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不定

这一夜诗社的女儿们且歌且笑，清晨散去时唯有探春细心的将这些诗词收起来。我在一旁看着细细想着如何才能探知迎春的心意呢？万一孙家的婚约取消了，她想如何打算呢？我思索着，雪雁从外边跑进来，说是有一个小女冠叫连亭的来找小姐。

        连亭？我的连亭！

        连亭此时仍穿着女冠的服饰，不过据她说今日只是为了方便上门才穿的。而且她说穿着女冠道服四处行走，不会受人指指点点，还耐脏结实。

        “如紫鹃姐姐交代的，我去找了刘姥姥，她办事极利索的。现下城郊田庄的地契俱已整理妥当，请小姐过目。”连亭说话时目光坚定而有力，早已不像当日楚楚可怜的模样。

        “田庄你去看过了吗？”我问。

        “自然是去看了，这几日我都同刘姥姥还有几名农妇在整理土地与农舍。只是……姑娘以后当真要住在农舍了？”连亭环顾四周，“大观园中真如仙境一般，姑娘真舍得这些？”

        “此处越是是辉煌灿烂，越是黄金牢笼。”我要活下去，要活到18岁，就断乎不能留恋此地，否则大概要香消玉殒在寒庙之中……

        这天白日里，我刚在外边散了一万步回来坐下，小红跑进门来，看样子又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脸神神秘秘地喊着紫鹃。两个人在廊下一阵交头接耳，我清咳两声。紫鹃看见我在窗边露出头来，忙笑着跑来说，“刚刚以为姑娘还睡着呢。外间又出事了……”小红急急的抢到“让我来说，好姐姐。”

        “昨儿我娘生日，我回家去吃晚饭。因着是生日，厨房也送了些好酒好菜了，把我爹一顿灌，他才说的。近日里，跟荣府关系最好的，北静王府出事了！王爷不知是冲撞了什么，竟然发起狂来，连家人都认不得了，披头散发的砸东西呢。太妃请了宫里的御医给瞧病也竟看不出来什么。真邪了门了。”小红一脸严肃地说。

        看来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中，我心下了然，不由得微微一笑。小红却看得很诧异，“姑娘你怎么还笑呀？”

        “我想起开心的事了哈哈。”我摸摸小红的头，“委屈你了，因为我你只能叫小红，其实你的名字很好听的——红玉。”

        “不委屈，说明我有福气，跟姑娘的名字相像。”小红瞪着一双杏眼含笑道。

        “对了，小红你的手绢呢？”紫鹃在旁看着小红的衣襟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跑回来的时候太急了，掉在路上了？一会紫鹃姐姐陪我去找找吧。”小红四处摸摸，似乎都没有。

        这是要触发支线剧情了？贾芸要出场了？我倒是很好奇小红的cp会长成什么样。

        “你紫鹃姐姐今儿没空，我要誊书，紫鹃要给我磨墨，小红自己去找罢。”我可断不能让紫鹃影响了小红和贾芸的初见呀。

        紫鹃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但还是向小红点点头，“妹妹自己去吧，找不着也早些回来。”

        这天夜色四合之时，小红才回来。正巧宝玉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常常见面小红这回看了眼宝玉竟红着脸跑开了。

        宝玉赖着说要同我一起吃晚饭，我奈何不得，只是心里暗暗叹息，“今晚上不能吃多了。”

        今日的晚饭又有我最喜欢的火腿白菜汤，就因为宝玉在这里我只好装作吃不下的样子，真是气煞人。

        不过宝玉瞧不出这些，看我吃不下东西便说些话来逗我。“你可知谁来见我？”

        我侧着头以示好奇。

        “是贾芸，族里的子侄，同兰儿一辈的。今儿一上来就喊我作二叔，我还琢磨了许久。”

        “贾芸？”怪道今日小红这么异常。“他来做什么？”

        “府里头要栽花，他想揽了这事去做。不知怎么竟找上了我，我明儿还得去凤姐姐那里一趟，知会她此事。”他全没提这贾芸的长相，我有些着急。

        “那他往后要常常出入园子里了？”我不禁问道，却看到小红这丫头竟躲在碧纱橱后边偷看。一双杏眼和刘海露在外边。果然是你想知道的问题啊~

        “我这个侄子生的是仪表堂堂，剑眉星目很有点侠气呢。保准不会冲撞了你。”宝玉拍着胸脯保证道。

        怪不得某人在碧纱橱后边偷听呢哈哈。少女怀春时果真同平时不同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瞅着碧纱橱后，只见小红羞的甩下帘子，跑进去了。

