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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如此男子(四)


  呼吸在冰凉的指尖一窒,一刹翻飞的水与药似珠落纤尘,雨打花粉,在床畔散了一地。

  铜盆坠地还打着瑟音,床幔也还在突如其来的晃动中摇颤,眉翎尚未转过神来,男子已翻身撑在她上方,微凉的鼻息贴面压下,叫她颈上顿时起了一层栗。

  一切发生的太快,如这转瞬而来的窒静。

  忽略那太过暧昧的姿势,榻上的两人似乎都在审视对方,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当然,被扼住喉咙的人也说不出话来。

  墨玉本伏在案上,被这猝不及防的动静惊得一下子蹦踏起来,转了半个圈也没寻着合适的东西,索性抄起座下板凳,擎在手中正准备砸过来的动作,又因半路扬起的手而定住。

  男子神色满是警备的防御,眉翎试探的伸出手,慢慢的挪开颈上那一挥而下的杀意。

  在一点点释开身下人之后,他长眸微微眯起,高挺的鼻翼在她颈侧深深一嗅,唇角意味不明的挑起了一线。

  许是猛然半卧起,身子有些不支,男子刚欲躺回枕上,动作一顿,狭长的眸角睨向拉来臂弯的手,一连串急切的发问已自身下传来。

  “你是怎么从雁山逃出来的?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你有没有见过我哥哥,就是你们少帅,你有没有见到他?”

  一线深不见底的眸光在冷怔中微的一捻,似惊似疑,男子却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始终吝啬言语。

  眉翎毫不避忌的大口换着气,躺在床上焦急的等待回答中,忽而意识到这副场景有些失礼的尴尬,旋即松开了手,而就在她从床榻起身离开间,错过了男子眼中一飞而过的玩味。

  基于信息不对称,两个有一堆疑问的人和一个一言不发的人,在良久沉寂的对峙后,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两个姑娘端着板凳坐在床榻前注目着男子,眉翎尝试着换了一个问题:“那……你叫什么名子?”

  沉默,依旧是沉默。

  墨玉挑了挑眉,试探道:“哑巴?”

  仍旧没有回应,又过了半晌,依旧是墨玉的声音,“后天哑的?还是天生的?”

  此言一出,不光是眉翎,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男子唇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小姐,我猜他可能不光哑,还聋……”

  “墨玉!”

  眉翎恰到好处的截断了她的话,“是不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今日,我不出门了,江逸若问起,你就说我身子不适,膳食你带来予我们,他身上有伤,多拿些清淡的。”

  提醒墨玉找到她更感兴趣的事情之后,她便再无臆想纠结男子是如何变哑的了。

  墨玉离去之后,眉翎取了仅剩的药粉,继续为男子涂抹着颈部与颌下的血口,安静的像是方才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而男子躺在榻上,眉头虽越拧越紧,却也任由这个陌生女子的手,不断的拂动在他警戒的范围内。

  一室无话,默然良久,有清雅的音调淡淡的响起,带着一丝难言的悲戚与落寞。

  “我亦有很多不能告知于人的事,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不想说,我便也不问了,不过,你家人若知道你还活着,定然很开心!我哥哥这会还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他身上的伤,会不会还多比你还多……”

  眉翎并不看他,在药上好之后,便将床幔散下叮嘱人休息,接着将方才打翻的一地的狼藉一一收拾起,平静的已看不出一丝失落。

  男子深冷的眼底掠过一丝稀薄的温度,透过鲛纱凝向榻前模糊的绰影。

  而当他再次定睛在这个昨夜才把他稀里糊涂救回来的女子时,狭长的眸角游过一尾笑。

  因为,此刻,她又近在眼下,方才……

  昏暮渐染,夜色吻开天幕。

  水烟热气外是眉翎递来的药匙,男子觑了眼黑乎乎的汤药,眉宇一拧,闭着眼睛喝了下去。一碗药,在挣扎中刚喝一半,屋外忽而传来的脚步声拯救了男子越发的不耐。

  “洛雪!”

  扣门声轻轻响起,叫眉翎毛骨悚然一栗。

  糟了,是江逸!

  洛雪?男子还在细细的玩味着这两个字,他厌嫌的汤药已经上了床榻,同时上来的,还有端着它的人。

  眉翎示意墨玉去开门之后,匆匆散下了床幔,还不忘将男子的鞋靴匿进床底。江逸一脚刚迈进房门,纱帐还在垂坠中摇摇欲颤,烛火已点映出帐前人纤瘦的身形。

  幔帐在手中蜷的死死的,眉翎惴惴不安的透过薄纱,看着高挑的身影一步步踏着她的心跳走来,在她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之后,那身形方才在几步之外顿住。

  “洛雪,我方才听闻你身子不适未去用膳,可是病了?”

  床榻前弥漫的药味中,传来了江逸的轻问,隐有焦炙却不失温和。

  “嗯!”

