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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多情总被无情恼


我的师父是左遇。

        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论官职高低,见我师父都尊一句“先生”,背地里都赞一声“女诸葛”。

        她是我爹的左膀右臂,我爹除了听左爷爷的话就是信我师父的了。

        就连左爷爷也只是敢在家冲她发发牢骚,说不喜她在军中走动那也是一时的气话,遇事师父提了建议,左爷爷还是会重点参考的。

        我师父可以说是女中豪杰,有勇有谋。听说枪法也是顶好的,只我没见过,她也不肯教我。

        可如今,我爹说师父打不过萱姨。

        按理说我该觉得恼。

        我从不兴人说我师父哪不好,那些嘴碎的,说她三十岁了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的,都被我打的满地找牙(诚然,我虽也没占太多便宜,可我这缺了的牙的的确确是换掉的),更何况如今说她文治武功竟有不如人的地方。

        她当真不如男人也就罢了,我爹身边人才不少,确实有与师父旗鼓相当的。

        偏偏是输给一个女人。

        可我不恼。

        不是我不信,而是因为这个人是萱姨。

        如果萱姨能配得上我爹,如果她能做我娘,那我该有多幸福啊!

        她很好,现在很好,之前也好,可只我觉得好没有用啊,要我爹也这么觉得才行。

        再想想偷偷看到的字条,我几乎是飞奔着上的楼。

        爹爹睡下了,我也知他刚才说话费了些精神。虽然我孝顺又贴心,可正因如此,这事不能不急,而这又实在是要得时机才能说的,于是喊了他两声,轻轻晃了晃他。

        “什么事?”

        “当然是大事啊,爹!”

        见我爹还是闭目养神,兴致缺缺,于是我声音不得不大些。

        “真的是大事!萱姨的终身大事!”

        我爹许是压着伤口这侧躺太久了,痛的咳了咳,费力地慢慢翻身又朝向窗。

        哎,若不是我推醒他,这是打算那样睡到什么时候呢?

        “与我何干。”

        要不是为了……别管是为谁,这都是好事一桩!

        “爹,您觉得萱姨好不好?”

        不待我爹回答,我觉得他现在懒得理我,过会儿会打起精神来的:“您说萱姨这么好,为什么您不娶她呢?我很想有一个这样的娘。我觉得我娘就应该是这样的。”

        明知我爹不喜我谈身世,偏他刚才费尽力气翻身,此时想再翻回来就难了,所以看不到他的眼色我说起话来顺得多了。

        “我知道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些年来我从没听您提起过我娘,可人人都知您心里一直深爱着一个人,不提起不代表忘记。”

        哎,若是时间充足,我定要好好跟我爹分析一番当前的局势,像我师父那样把道理摆出来:你一个司令了不起啊!?

        “爹,我就把话直说了吧,我想要萱姨当我娘。

        “萱姨心里大约也是肯的,因为……我偷偷看到她给您写的信了。只是还没写完,我先跟您说下,您心里也早做打算。

        “师父……哦,不是……我听人说感情这种事还是要男人出面才好谈清楚,女人不误事就不错了。”

        也没听清我爹是嗯了一声还是哼了一声,也不知他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虽一直劝自己,爹就是这么冷冷的一个人,他不说话不代表他没在思考,他应该也是希望萱姨能陪在我们身边,照顾我们保护我们的。

        萱姨样貌、才能配得上我爹,那些军队里和官场上的人也不会对这样一个续弦多说什么。

        他唯一顾虑的也就是毕竟带着我这么一个孩子,萱姨是否真的肯。

        可他也不想想我叶绘婉是多招人疼爱的小姑娘,别说萱姨喜欢我了,就算哪天真不喜欢我了,我还可以去师父那的。

        我一个小孩子都能思虑得如此周全,怎么我爹反倒考虑这么久!真真急死我!

        许是歇够了,爹总算有精神面对我,面对这个问题。

        “婉婉,你师父不好吗?”

        聊正事呢,好端端的怎么又问起我师父?

        “好啊,当然好啦,爹您不是知道我肯定会这样答吗,何必多此一问。我现在是想问您……”

        “我是想问你,你师父既然这么好,为什么没想让爹娶她呢?”

        天啊!我爹说了什么?!

        我刚才大脑一片空白,让我回忆一下。

        “爹,您开玩笑呢吧?”

        就像以前没想过我爹跟萱姨会出现在同一个房间一样,我爹跟我师父经常在同一个房间,可我觉得让他俩在一起生活简直是……

        我无法想象!

        “这不可能啊!”

        我爹这是烧了?还是……

        “爹,您不会是喜欢我师父吧?我师父的确也是样样都好,可是……这么多年了……”

        我细细想来也并未觉得有一时有一丝可能。

        “反正就是不可能啊!”

        “还是你聪明。”

        我爹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小脑袋,目光却飘向我身后:“怎么才来,我都饿了。”

        萱姨闻声推门进来,我赶忙给爹使眼色,谁知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只双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还是力气不够。

        “婉婉,去叫个人来照顾你爹。”

        “不要。我让他们都散了,说不定夜里有什么事,不休息好怎么成。”

        可怜见的,我爹那般挣扎着,他还不要叫人……

        我赶忙接过萱姨手中的托盘,目光灼灼地看着萱姨,眼角余光却感受得到我爹的赞许。

        萱姨也没得推脱,扶好我爹后把粥接了过去。

        我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刚要寻个理由退下,给他们二人说话的机会,不想听到萱姨说:“看什么看,手又没伤,自己喝啊。”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过,说的倒是没错。

        我爹瘪了瘪嘴:“我好歹算个病人吧?我中的可是枪伤!我左臂真的一抬就痛!你就不能照顾照顾我?”

