笑眯眯地告诉懿颜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剩下就是主要靠懿颜态度良好认错，把自己包装成弱势群体，善后就基本完成了。

　　懿颜耗费了自己从江启那里学来的演技，把挂名父亲和祖父成功糊弄过去，并使他们深信不疑不再纠缠后，已经心力交瘁了，好在自己实打实地受了一身的伤，纵使演技不够，伤疤来凑也能让这俩人放弃追究。

　　要是这样还家法伺候，自己女儿都该嗝屁了。懿颜内心疯狂吐槽，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看着张开地的严肃神奇假装吓得嘴唇哆嗦着要哭了的样子。

　　啊，毕竟男人最怕女人哭了。懿颜内心很清楚这一点。因为觉得烦啊，你烦我不让我好好修养那我就烦回来好了，没毛病。

　　张良的说辞早就削减了张开地和张平的愤怒。此时的张开地和张平，绷着一副严肃的样子，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懿颜一身伤口和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

　　看着女儿的脸，张平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仔细看过自家女儿了。长得越来越像她了，做事也越来越有规矩了，不像以前一样蛮横无理了。

　　这次中秋佳宴，颜儿确实给自己长脸了，但是在她抚琴之前，作为生父，自己却完全不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要是懿颜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相信她，那该有多难过。

　　而自己只顾着官场那一套，连自己女儿失踪了的消息都是通过家里的侍仆口中得知的。自己还只顾着生气，觉得她丢了张家的人，却不知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心中叹了一口气，是自己忽略了这个女儿，不管如何终归是自己的孩子，却没能给她同样的关心，终归是自己欠她的。

　　想到这里张平表情有了松动，神情变得温和，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像要是稍微加大音量就会吓着懿颜似的。

　　“颜儿，让你受惊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张开地在看到懿颜一身伤的时候，眼中也没有了冲天的怒火。平日里张开地不说话，张平是绝对不敢以下犯上放人走的，但是这次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即便自己偏爱子房，懿颜也和自己不亲，但她和子房一样，懿颜终究还是个失去了娘亲的苦命孩子。这次自己误会她夜不归宿是不检点确实错误了。

　　但是迫于长辈的威严，是绝对不可能向一个晚辈低头的，放她回去不再追究就是自己作为祖父做大的妥协了。张开地是作为祖父，而不是张相国这样思考自己与晚辈的事。

　　获得了特赦令的懿颜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褶，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便缓缓退出张开地的劲松苑了。

　　直到懿颜走了，张平还是没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前方，好似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张开地咳嗽了一声，这才把张平从回忆里拉出来。张平回过神后尴尬地给自己的父亲行完礼，就也退出了劲松苑。

　　看着儿子也离开后，张开地谈了一口气。拂了拂袖子，便准备回里屋休息了。

　　夜深时候，懿颜正准备休息。

　　江启来了。按特定节奏敲了敲窗户，懿颜就把窗户打开放他进了来。

　　江启风尘仆仆，还一脸神秘兮兮的。但是眼睛里闪着的真诚是不会骗人的。

　　这是懿颜因为上次出意外后江启想的办法。“呐，在这个世界我依然要和你做一辈子朋友啦。所以说你可不能有任何闪失，懿颜。”江启平日里没个正形，但那时候，眼里写满了认真。

　　“它可以追踪你所在的地方，也熟悉了流沙里的人，它外表与普通鸽子并无差别，但是要是切开它的内里，你会发现它是一只机关鸽子。”

　　江启在懿颜房间看了看四下无人，又是在三更半夜，以防万一，把事先写在布帛上的字展开给懿颜看，避免隔墙有耳。

　　懿颜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立刻找到了一块布帛，在布帛上写了自己的疑惑，以及这个机关鸽子的来由。

　　“来日方长，来由现在也解释不清。你只需要知道，它是我用来保护你的手段之一，就行了。”江启看着懿颜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告诉你，对于朋友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现在不合适。”

　　“多谢啦，庞友。”懿颜轻轻推了推江启的肩膀，笑了。

　　紫兰轩。卫庄房内。

　　鸽子停在卫庄经常停留驻足的窗边。

　　卫庄偏好这个地理位置，又加上习武之人的警觉，立刻就发现了在窗边逗留的鸽子。

　　迅速取下鸽子腿上的竹简，看过内容后，卫庄表情凝重，顺着韩非消失的街道尽头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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