        这一顿饭吃的我十分郁闷，我光看着宝玉在那里吃着南乳焖乳鸽，津津有味的样子就已经馋得不行了。我和紫鹃相视一眼，紫鹃便悄悄走向后厨，将收下去的菜留下，那些仆妇们以为是紫鹃或是哪个丫头嘴馋，自然也无不可的。

        宝玉又在我那里迁延许久，我只得拿出我柜子里的茶叶，吩咐紫鹃泡茶。“宝玉，你可不要嫌我的茶不好。”宝玉连连笑道，“我林妹妹的茶就是最好的。”我看着他的脸在灯下，果然是如秋月一般，灯下看美人确实不错。

        “你得闲多多到宝姐姐处坐坐吧，我们院子里的姐妹不知还能相伴多久。”我为宝玉面前的茶杯注上茶水。

        “倘使你走了，我一定出家做和尚去！”宝玉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信誓旦旦地。

        “你哪有那么多的身子来出家。”我几乎想白眼道，只要王夫人和老太太在一天也不会容许你出家的。

        “你们俩好兴致，在这里烹茶竟不叫我。”宝钗打了帘子从外面进来，一脸笑盈盈。一身暖黄的袄子，衬得人娇俏美丽。

        “我们刚刚才说你呢。”宝玉笑说。我嘱咐紫鹃再去取一只茶杯来，注入茶汤。递到宝钗的手上。真是我的救星呀，我的乳鸽~我的火腿白菜汤~我来了。我假称要去更衣，向两人请辞片刻。

        晚上的许多菜宝玉连碰都没有碰下，此时我和紫鹃又在偏殿上开火热起菜来。这里平日里都是丫鬟仆妇们用餐的地方，此时他们都吃完晚饭下去歇着了。只有我的好紫鹃还饿着。不过，怎么生火呢？这里既无打火机，也无火柴的。

        紫鹃取下灯笼里的火烛，凑在柴火上，竟真叫我们点着了。不多时，灶膛内的火燃烧的很迅猛。我忙将锅里添上足够的水，又将蒸笼架上去。一切只等水开了。

        为了避免宝玉和宝钗起疑，我嘱咐紫鹃守着火。我则绕回卧房，赶快换了件褙子，回到堂室。

        “你瞧瞧你这个主人，竟把两个客人晾在这里。”宝钗嗔道，“颦儿应该罚一杯。”

        “好好好，给哥哥姐姐赔罪了。”我将她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却发现味道十分之怪。

        “哈哈哈哈哈哈。”眼前两个始作俑者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往茶水里加了什么？”

        我怒问。

        “是胡椒，我香包里装了许多，说是闻了能让人提神醒脑。看来泡水喝也可!”宝玉点着他的香袋说。

        “你们倒是相配的很！”我说完，宝钗倒是先红了脸，“一样爱作弄人。”

        夜了，袭人上门来寻宝玉，我心里笑道，嫂子来了。袭人打扮不出众，却是十分温柔的一张脸儿。起坐行止都极为温驯，怪不得这是王夫人内定的姨娘。我着意看看袭人，又看看宝钗，宝钗知道我在揶揄她，眼睛里佯装生气。袭人把宝玉接走了，宝钗和我坐定，她说道“总算能和你说两句了。你呀，以后不要这么撮合我俩了，其实我根本也不在意宝玉的心意，现在拦着我的只有老夫人，只要过了老夫人这关便没什么了。”宝钗眼中一片清明，我确实佩服得紧。

        又过了两日，已经不用小红来报了。整个园子里都议论纷纷，说是疯了十日的北静王爷，竟叫一个世外高人给治好了。原来北静王爷出外巡视之时，竟撞了山神了，山神上了他的身，惹他这些日子的癫狂。

        “你细细的说说，那高人是如何治好北静王的？”我拉着小红问道。

        “北静王疯了那些日，水米不进的。高人便把他带到城外山水之中，再做法，兼祭上三牲，请山神离去。结果，回去之后，北静王就安静了，也能吃饭了。再过两日便全好了，不过他自己说一点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水溶啊水溶，你可真舍得折腾自己。我不免也要来上这一遭，不免有些无奈。不过，在我正式开始装疯之前，我还有事情要解决。我的木头美人儿，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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