  眉翎含糊的应了一声。

  “我今日忙于公事着实疏忽你了,我这就去传大夫过来。”

  “不必了!”

  眉翎急呼了一声,发觉有些不妥,又按下嗓音,低低道:“风寒旧疾,已饮过药了,并无大碍,兄长不必挂心!”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兄长,我现在只觉得困乏!”

  言下之意已暗示的很明白了,她盯着帐外的身影,江逸关切的声音转瞬已传来,“哦,我本想来看看你,你既乏了便早些睡下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江逸果是善解人意啊!听闻这话,帐内的人简直不知该如何点头才好了,却不想,帐外人说不打扰,脚步却一动也未动。

  眉翎不禁愣了愣,这不是要看着她睡下才走吧?

  恍然想起来,她隔着帐子看得见外面模糊的身影,那江逸也……?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将端了许久的药碗往枕旁一放,侧身躺下,还不忘将指尖搭在唇前,示意男子不要出声。

  果然,她这方才躺下,江逸便转身离去了,不过同时还唤走了,一脸不情愿的墨玉。

  “洛雪的病无大碍吧?”

  “没……呃,睡上一觉就好了。”

  “那就好,我明日还有些事要办,迟些再过来,你好生照顾她,刺史府上突发了些事,我们可能要多耽搁几日,你叫她安心养病…… ”

  “……”

  屋外的声音越来越低,眉翎蜷在床边静静的听着,好像,也没听进几句。

  脸旁半碗汤药的热息苦涩熏腾,枕上一道微凝的目光,隔着水烟药气定在枕下人的睡颜上,一室无声,静得,他听得见她的呼吸……

  透过纱帐隐约可见床顶镂空的雕花,眉翎愣愣的翻了个身,“呃啊!”

  一声猝不及防的呼叫从床榻的边缘滑过,音线逛了半个圈又旋回榻内。

  对视的是一张冷峻的脸,眉翎在险些从床边跌下之后,被这张脸的主人直接扯到了面前。

  “为什么?”

  这是男子与她说的第一句话,音色孤冷的如雁山峰顶千年不化的雪,毫无征兆的飘来,叫她有种惊魂才定,惊魂又来的感觉,什么为什么?

  男子侧卧着半身,下颌微微昂起,面上似笑非笑,眸中似疑似怜。眉翎循着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意识的抬手探向了自己的眼角,果是一片湿冷。

  其实,这于她已是常态了,白日里再坚强的人,也抵不过夜深人静的悲寂。

  于是,她很‘男子’的选择了保持沉默,不过……

  眉翎余下的几分睡意顿时散尽,她蹭的坐起身。天怎么都亮了?天什么时候亮的?

  在帐内东张西望了一番,目光撞到了残留的半碗药,方才颤悠悠的收回,下一刻,她端起那碗便递到男子面前,“你怎么还没喝完?”

  “墨玉!”

  没管身后那半碗药凝在怎样错愕的神情中,她转身掀开床幔,随口唤了一声,门外刚要扣门的墨玉,惊的半口包子噎在喉中打了个嗝。

  押送来的战犯本只是路过扬州,在刺史府也只欲停留两天一夜,便要继续押往京都,结果,因着这一个战犯逃逸,押解,便也因此拖延了下来。

  墨玉就着茶水打着嗝,将她听来的消息转达。两个姑娘的目光皆晾到男子身上时,她们已经就如何将他送走,思忖了几番。

  江逸昨晚说,今日还会再来,将男子藏在此处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刺史昨日大多派兵在周边搜寻,如无意外,今日定会扩大搜索范围。

  所以,眉翎揣测除去守备,侍卫大多集中在别苑,而前院的侍卫定然不会很多,这是个离开的好机会,更何况,男子现在已全然不复前日的伤劳疲态了。

  “要不夜里悄悄走?”墨玉提议道。 

  “不好,晚上守备只会更严,而一夜劳顿,天刚亮的时候,该是他们最疏于防范的,所以……”眉翎望向窗外的目光沉沉一定,转身断然道:“现在就走,光明正大的走!” 

  男子目光扬落在她身上,眼底无尽的冷色中忽而染了一抹别样的光泽,直到,跟在她三步之外,走在刺史府院,又路过那晚两人相拥而立的地方,薄唇弹起的一缕笑,霜凝玉裹。

  刺史府昨日不知谁晾晒的侍卫服,今晨正好干了,而此刻恰恰穿在男子身上。

  三人相隔不远,按事先约定好的,如果顺利离府,则出门后各奔东西,如若万一……

  数十步之遥,眼看就要出府门了。

  眉翎与墨玉只作若无其事的走在前方,迎面一前一后行来两个侍卫,稀松平常的路过了他三人,而就当府门近在眼前之际,身后猝然喝来一声: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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