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破环相亲（中）
距离约定相亲的日子还有两天，今天并不是个好日子，天气很冷，呼一口气都会结冰一般，暴风夹着暴雪，余家的屋门被大风吹的索索作响。
虽然是白天，屋内也只有窗户会透着些许的光亮。其他地方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东北的冬天特别难熬，因为太寒冷会让你不想出去，甚至不想离开被窝。
家里的炕，因为刚做完饭热度还很热乎，在屋子中间有一个铁皮做的炉子。余爷爷坐在炉子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里头添一些碎木头。
小屋子里，妈妈和妹妹都在睡着觉。只有苏茉看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发起了呆。
事实上，自从二姑来说媒后，她就一直没休息好。
她每天都在纠结，就好像你明明知道那是个杀人犯却不提醒周围的人一样。
苏茉的大姑夫如果只是单单扣，还不至于让她这么犹豫。
每一次，苏茉去大姑家里，大姑夫都会和大姑吵架。一点也不会顾忌大姑的娘家人。
即使是他自己的亲人，他也不会舍得拿钱买点菜。
余大姑手里没钱，所以每次即使挨骂也得和大姑夫要钱。
因为她没法做到像大姑夫那样撂着客人不去招待。
苏茉有时候会自私的想，既然你的亲人你都不待见，还指望我多热情。
可是，余大姑不是，她太善良了。
大姑夫因为腿的关系，即使下地也干的慢，因此他家里二十多亩地都是余春自己收拾。
大姑夫不会做饭，甚至连捅水都不会倒。
大姑夫的人缘特别不好，你想一个连岳父买个一块钱的电子都要收钱的人，人际关系怎么会好？
所以每次他家有活儿，像铺地板啊，搭炕啊，修院子啊等等所有的力气活都是苏爸去帮忙的。
苏妈有时候会跟自己抱怨，自己家地还没弄完就得去帮大姑家弄，一有事一个电话，你爸随叫随到。
可以说余家人对李建国比他亲生哥兄弟都好。即使是因为女儿的缘故，一般人家也做不到这个份儿上。
那李建国是怎么对余家人的呢？
去窜门不招待也就算了，他家有事，余爸总是要走二十几里路去帮忙。
但是，他连晚饭都不会留余爸在那，余华只能忍着腹中饥饿赶在天黑前走完这二十几里路回家。
余大姑夫很瞧不起起余家人。
余父余母都是没上过学的，甚至一个疯过一个因为小时候身体虚弱大脑发育的慢而异余常人。
这样的他们在大姑夫眼里是没有价值的，他会说余华这辈子最幸福的是有老头儿这么个爹。
他也看不上苏茉，看不上余芯。
在零几年以后，家电的价格已经降下来了，去他那维修的人就少了。
他赚的钱远远不够养着表弟上高中。因此，余春又去附近的饭店打工。
姑姑说过在饭店里什么杂活儿都要干，包括切菜，擦地，甚至哄孩子。
余姑姑要照料家里的田地，又要每天去饭店打工，还要给大姑父照顾衣食住行。
即使这样，大姑夫还是会因为姑姑匆忙而对付的早餐而辱骂她。
这样的生活也只持续到表弟上高中，高中一年至少得一万，还有孩子上大学的钱呢？
逼得没法的余春在自己快五十岁的年纪去了天津市的钢铁工厂。
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人，她和那里的生活是接不上轨的。
已经不在年少的她，脑子反应的远没有手脚来得快。
本来托人找到开吊车的活儿，因她学不会而失去了，只能在工厂干着力气活。
周围的同事会窃窃嘲笑她，她也曾夜深人静的时候，盖着头小声的哭。
为母则强，她没办法放弃。因为她放弃的不仅仅是这累人的工作，还有儿子的学业，他的未来。
养家，供表弟上学的重担深深的压在了余大姑的肩上。
而最让苏茉气愤的是大姑夫竟然因为家里没人收拾，没人做饭。要因为余爷爷生病而跑回来的余大姑留下。
他在余爷爷病危的屋子前，破口大骂。
最后，小姑劝着余春又留在家里。
如果这些都是小事的话那下面两件，苏茉是如何也不能原谅他的。
并不是他鼓动爷爷不让自己读书的事，也不是苏茉因为学校临时要收费去他家里借100块钱，而被拒绝，到隔壁小卖店借钱的事。
他怎么对自己，苏茉早已经不在乎了。
余爷爷脑出血住进里医院，远在外地打工的姑姑和妹妹，刚完成毕业论文的苏茉都赶了回来。
爷爷住院到后期已经不行了。要靠着鼻饲管才能进食。
也控制不了自己排泄，那阶段是余燕余春一组，苏茉和妹妹一组白天黑夜轮流照顾爷爷。
