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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第4章

        生日宴过后的初星眠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每天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完全丧失活力。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闷了两天,直到周一才回了学校。即便人在学校,可心思还是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连去上课走个路都能被石头绊倒。

        眼看着她勺子要掉进汤里,许灿灿眼疾手快,一把挑了出来。还顺便睨了初星眠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模样被拍下来,学校论坛里都说你失恋被甩了呢。”

        “我倒情愿是被甩。”她小声嘀咕,“这事可比被甩棘手多了。”

        倏地,她稍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说,周晁嘉是不是恨我呀。”初星眠手背搭在下颌上,清秀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第一百零八次。”许灿灿面无表情地干饭,“你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呢。”

        初星眠沉重地叹口气。

        见她稚嫩漂亮的脸蛋愁云密布,许灿灿便收了调侃的心思,宽慰道:“他恨你干嘛,也犯不着恨你。先不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再就是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的。”

        “可是,”初星眠仍然纠结,嘴角都憋成了苦瓜,“我真的不知道那场事故竟然连累……”

        她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却没想到自己的幸运竟然是建立在他人生命的基础上,她这会儿心里已经被愧疚填满。

        再加上之前在这件事情上初茂平一直在瞒着她,导致她根本没什么心里负担,猛地听到了这个消息,打击无异于晴天霹雳。

        负担感如同乘了一百倍,让她坐立难安。

        “那次事故不是你正在睡觉吗,当时的情况也不是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瞎想就能改变的。”许灿灿喝了口汤,顺便把餐盘收好,“如果你实在觉得对不住他,找个机会给他送点补偿?”

        初星眠只觉得心里压力很大,一时间对周晁嘉的感觉简直是五味杂陈。有点怕见到他,但是又觉得对不起他,总之是复杂的要命。

        先前那点旖旎的小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只有茫然和不知所措。

        几年前发生那场火灾事故的时候,初星眠正值暑假假期,休息在家。当天她妈妈徐星煲汤到一半,人就被居委会叫走了,临走前跟她说让她看着点锅里的汤,她迷迷糊糊答应得很痛快,等到被烟呛醒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思绪回笼,她还在懊恼。

        “补偿。”初星眠跟着许灿灿的话念了念,突然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挽回不了当初那件事情的结果,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只能尽力去弥补周晁嘉。

        “这个办法好像可以!”

        话音落,初星眠端着餐盘往回收的地方走,连脚步都跟着轻快不少。她舒口气,如果能补偿到周晁嘉的话,无论多少钱她都愿意。

        —

        初星眠打听到周晁嘉的住处,已经是两天天以后的事情。

        她站在1027号房间的门口,拎着素雅的鹅黄色挎包,手里捧着水果篮,敲响了门。

        想起来之前,许灿灿吐槽她说人又没生病,送什么水果篮啊,搞得不像是来赔偿,倒像是来探病。

        她脸颊微微泛热,印象里,初星眠自己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她无所适从。

        走廊里很安静,窗外就是学校东南角的花园,夏日的阳光洒落下来,遍地金光。

        门的另一侧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周晁嘉是研究生的身份,所以学校单独批了一间公寓房间给他住,这里离教学楼不算远,但靠近墙角一侧,四周倒还算清净。

        门打开,初星眠还没抬头,就低着脑袋盯脚尖,先讪讪地打声招呼说道:“周助教。”

        凉意漫出来,空气中有淡淡的冷冽香气。

        很好闻,像是平日里从周晁嘉身边走过时就会闻到的味道。

        房间里很静,再停顿一秒后。

        “你是谁?”轻快的女声像潺潺流动的溪水,清脆响亮,尾音拉长了些,倒显得俏皮。

        初星眠狠狠地怔住,猛地抬眸。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年龄不大,约和她差不多的年纪,齐耳的短发露出了小半截闪亮的耳钉,耳鬓烫了挂耳染,这会儿少女正眯着眼打量她,神情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初星眠一时语塞,干巴巴地眨着眼。

        门后咔哒一声,周晁嘉打破了两个女生面面相觑的僵滞。

        他似乎刚洗漱完,发梢还沾着潮湿的水汽,在脖颈处搭了条白色毛巾,圆领衬衫显得肩宽腰窄,灰色的休闲裤宽松地套在修长的双腿,整个人说不出的清隽劲。

        见到初星眠显然也是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跑到这里。半晌,周晁嘉才冷淡地吐了几个字,不紧不慢的语气:“你有事?”

