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冤鬼⑤
艾笑和赵耀祖刚往前一步，他们就感觉到自己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艾笑的肉体被留在了这个世界之外，安详地躺在地上，一个人单独卧着，显得有些奇怪。
“拘魂鬼的又一个技能？”
艾笑看了眼自己半透明的手，活动活动了筋骨，没怎么在意地抓着匕首依旧往前。
“肯定有安遥的帮忙……”赵耀祖有些犹豫是该继续还是该回一步脚，艾笑的肉身如果发生什么事，那是一定会出问题的，“我进去，你回去，不知道这又是要耍什么花招。”
“分开了出事了两个人连个照应都没有，”艾笑摇了摇头，率先向前走了几步，刚刚与拘魂鬼的距离明明一眼就能望到，现在怎么看都怎么远，“这是结界吗？”
“不是，这是鬼魂的世界。”
赵耀祖拉住了艾笑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的后面。
“你现在阴郁的样子，可最吸引鬼了。”
“放开我！！放开我啊！！！滚开！！全都滚开！！我不要死呜呜呜呜……”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钱都给你们了……”
“滚开啊！！松手！！啊——”
嘭——啪——
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砸在地上然后变成稀巴烂的声音。
艾笑知道他们进入了什么样的鬼怪的世界了。
“邹莲。”
“什么？”赵耀祖听着艾笑嘟囔了一句，没听清。
“喂，这是在重复死亡，忘不了，恨意犹存的鬼怪才会干的事。”
“这可不是冤鬼还没有成形才会出现的情况，这是彻底的怨鬼恶鬼才会有的样子。”
赵耀祖站在艾笑面前，彻底释放了自己的鬼怪气，一股腐烂的恶臭从地底传来，赵耀祖的脚下开始软化冒泡，抬脚往上时还有黏糊的拉丝粘在脚底。
黑糊糊黏腻腻。
“你搞什么鬼啊？”
艾笑将袖子拉下去了一点捂住鼻子，嫌弃地看着赵耀祖——不，是住不进巷鬼。
“恶鬼的精神世界啊大姐，我不这样，她当我们都是普通人类一口吞了。”赵耀祖的瞳孔在黑夜里闪着红色与黑色的胶着，妖异的很，满身邪气，让人下意识地离得远一点。
艾笑摇了摇头，刚刚积攒的想要对着拘魂鬼发出来的火气都被这下发生的事情给哑了火。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往那个刚刚发出巨响的地方移动过去。
可是等他们到了那里，只剩下了一个人形血迹，血液还是新鲜的冒着热气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刚想说什么，头顶又传来了刚刚同样的吵架声，然后又是一个东西从空中降落砸下。
艾笑比赵耀祖的反应还要快一点，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邹莲被推下来时是正面朝下的，血又一次溅了出来，和之前他们看到的人形完全地重合。
“真臭……”
“真香……”
赵耀祖和艾笑同时做了个不同的反应，一个捂着鼻子，一个一脸享受甚至还伸出食指点了点脸上被溅到的血往嘴里送。
“你真是……”艾笑往后退了几步，嫌恶地看着赵耀祖显得有点变态的样子。
“跟你们待一起要注意这注意那，连个真正的原型都没能展现，难得现在有个这个机会，你就忍忍吧。”赵耀祖将手臂上粘上的血也给伸舌头舔了个干净，还用牙咬在了自己白嫩的手臂上，留下了明显的齿痕，狠狠吮吸了一趟才算完。
赵耀祖舒爽地呻吟了一声，身子都软了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我这种鬼，可是最喜欢这样肮脏不堪的血污。”
他刚说完这话，事情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是新一轮的溅血场面。
“知道怎么出去吗？”
“和这只恶鬼建立契约，”赵耀祖又沾了口血迹往舌头上放，“契约成立就代表着你必须替她完成她要你做的事情，这事儿你可别想，契约建立之后指不定有什么事呢。”
“恶鬼的欲望可不是说说而已。”
艾笑烦躁地看着邹莲反反复复地往下摔，听着反反复复骂骂咧咧的话，将匕首往旁边的墙壁上划来划去。
两人僵在这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逍那边能有那么大的漩涡，是因为他身为安家最伟大实力最强的除妖师所拥有的灵力，再加上灵魂深处无人而知的恶。”