        萱姨眼睛瞪地老大:“我这不是顾忌到你的枪伤帮你端着碗呢吗?喏,右手,勺子。”

        我爹苦笑不已,看了看我。我懂他的心情,报以一个安慰的微笑。

        知足吧,要不是看在爹您是病人的份上,这么香的粥我一定要分来一半喝的。

        “刚才我们聊的你都听见了吧?”

        我爹颤颤巍巍地拿着勺子,虽不是他想吃的却也没多言语,想必他也是认了,明白有得吃就不错了。

        “没有。”

        “哦,是吗。那看来是你的粥太香,你在厨房做的时候我闻到的。”

        萱姨还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入定一般身形思想无一处动摇。

        “刚才婉婉跟我说,要你当她的娘。”

        这事虽是我提,却与我无甚相关,感情的事只关乎这情投意合的男女双方。

        诚然,既情投意合生死相许,便可视任何人任何世俗甚至礼法与不顾,更不至害羞退却,可是,为何没人告诉我,我一个局外人会如此尴尬。

        早知道该早走,可爹爹这么一说,我走得更是尴尬。

        “婉婉还说,我跟她师父看着是不可能的。”

        嗯嗯,我使劲点着头,想把听到的这个怪想法抛出去。

        萱姨还是一语不发,擎着碗,僵坐着。

        我爹却不吃了,温柔地看着我。

        “也不知左遇是怎么教的,把她教得如此聪慧懂事,教得……越来越像你了。”

        嗯?像萱姨吗?我不觉得啊。

        师父教我,我不是该像师父才对吗?

        萱姨听言也看着我,就像在厨房隔着温暖湿润的水汽看着我那样,又露出她往常见我时的微笑。

        “是啊,左遇是怎么教的呢……一眨眼,我们婉婉都这么大了……”

        我也不知他二人心思怎的又都转到我身上,可是我喜欢的人都用欢喜的眼神看着我,我自然是欢喜的。于是傻傻地对着他们笑。

        良久,萱姨起身要走,我爹拉着那只碗:“我还没吃完……”

        “凉了,我再去热下。”

        “没关系的,凉的也……”

        “你是病人。这粥凉了吃下不舒服。”

        我爹按住萱姨的手:“我吃饱了。吃多了腻,别再费那个事了。坐下陪我说说话吧,我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

        萱姨无奈:“只怕我哪句说得不对了,惹叶司令心里不痛快,影响您恢复事小,耽误军机要务事大。”

        “啊,这句,就这句!这句话不再说就好了,想必没什么比这更惹我气闷的了。”

        爹爹装腔作势右手捂着胸口,萱姨嗤之以鼻,却真坐下没走。

        “我一个无知妇人能陪叶先生说什么呢?”

        “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此言一出,这会看我的眼光都跟刚才不一样了。

        我只得怯怯地说:“我有点好奇……”

        萱姨想了想,我爹看着萱姨在想。

        就一个相识而已,有那么难讲吗?

        “忘了?”我跟爹异口同声。

        我爹爹难得有闲暇时间,更难得有师父那般授业解惑的精神:“既然你萱姨贵人多忘事,那只好由我讲吧。”

        “等等,还是我来讲。您才是贵人,您事务繁忙难免记不清这些琐事,还是好好休息养养精神吧。许久不见夸张得很,免得你添油加醋让孩子误会。”

        爹爹笑笑,伸手做个请,萱姨就将回忆娓娓道来。

        “我年轻时是同进会的成员,那时的同进会只是靖城的学生组织,人数虽然不多但规模也很大了,靖城所有中学都有人参加。

        “当时的社会没有现在这样战火连天,可那只是外强侵略政府妥协造成的太平假象,国内国外消息闭塞,百姓或漠不关心,或盲目乐观,都祈求不要有人挑起事端,就这样得过且过就好。

        “所以我们这些爱国的学生不满时事组织了同进会,不止靖城政府要解散我们,连百姓甚至我们自己的亲人都不理解,觉得我们是杞人忧天。

        “我们从战区传来的消息被认为是夸大其词。我们奋力高呼想要喊醒快被战火烧到的人,他们却责骂我们扰了他们清梦,睡得不得安生。”

        萱姨说到此处,我爹拉了拉她的衣袖,萱姨拿走他的靠枕,慢慢扶我爹躺下。

        萱姨问我:“跟你说这些没意思的干嘛,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我不困呢,我今晚陪着我爹,哪都不去。”

        “你爹也得休息了。”

        “你这故事没讲完,让人怎么睡得着啊?”

        “就是就是。”我随声附和,果然还是爹懂我。

        “你若累了就回房歇着。婉婉,来,爹给你讲。”

        “等一下!天有点冷了,我给婉婉拿个毯子去。回来接着讲!”

        等她回来时,一时没见到我,还问呢,我却早已脱了外衣躺在我爹怀里了。

        今晚我在这是赖着不走了,不然不是萱姨把我爹给气死,就是我爹惹得萱姨把他杀了。我还是在这儿比较好,他俩好歹不会闹得太僵。

        趁萱姨脸色还没沉的太厉害,我赶忙道:“我爹爹什么都没讲呢,我就等萱姨您了,听您讲完我就睡。您快说说啊,同进会后来怎么了?还有,您跟我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萱姨本打算把毯子盖到我们被上,可我爹说他会热,萱姨就把毯子随意搭在自己腿上了。

        “那年秋天的一个……”

        “那天是中秋,你连这都记不住?”我爹顺手理了理毯边,催促道,“照你这讲法,等你讲重点只怕要到天亮……”

        “既知我讲得慢,就不要打岔,不然越讲越慢!”

        “不过长夜漫漫,这样更好。”

        萱姨无奈地给我掖了掖被子,继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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