        “额。我。”初星眠瞪着眼睛眨了眨,嘴巴发苦。无论做多少次心里建设,她还是没办法将眼前高挺俊秀的周晁嘉与小时候又干又瘪的闷葫芦联系起来,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现在在场的还有另外的人,更叫她那些安慰补偿的话说不出口。

        似乎是她停顿的时间太久,周晁嘉压在门把的手指不耐地轻点,虽然没说什么,但初星眠就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淡漠疏离的气息。

        仿佛每个细微的举动都在告诉她:有事,在忙,拒客。

        “我是来。”初星眠深呼吸,目光还是在女孩的身旁流转一圈,不太自在道,“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你可不可以……”

        “就在这里说吧。”周晁嘉擦了擦头发,很随意地往前多走了几步。

        这会儿,刚才开门的少女像是很有自知之明般回了客厅,消失在两人的面前。而借着浴室微微敞开的门,刚好挡住客厅里的视线。

        勉强算得上是两人单独的空间。

        初星眠心一狠一咬牙,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毕恭毕敬递上,随后小声道:“我知道这些钱也许弥补不了你精神上的伤痛,但是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

        “金额你随便填。”末了,她又补了句。

        话音落,就像石沉水底。

        连个响都没听见。

        初星眠抬眸,猛地撞进周晁嘉眼底。

        波澜不惊的黑眸里,似乎掀起一层愠怒。尽管他非常克制地隐藏起来,但她还是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他在生气。

        可是为什么啊?

        沉默了很久,久到初星眠脸颊热度烫人,她生活中虽然说不上人见人爱,但也从来没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晾着她,着实让初星眠觉得有些难堪。尴尬使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初星眠几乎快到了忍耐的极限,周晁嘉终于薄唇轻启。

        “用钱来打发我?”

        “在你看来,我一定是很需要这笔钱吧。”

        “这算什么?补偿我没有父亲的那些年?”他轻笑,眼底却很冷淡,这会儿,甚至连丝怒意都瞧不见,“还是你觉得多少的数字可以平息这件事?或是回溯?”

        猛地,初星眠像是被冷水激了一身。

        两人之间那层似有若无的透明窗户纸像是被周晁嘉粗暴的捅开,没留一丝余地,甚至将血淋淋的事实生硬地摊开到她的眼前。

        她以为他多少会婉转点。

        人和人之间,讲话不都是很客气的吗。

        周晁嘉黑眸定定地看着她,视线歪都没歪一下。

        哪怕是初星眠神经再大条,这会儿也知道情况被她搞砸,继续再待下去只会徒增厌恶。

        她下意识低垂视线,盯着自己鞋面薄薄的一层灰,在挪动和等一会儿再挪动脚步之间做了个小小的挣扎。

        “我从没有想过用钱去弥补你失去父亲的十几年。”亲人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这是无法衡量的,她当然清楚。只是她不过是想为他做些什么。

        好心办成坏事。

        她恐怕是把周晁嘉给彻底得罪了。

        呼口气,初星眠哽住喉咙里的酸涩,扭过头就转身离开。她性格其实并不骄矜,粗茶淡饭的生活也过了许多年,初星眠骨子里就不会是骄矜做作的人,只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也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到底是脸皮薄。

        小姑娘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连脚崴了崴都没停顿。周晁嘉视线低垂,他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过了会儿,直听见那道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才关上门。

        补偿什么的,对他来说没意义,他也不需要。

        “没看出来,你这么不会怜香惜玉。”女生倚着墙,手指间缠绕着头发在打转,“她就是初茂平的女儿吧?长得倒是挺好看。”

        初茂平和周家的事当年可轰动呢,风言风语传了好一阵,还有不少人说周围山真正的死因是因为葛红,但闲话毕竟是闲话,没有证据就算不作数,最后还是初茂平一家出面表达感谢和愧疚才平息。不过有些内幕消息,周家的几辈人哪个不清楚不晓得,对初茂平这个名字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只是对初茂平的女儿确实是没有深入了解太多。

        周易安也是第一次和初星眠撞了个面。

        周晁嘉转身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盖过章的证明纸,撇给周易安:“你要的东西,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堂哥,咱就是说。”周易安备受打击地接过来,“你赶客的话可不可以婉转点,意思意思假装留我吃个饭也行啊。”

        周晁嘉径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留你吃饭这样的话,我说了你信么?”