“结界需要善恶结合碰撞才能开——”艾笑将匕首拿稳了，凭借自己的力气就将刀刃插进了墙壁里，虽然只有五毫米不到，赵耀祖还是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一点，挑眉看着满脸煞气的艾笑。
“你是想直接挑起这只鬼怪最大的恶？然后保证两者不会构成条件？”赵耀祖不需要艾笑亲口说出来他就能从她的脸色上看出意味。
“对，这才是我们过来的原因不是吗？”艾笑将指腹按在了锋利的刀片上，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个角度，“反正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逃出去，那就做点有用的事……”
“你这人……”赵耀祖拉住了想要向上走的艾笑，嘴唇上还有些刚刚没舔干净的红艳，“这样邹莲就彻底成为恶鬼了，本来就心术不正，你再火上浇油，你认真的？你不是会这样不顾别人的人吧……”
“可别因为你没能调节的情绪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从哪里看出我会顾人了？”艾笑皱着眉将拉住她的手给按了下去，“我向来不是个自私自利为达目标不择手段的人吗？”
“艾笑！”
赵耀祖啧了一声，吭哧吭哧地跟了上去。
楼顶的天台至始至终只有邹莲一个人，她就这么恍惚着神经，一个人自导自演着自己死去的过程。
每次的跌落在艾笑和赵耀祖眼里都是死亡，都是血溅当场，所以两人都看不到邹莲的样子。
明明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什么都没有，但是邹莲却哭的不知道有多惨，眼睛充血，手脚一起挥舞着想要逃离这里，可是又自己把自己困住，又一次地想要向下跳过去。
艾笑睁大了眼睛看着邹莲一脸绝望，前面死死摩擦着天台边缘的边角，眼看着就要往下掉下去。
她下意识马上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马上就要掉下去的邹莲。
裸露在外面的手腕内侧直接与那尖锐粗糙的边角摩擦了个狠的。
艾笑的这一举动打破了原有的固定模式，邹莲像是回过了神一样马上反抓住了艾笑。
眼神空洞，惶恐不安，急需有人能马上救赎她。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我想我爸妈……我想他们呜呜呜呜，我才只有二十岁，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呜……”
艾笑拉着邹莲的手已经快脱力了，汗水已经开始往下滴，手里也不可控制地在打滑，半个身子都快被邹莲一块拖下去了，可她就是死咬着牙，说什么都不放手。
赵耀祖在艾笑冲过去的时候马上也反应了过来想要冲过去，可是就十米远的距离，他被拦住了。
两个女人和他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无论赵耀祖如何呐喊如何拍打艾笑都听不见。
赵耀祖看着艾笑就快跟着邹莲一起下去了，急的连气息都没控制。
整个天台都几近被腐蚀的发出了夏天垃圾堆积在一起才会有的恶臭味。
“艾笑！幻象里只有原主人才会不受伤害地不停轮转生命！你作为外人一旦受伤死亡都会变成真实的！到时候就无法挽回了！！”
“艾笑！”
赵耀祖怎么敲打都没能把艾笑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急的他都想骂人了
。
“艾笑！你不是说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吗？！那你他妈的给我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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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西！”
赵耀祖用脚猛地踹了一下透明的墙壁，急的两脸通红。
“你已经死了，这么重复着你的恐惧和你的苦痛除了徒增绝望什么用都没有。”
艾笑两只手都用了上去，紧紧地抓住邹莲，她唯一能保证安全的力度只有双脚勾住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来获取拉力。
“你怎么挣扎怎么寻求帮助都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你已经死了！还好死不死无法投胎！你这辈子都是如此孤独记恨！”