两个姑父也都来到医院附近，大姑夫每次来都会和小姑说让她休息会，他来照顾，然后小姑出去后便把熬了一晚上的苏茉叫回来看着。
苏茉很不耻大姑夫这种行为，你自己装好人装完了，回头人一走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后来，医生和她们说，余爷爷脑子里的血块已经没了。即使在医院住着也就这样了。
一群人，在医院的楼梯口商讨着，苏茉眼眶发红的听着两个姑姑决定爷爷的命运。
爷爷的药费是小姑姑出的，家里因为苏茉上大学根本没攒下钱。
所以决定权不在她这里，私心的讲，苏茉即使知道这是浪费钱仍然不想爷爷回去。
爷爷两天前自己夜里拔掉了鼻饲管，靠着营养液来维持。
“小二，你说句话啊？咱们是怎么整？”大姑夫充满急切的问道。
“还能咋整住着吧。”
“你问连明，大夫都说了住也就这样了！现在这一周就得一万五！”
李建军努力的劝说着小姨子，即使不用他出钱，李建军也不愿意在这里耗着，家里有一堆事儿呢。
苏茉和余欣满脸不安的靠着医院冰冷的墙壁。
空气似乎更加稀薄了，苏茉感觉自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喘不过气来。
似乎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小姑的声望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明天回去吧。”
苏茉行尸走肉的跟着众人回了病房。
在到她下去吃饭的时候，苏茉坐在医院门前的花坛上泣不成声。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会好奇的回头看她，可是她已经难过的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了。
苏茉恨自己，恨自己上学花了那么多钱，恨自己没能力支付医药费。
后来，余爷爷回到家里，正如苏茉想的那样，没有办法进食。十多天后瘦成一副皮包骨，然后走了。
在处理完余爷爷的葬礼的时候，小姑自己出钱买了寿衣。而自家出了棺材花圈等等的钱。
而余大姑说不能小姑自己出钱，要平摊寿衣的钱。
这可惹毛了李建军，他不顾家里的众多亲戚说道“人家小二有钱你参和啥？”
余春反驳道“那死的人不是我爹就小二的爹吗？”
这下子，可刺激到了大姑夫“你是闺女，可是大哥家自己也能买的起。”
“老头这么多年有退休工资吧，可都给大哥了，他还能出不起这个钱？”
“小茉上学，大哥哪攒下钱？”余大姑有点愤怒，也不用他出钱，再说自家大哥家里什么状况他不知道吗？
“这老头年轻能干活一直在大哥家里，工资也一直给大哥家。要说这钱儿女平分，那这寿衣钱怎么咱们也得出？”
“但是老头这钱可没给到闺女，小二你说这钱该我们这帮女婿出吗？”李建国愤愤不平的喊到。
这老丈人到去年生病之前一直能干活，还有工资。自己家可一分没捞到。凭什么死了让他出钱。
余小姑正难受呢，不愿意和他掰扯“不用我大姐出，本来也是我自己要买的。”
“你这么一弄，整得我和你大姐多不是人一样，大哥，你说这钱该谁出！”李建国把枪口对准了老实懦弱的余父。
“俺们出，这钱算欠小二的。”余爸爸回答到。
“你看大哥都这么说了！”
李建国有些得意；余春已经气的不行了，连看都不想看他了。
余大姑父可没见好就收，跟着来人就说自己岳父怎么偏心，外孙子没钱上学也不帮忙，自己不该出这钱怎样怎样。
来的都是余家的亲戚，都是人家内部的矛盾也不好跟着附和或者反驳。
苏茉在西屋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冲进东屋，也不管别人诧异的眼神对着大姑夫喊到“我爷的棺材还放在那呢！要吵回家吵去了。”
而后转身深深的看着姑姑，姑父们“这钱也不用你们出，我以后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们！”
苏茉眼眶通红的被苏妈妈拉走了，上辈子的她还不明白自己家对大姑夫那么好，为什么会在爷爷刚死就开始闹。
只是几百块钱啊！苏茉无声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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