        周易安干巴巴地憋着嘴:“不信。”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保释二伯母?”换了个话题,周易安说,“听说二伯母在拘留所闹着要见外公外婆,折腾了好几天了。”

        葛红因寻衅滋事扰乱社会公共治安被拘留的事情,周家人都不意外。只是他们都很好奇,周晁嘉什么时候会去管?

        周家人对葛红的感情不深,一是葛红不常和周家人走动,二来也是跟周晁嘉有点关系。

        葛红是周围山的第二任妻子,是周晁嘉的继母。她因为身体原因怀不了孕,对周晁嘉一直视如己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晁嘉端起茶杯抿了口,回到桌案前继续工作。研究生的课程说多也不多,但大大小小的报告总是一堆。

        “外婆催我过来问的嘛,不然你以为我会关心哦。”周易安整理了背带包,临走前才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含糊不清道:“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楚漫回国了。她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说联系你联系不上,我估计八成她这次回来是奔着你来的。”

        当初楚漫追周晁嘉的时候,轰动到整个学校都知道,虽然到最后都只是楚漫的一厢情愿。可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学校贴吧里还时不时有人挖坟顶贴,还有校友在贴吧里磕楚漫和周晁嘉这对已经be了几百年的cp,足以证明当年这两个人的知名度。

        周晁嘉没搭理,仿佛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是谁。

        周易安便自讨没趣地闭上嘴。

        —

        初星眠跑出研究生宿舍楼十米远,半晌才琢磨透彻。她生日宴的时候,葛红阿姨就是因为跑过来要钱才被初茂平轰走的。作为当时帮了忙的周晁嘉,他怎么可能前脚带着警察摆平了局面,转身就接受自己的这笔钱。

        初星眠深深叹口气,呼吸间闷热。

        难怪周晁嘉刚才会冷嘲热讽的,她分明……分明就是变相在拿钱羞辱他啊!

        电话适时地响起。

        初星眠瞥了眼许灿灿的名字,接通。

        “什么时候回来上课?”许灿灿问她,“过来的时候帮我带瓶水,中午出门着急忘买了。”

        初星眠闷闷不乐:“正准备过去。”

        “怎么了这是?”许灿灿立刻听出了她语调里的不对劲,“补偿计划不成功?”

        长叹一口气,初星眠说:“别提了。”

        她把前因后果讲给了许灿灿听,一边又朝着超市的门口走过去,正午阳光充足,晒得地面发亮,初星眠眯起眼,想拿最近的那瓶水。

        手刚碰到瓶身,就感觉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面颊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好巧不巧地将她碰到的水瓶拿走。初星眠下意识扬起下颌。

        对方穿着白色短袖,外面松松垮垮地套了件黄底紫字的球衣,上面的数字写着16。他另只手拖着篮球,细碎的发丝布满了潮湿的汗渍。

        男生也瞥了她一眼,清秀的眼尾抬了抬,“不好意思,横刀夺爱了啊。”随后,他很快就转身离开。

        独留初星眠一个人站在原地凌乱。

        什么跟什么啊,拿瓶水而已。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啦。”许灿灿压低声音嘀咕道,“怎么半天没声?”

        初星眠回过神:“嗯?刚才在给你买水。”

        许灿灿:“你这样直接塞钞票的方式太直接,而且确实比较侮辱人,虽然我仅代表本人自己是不介意被这样的侮辱,咳咳,开个玩笑。要我说啊,你不如换个方式。”

        “教教我!许老师!”

        补偿周晁嘉这件事就仿佛已经成了初星眠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一想起来,她就觉得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许灿灿:“细水长流,铁杵也给他磨成针。”

        初星眠:“这两个词是一个意思吗。”

        许灿灿:“你管是不是一个意思,反正就是表达你的善意,把他们家人当成自己家里人对待,再给予他家庭般的温暖,能弥补多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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