艾笑的指甲掐进了邹莲的肉里。
身体在拼命地救她，嘴上又在不停地推她下去。
邹莲咬着嘴唇盯着艾笑看，眼里逐渐起了对艾笑的厌恶。
为什么能形成以她为主的鬼怪世界，都是因为她心存怨气也心存不甘。
她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死亡就是等待着一个人能阻止这场死亡将她救回。
邹莲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可她什么都不想面对。
艾笑是救了她的人，可她也说着她一点都不想听的话。
“我没死！你救了我！我不会死！死的该是那三个人！”
邹莲哭的眼泪都流不出来，只会在嘴里一直循环着说这句话。
“你是骗子！他们也是！你们都是贱人！贱人！”
“对啊，是啊，还是无恶不作的贱人呢，”艾笑咬着牙再使了点劲，好说歹说将邹莲又提上去了一点，“贱人活着，你这种小白兔却死了。”
“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会死。”
“没有人知道你依旧在受罪苟活。”
“他们都潇潇洒洒过着自己的日子，你只能不停地面对死亡自己骗自己。”
“邹莲，你告诉我，谁划得来？”
艾笑的笑容极近残忍，说的话也让邹莲心里起了个惊涛骇浪。
“闭嘴！！闭嘴啊！！！”
艾笑看着邹莲身边渐渐起了红色的浓雾，里面出现了无数半透明的骷髅人头，一个接着一个从那些浓雾里冲出来。
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
“艾笑！”
赵耀祖趴在那堵墙壁上，墙壁随着邹莲爆发的情绪一起碎开，他就这么直接穿了过去，趴到在地上。
“那里裂开了，”艾笑同等的邹莲的拉力消失之后，她也同样跌倒在地上，多亏赵耀祖拉了她一把她才站起来，她拖着赵耀祖，指着上空靠近弯月的地方，愣愣地说，“那是出口。”
“情绪波动太大，这个世界变得不稳定……”赵耀祖看着那个缺口，再看看被那些骷髅人头包围住的满脸疯狂的邹莲，暗骂了一句，“先走再说。”
“邹莲彻底释放情绪，彻底释放了恶，那个结界应该是安全的，对吗？”
“对。”
赵耀祖看着艾笑仍旧保持着抓人的手势，腕骨上骇人的摩擦出来的伤口，还有因为用力过度而爆裂的手臂上的血，只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你这丫头，作死你算了！”
赵耀祖对着身后还想朝他们攻击过来的骷髅头一个怒吼，全都被吓了回去。
这时候他才将艾笑带了上去。
外面已经没有拘魂鬼了，树也不再散发出莹绿色的光，这个地方变得沉寂又孤寂。
艾笑被赵耀祖拉着放在地上的时候，心脏突如其来地感到了一丝刺痛，刺痛到窒息的无法呼吸。
“那是邹莲？”
赵耀祖看到树下躺着一个浑身散发着
冷意的人，乍一看应该是邹莲。
“这棵树在保护她，用尽最后的一丝生命，连带着拘魂鬼的帮忙。”
艾笑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感觉自己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安平……”艾笑抓着安平胸膛上的衣服，这才能把气给喘匀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拘魂鬼的帮忙是什么意思……”
赵耀祖皱着眉看着苏明镜显得很憔悴的脸色，走到了她身边，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安逍内里的黑暗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纯净灵魂里连个角落都占不上的一点点小地方，不足为道。”
“那点黑暗只是人性里都存在的刚刚诞生出来的样子，因人而异，变大或保持原样。”
“安逍的灵魂就是保持原样不变的灵魂，那所谓灵魂里的脏污只是万向阳和汪朝南的罢了，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安逍的灵魂是善，邹莲的灵魂是恶。”
艾笑听到苏明镜解释的这些，嘴唇都苍白了。
“我梦里的那些都是假的？”
“那恐怕是安遥下的套。”安平把艾笑的头按到了怀里，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后，“结界已经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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